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谐说她对待感情很理性,当然也很通透,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但希望这套准则永远没有用上的时候,这代表她没有经历那样的事情。 元满谢过百里谐,接着便轮到其他人的汇报。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元满打算吃过午饭后去看望赵子玉。白玉糕的兴头也止住了,大家终于不再缠着石舒送糕点,一时也没人能想出别的方法,是以这顿午饭无人做白玉糕。 还有人见到石舒时,便想调侃一番今日没人叫你送糕点了吧。 话未所出口,石舒却带来了一则惊人的消息:“众位小姐们,我好像搞错了,公子说不定还真的喜欢白玉糕。” 众人又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什么意思?” 元满先前都被石舒“长大会换口味”这个说话给说服了,如今又换了说词,她一时都糊涂了。 石舒皱着眉头,看起来也不比别人知道得多,困惑道:“今日赵姑娘送了公子一盒白玉糕,公子收了。” “赵姑娘可是赵子玉?” “嗯。”石舒点点头。 他的话仿佛往平静的湖面投了一颗石头,掀起波澜,众人碎语起来。 元满很是震惊,鉴于最近身边的人送白玉糕都是有一层意义在,她便自然而然地想到那方面去了。可是她竟然从没察觉过,没想到赵子玉也中意徐清,不过想想,以赵子玉腼腆的性格,很大可能会把这种情愫深深藏于心底。 她又想起徐清教元洛叶练剑一事,难道她那时说不伤心是假的吗?徐清可同她解释过吗? 众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元满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外界的喧嚣。 午饭过后,元满便去了赵子玉的房间。 她的丫鬟已回来伺候她了,此刻她正坐在室内喝茶,见元满来了,便笑着迎她。 元满第一句话便问道:“你好多了没有?” 赵子玉拉着她坐下,道:“好多了,日日吃药养着,而且不用生火干活。” 说起生火干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到桑枝城后,她们倒是真的做了一些寻常绝对没做过的事情。 “那便好,”元满笑道,“那你还回来同我们一道上课吗?” “自然要的,”她道,“听说你们今日早上已经把先生交给你们的任务结了?” “嗯,”元满点点头,思索片刻,又道,“其实当初哥哥不教你,不是针对你。” 赵子玉面色如常,看向她:“你当时说过一遍,我记下来,而且没有多想呀。” 听到她如此说,元满很开心,毕竟没有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但她还是想把说说清楚:“我猜测哥哥当时要教她,大概是因为之前元洛叶从哥哥那讨了个承诺吧。” “你是说,徐公子不是自愿教她的?” “我是这般觉得的,不然我前脚去恳求他,他后脚就答应了别人,我应该没有被他讨厌到这个地步吧?”元满慢慢说道。 “怪不得你初时听到徐公子教了她,那表情就不对了,后来竟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赵子玉轻笑道。 元满感到诧异,睁大眼睛:“我表情不对?” 她眼底笑意加深,伸手点了点元满的脸颊:“看来你没发现啊。” “那位话一出口,你就愣住了,然后那眼神就好像有人抢了你的糖一样,可委屈了。” “真的吗?”元满喃喃道,不太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我难道是在嫉妒她吗?我是不是占有欲太重了?” 她摇摇头,道:“看起来不像嫉妒,你若占有欲重,便不会想到让我向他学剑了。” “那可能还是因为当时太震惊了吧。”元满道。 两人跳过这个话茬,赵子玉继续道:“你们最近都在送白玉糕给徐公子吗?” 元满哽了一下,忽而想到赵子玉也送了白玉糕,便道:“你放心,哥哥没有收下我们的白玉糕。” “我放心?”赵子玉不解道,“我放心什么?” “嗯?”元满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对哥哥……你不是送了白玉糕吗?我要是早知道你的心意,就不会告诉她们关于哥哥的事情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子玉看着她那般认真的模样,忽地笑地花枝乱颤,元满难得看见她笑得如此开怀,但好像是她说了什么傻话把她逗成这样了。 