“马惊了!马惊了!” 一辆失控的马车冲向南门,小草在人群的遮掩里大声呼救,元满看到城门的侍卫忙不迭对着他们自报家门,请求帮助。 守卫听到呼救,又看到疾驰而来的马车上确实坐着一位少女,便尝试去控制受惊的马匹,一众守卫都围着那匹马。 没人注意到小草和商雀翎静悄悄地沿着贴着城门离开。 当她们走到一半时,忽然有一个守卫从城门外侧走了进来,两方人面面相觑。 小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商雀翎显然对这个意外也是措手不及,内心破口大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心想大不了说自己想偷偷回家,既然不能离开,那她就认个错,老老实实和自家小丫头回城里待着。 接下来出人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 守卫迅速地撇过前方的慌乱,再看一眼小草,然后使了个眼色,打了个快走的手势,还贴心地挡住她们与人群的视线。 商雀翎挑了挑眉,一把拉过小草偷偷地溜出了城门。 小草她们似乎过了头,这匹马受惊得十分厉害,一会抬高前蹄,一会蹦来蹦去,元满逐渐扒不住马车的车窗,扑倒在马车上,扭伤了脚踝,等到马终于安定下来,元满只觉心跳加速,耳边嗡鸣。 她慢慢地下了马车,脚一落地,便感到一阵疼痛。 守卫没有把她带回宫,而是来到了统领府。 守卫带着她穿过重重走廊,走向一处开阔的后院。 元满一眼便看到庭中对峙的两人——宁姒和元长行。 宁姒竟然没有随行去围猎,元满心想到。 “随我回宫。待在这破烂之地做什么?”元长行对着宁姒道。 宁姒冷然道:“不去。” “你我马上便要成亲,不如早几日待在一起,带你去看看皇后居住的未央宫。” 元满隔着一段距离,都把他脸上的春色荡漾看得一清二楚,脑海中不禁想起莫柯延说的一句话“说到色令智昏,大约比不过你们的废太子”。 宁姒面无表情:“造反是大逆不道之事,你难道想拉着我垫背?” 元长行脸色变了变,又堆满笑意:“是他逼我造反的。看看他所有的儿子,能得皇位的只我一人,却废了我,难道他想把皇位给外姓人吗?我这是为了元朝的江山。” “至于你,你本就是太子妃,等我登基那一日,你便是皇后,享万千荣华。” 元长行说完自己的一番畅想,对着宁姒伸出了手:“我会好好待你,所以今夜便随我回宫。” 他就差把“周公之礼”说出口了,宁姒脸上的每寸表情都透露着赤裸裸的厌恶。 元长行自然不乐意看她这副模样,开始剖心剖肺:“我自少年爱慕你,我们之间门当户对,又有圣旨赐婚,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何必这般。” “不喜欢。”宁姒言简意赅道,仿佛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令人恶寒。 元长行犹如被踩中了痛脚,脸色变得狰狞:“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恕我无法和你培养,你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元长行又说了几句,奈何宁姒都是一副抗拒的神色,仿佛他有多恶心似的。 元长行终于忍无可忍,想要强行带走宁姒,然而他刚一靠近宁姒,便被宁姒伸手为爪扣住了脖子,局势瞬间颠倒。 庭院响起了不小的惊呼声,连元满都看呆了。 元长行大惊失色,但也只是失态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宠溺:“只有你敢如此对我。” “可是你要想清楚,我死了,这庭院的人都要为我陪葬,或许你不在乎她们,但是你的那个贴身丫鬟呢?” 说着,便有人把随宁姒一起来的丫鬟押上来。 宁姒没有犹豫,她扳过他的肩膀,手依旧掐住他的脖子,冷声道:“劫持你并不能助我逃脱,我这样做,也只是想摆明我的态度,想要我跟你在一起,做梦。” 说罢,她狠狠地往后一推,松开了手。周边的侍卫立马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用绳子绑住她的手。 元长行趔趄地后退几步,气急败坏的大吼了一声,一把抽出侍卫的刀。 元满连呼吸都停住了,她以为元长行要对宁姒不利,但是她低估了他对宁姒的感情。 元长行只是想要出气,他转身对着什么用力一砍。 庭院的墙挡住了元满的视线,她只能看到宁姒和元长行。 墙后发出几位女子一连的尖叫声。 到此时,元满终于跨过了庭院的月洞门,看清了所有的景象。 元芷跌倒在地,一手紧紧按住另一只胳膊,鲜红的血顺着胳膊滴下来,落进满是灰尘的石板上,变成脏污的褐色。周边围了几位夫人,其中一人吓得脸色苍白,形容凄惨,流下眼泪。 元满大脑忽地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在元芷身边,捧着她的胳膊无措地低声叫道:“姑姑,姑姑……” “姑姑无碍,不要哭,小满。”元芷想替她擦掉滚落的泪珠,但是手上满是鲜血。 元长行看着那些挤成一团的女人,不胜烦躁,尤其是突然冲出来的元满。 他并没有立即认出那是谁,上前粗暴地按住元满的肩膀,让她露出完整的脸。 元满对上元长行,因元芷受伤,少有地感到怒不可遏:“你在做什么!” 被宁姒推开,他已经觉得很生气,如今又被一个不相关不在意的陌生人这般对待,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暴怒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再度举起那把刀。 