赵子玉自顾笑了一会,然后努力敛住笑意道:“怪不得你又解释了一遍徐公子不教我练剑的事情,你啊,误会了。” “我之所以送他白玉糕,是因为我听到你们这些消息后,知晓他喜爱白玉糕,便打算送去感激他。我当初生病,是徐公子向先生请求把我的丫鬟带来,方便更好地照顾我,也是他同先生说免去我的课业任务。” “虽然我也听过他没有接受其他人白玉糕的事情,但是毕竟我们的目的不同,徐公子会不会收下是他的事情,我送过,那便是把感激的心意传达了。而且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送他什么好。” 结果闹了个乌龙,原来她们一帮人都弄错了,元满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不过这样也好,元满想着,毕竟昨日石舒说徐清正同一位姑娘走得亲近,如此一来,少了情感纠葛。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直到赵子玉要午休,元满才离开。 她正打着伞在小园中穿梭,朝西厢房走去,高空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园中的花草都蔫了,元满生出一种还好不用再去茶馆打工的满足感,转而又想到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说书稿纸,不由得有些郁闷,是被谁拿错了吗? 忽然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请等一下。” 元满应声回头,看见身着黄衫的女子走来,停在她面前:“请问一下,徐清的院子怎么走啊?” 元满眨了眨眼睛,电光火石间明白了来者是何人。她伸手指了指前方:“朝着那个方向走,然后遇到岔路口就向……” “停!”女子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略带歉意地看着她道:“我是个路痴,我不记路,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一下?” 元满微笑着点点头,便带着她去了。 因着彼此都是陌生人,两人便一路无话地来到了徐清的院子外。木门关着,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响动。 元满敲了敲木门,无人回应,只得对她说:“他好像不在。” “为何这么说?”女子问道。 寻常人面对这样的状况,都会想到主人不在家,这般问倒显得多此一举,倘若她面相凶恶,就像在故意刁难元满。 但是女子笑得明媚开朗,丝毫没有恶意,最关键的是,她看着丝毫不疑惑,甚至像是知道些什么元满不知道的缘由。 元满心头不解,但还是如实道:“若有人,便会来开门。也许他没在意,但是他的侍卫会来。” 女子扑哧一声笑得更开:“他那个侍卫啊,用徐清的话来说,就是春心萌动,时不时就去寻他的小丫鬟了。我来百里府也有几回了,他不是半途中间跑掉,便是一开始就见不到人。” 说完,女子指了指门内:“徐清现在一定在睡觉,要不要打个赌?” 女子身量比她高些,元满仰头看着她,摇了摇头,这个堵她并不想打,有些莫名其妙,两个陌生人之间为何要打赌。 女子被拒绝,也不在意什么,拍拍元满的肩膀,道:“那我们直接看一看吧。” 说罢,她就推开了门,元满立即看见花藤下睡在躺椅里的徐清,脸上又盖着一本书。 “看来我猜对了!”女子回头冲她一笑,然后大步走向徐清,伸手拿掉他脸上的书。 徐清微微睁眼,开口道:“你……” 他还没说完,便被女子打断了:“我今日来你这院子可废了不少力气,我之前几次都尽力记路了,这次就想试一试,连丫鬟都没让她跟着进府,路上遇到百里府的仆从都没问,结果这院子七拐八拐的,我要被绕晕了……” 女子光说不够,还用手势来表示自己的抓狂,看起来好像很习惯向他抱怨似的,无意中透露出一股亲昵。 “最好只好向人求助了。”女子叹了口气,一手指着门外,想说就是那位姑娘,徐清顺着她指过去的方向,只有紧闭的大门,那里空无一人。 “咦?她人呢?”女子惊讶道。 元满已经回到了西厢房,众人都躺在大通铺上午休,她也脱去外衣,轻手轻脚地爬上去了。脑子里回想着方才看到的画面,觉得那位女子应当是石舒说的人了。 他们看起来关系确实挺好的,就像好认识了很久一般,相处得很自然。 如果他们真的游山玩水过了,按照她以往对徐清的印象来说,是不是说明徐清改变心意了呢?如果是真的,那徐清就不会违背父皇的圣意,也不会强行拆散宁姒和李若。