元芷怒视元长行,冷静道:“元长行!你看清楚了!她是元满,是你妹妹!” 被元芷提醒,元长行的动作才顿住,低头打量元满好一会,儿时见得便不多,又多年未见,再加上元满此刻脸色很不好,他花了一番功夫才把这张脸从记忆角落里的那张脸对上一二。 看来她那时根本不需要担心元长行会反应过来,然后搜捕她。 “快喊御医。”元满站起身,对着元长行道。 说实话,元长行和元满之间打得交道也不多,此刻乍然见到“妹妹”,元长行也没有多兴奋,反而觉得有些怪异,好似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是那些血缘,若非如此,便真的算是陌生人。 所以元长行看了看地上的元芷,再看看元满,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方才因为宁姒要泄愤,并没有特意对准谁,但他看得分明,刀所砍向的人并不是元芷。 元芷替他人挡了一刀。 刀没有伤到骨头,所以只是皮肉伤,砍得深了些,血流的乍一看有些吓人。 想到元芷的舍身为人,元长行弯起一边的嘴角一笑,笑她笨和蠢。 元满看懂了他眼里的讥笑,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火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不是宁姒,没办法和他硬碰硬,只得软和语气,说道:“皇兄,姑姑受伤了,你让人来看一看吧。” “与我何干。”元长行道。 “小满,不用求他。”元芷道。 不行,伤口如果不处理可能会感染发炎,到时候就麻烦了。元满握紧拳头:“那皇兄要如何,才能让别人看姑姑的伤。” 元长行似乎真的在思考,眼睛看着元满,恶意从嘴边起:“你求我没用,换个人。” 元满拳头再度握紧,他要她去请求宁姒,让宁姒来求他。 又是宁姒。 心口累计的郁气和怒气不断地充盈着胸口,使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然后一路往上升腾,堵住她的嗓子,酸了她的鼻子与眼睛。 她根本不想求宁姒,她可以求任何人,却不能求宁姒。元满理不清这种情绪因何而起,但是她清楚地知道。 可是姑姑要治伤,她微微低了头,方要开口,宁姒便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叫人给长公主治疗。” 元长行转过身去看宁姒,眼神露出欣喜,宁姒避开他的目光,平淡又坚定道:“我希望你明白,她们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所以你最好提我能做到的要求。” 宁姒在警告元长行,而他似乎听进去了,道:“你有一身武艺,这是个麻烦,所以我要你服下软骨散。” 元满抬头,服下软骨散便全身无力不得动弹,这岂不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料宁姒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喝下侍卫递过来的玉瓶,然后挑衅般把玉瓶扔给元长行。元长行接过,摊开手心一看,完好的玉瓶身上出现几道裂纹,接着碎成几块。 “我一向喜欢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情,所以你要小心。” 宁姒将目光牢牢钉在元长行的身上,瞳孔深处散发着冷冽的杀意。 趁着药效还没起作用,她便带着侍女回到了自己呆着的厢房。 元满内心复杂地看着离去的宁姒。 元长行背脊僵硬,梗着脖子,额头青筋暴起,过了一会,他咬牙道:“叫个大夫来。” 说完,他便缓缓转过身,扫都没扫元满一眼,而是看向庭院乌泱泱的夫人小姐。 元满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元长行此刻仿佛一头鹰,目光带着恶毒的寒意在众人之中逡巡。 看着那种眼神,元满感觉自己的背脊上犹如爬了上万只蚂蚁,感到强烈的不适,所有人都低着头,唯恐避之不及,谁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巡视一番后,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众人中被选定之人。 所有人心中都提着一口气,元满也不例外,立马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被选中的竟然是赵子玉。 赵子玉也在这里。 元满的心又沉重而强烈地跳动起来。 赵子玉淹没在一群人中,始终低着头,但能看得出她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侧的衣裳。似乎对周围人的视线有所察觉,她的脸一瞬间变得灰白,攥紧衣裳的手蓦然松了,整个人如同脆弱的陶瓷,一触即溃。 赵子玉在无声地坍塌,身旁的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大皇子,不可啊,放过小女吧!” 母女俩的弱势姿态终于取悦到了这个一直在宁姒那里碰壁的皇子,元长行脸上拉出一个大大的笑,挥了挥手:“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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