这般想来,元满松了口气,但奇怪的是,她似乎也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般开心,就好像有什么堵住了她开心的源泉,快意变成涓涓细流,丝毫不畅快,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想不通症结所在,她便缓缓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发现已到了生火做饭的时辰,睡得太久,她有些迷迷糊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后,便下床去厨房,准备生火。 她刚想点燃一些干草,门边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公主,快放下”把她吓了一跳。 石舒从她手里拿过干草,道:“公主,这几日不都是我生火吗?” 被他这么一说,元满豁然想起她已经好几天都不生火了,真是睡得脑袋都昏沉了。 她便打算站起身,为石舒挪位置,忽然发现炉灶的底下边缘处有一片烧得发黄的碎纸,她捡起来看了看,只有一个字。 接着她用木棍把炉灶内部边缘的残渣扫出来,看到了一块较大的碎纸片。 “怎么了,公主?”石舒问道。 元满收起碎纸片,摇头道:“无事,你生火吧。” 说罢,她离开了厨房。衣袖里的手摩挲着焦黄的稿纸,难道是有人错把她的稿纸给烧掉了吗?但是她几乎立马否决了这般的猜想。众人皆知她在写书稿,且她一直没有把它们乱放,有谁会选择拿这个去生火呢?况且最近一直是石舒在厨房生火。 那究竟是谁故意烧掉她的草稿呢?元满心里有些闷闷的。她惹谁不开心了吗? 似乎从被茶馆老板拒绝开始,霉运就缠着元满,先是被刘封当众捉弄取笑,后来稿纸又莫名其妙没了,连喝口水都会被呛住。 这厢元满刚刚咳嗽完,收拾自己的书本时,便掉出一张纸条:戌时一刻在假山处相见。 落款是林也。 最近因为刘封,刘也都未请她画画,看到这张纸条时,元满以为林也还是想让她把知道的宋城的奇异花卉都画完,并且避人耳目。 所以吃过晚饭后,元满便找了个散步的借口去假山处。 此时的桑枝城城郊,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里断断续续地飞出荧光小虫,在夜色中点缀着一抹抹绿色。徐清和石舒两人分别拿着布袋去套住这些萤火虫。 石舒高举着布袋,迈着小碎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飞来飞去的萤火虫,一副认真的模样。冷不防被徐清踢了一脚。 石舒蓦地地转身:“公子,你做什么啊?” “你认真点行不行,敷衍谁?” 石舒怨念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看他手中的袋子,绿光微弱得几乎没有,不由道:“公子,麻烦你认真点行不行,看看你才抓了几只萤火虫?” “再说,又不是我弄哭人姑娘家的。”石舒小声忿忿不平道。 “是我眼瞎了,姓石倒不真是颗石头心肠啊,看你被迷得都要不归家了。”徐清看着石舒阴阳怪气道。 “我哪有被小草迷得不归家,公子别胡说!”石舒像被踩住了尾巴似的,大声驳斥道。 说完,他就涨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喊得太大声了,连忙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但好像只有那位小姐的丫鬟好奇地朝他这边张望了一下,而她还是坐在马车上,默默发呆。 徐清呵呵地皮笑肉不笑道:“我说是谁了吗?不打自招。” 石舒的脸更红了,仿佛要滴出血来,离自家公子远远地,终于开始奋力地抓起萤火虫来,但是心中还是对徐清不忿,徐清临出门交代他吃完饭去接他,没成想看到了姑娘家梨花带雨的悲痛模样,然后就被抓到城郊摸黑干苦力,他本都答应要去找小草的,只得食言。 这厢石舒想见的人没见到,元满应当见的人倒是如约而至。 她看见假山丛里的林也,上前问候道:“林公子。” 林也应声回头,朝着她颔首:“公主。” “你唤我来此为何?”两人异口同声道。 话一出口,他们都楞了。 元满诧异道:“你不是传了张纸条让我来此处吗?” “我未曾这般做,”林也同样满头雾水,“倒是邀我来此的不是公主你吗?” 两人对望,刹那间明白被骗了,可还未弄清是何人所为,元满忽然看到有人从林也身后的假山现身,方要出声提醒,便见林也看着她后方脸色有异。 下一瞬,剧痛从脑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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