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秦蔓都浸在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当中。 大概就是,只在最隐秘的梦里想过的事情,它真的发生了。 她以为的结束,原来只是开始。 徐青澍放开她,两人依然并肩散步,但这次,他没松开过她的手。 秦蔓的指尖被他掌心的热意包裹,干燥的、温热的,她不敢乱动。 如果,已经成为了男女朋友的话,是应该牵着手散步的……吧? 深思翻涌间,她的指尖不小心弯了弯,就像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本就慌乱的心跳漏了几拍。 徐青澍没说什么,但就像是对暗号一般,带着安抚,揉捏了一下她细嫩的手指。 秦蔓想,这个夏天一定是个很好的夏天。 * 那天离开南荷公园时,秦蔓把包里那本《远山淡影》拿给徐青澍。 她总觉得,今天这样值得纪念的日子,总应该给彼此留下一些看得见、留得住的东西。 “就算做是我们的交换。”她说,“这本书是我今天在书店买的,可能没那么应景、合宜,但是我现在只有这个,你拿着吧。” 晚霞上来,一些早早吃完晚饭的老人,已经出来遛弯了。 鸽子们早已回巢,只留下零零散散的几片羽毛。 看着眼前人清亮的眼睛,徐青澍接过面前的书,勾了勾唇:“好,那以后这本书,就是我的了。” “嗯。”秦蔓点点头,有些脸热。 想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送给他什么东西。 虽然只是一本书,还不是精装版。 但自己这里,已经有很多来自于他的珍贵物品。 想到这儿,哪怕知道会煞风景,秦蔓还是开口说明:“我,可能没有很多钱,可以送你好一些的东西什么的……” 徐青澍听出语气里的歉意,打断她:“别说这个,秦蔓。” 他把书放到包里,然后重新牵上她的手:“这个我就很喜欢。”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除你之外的其他任何。” “所以别说那些,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你说。” 他听不得。 听不得她一次又一次带着歉意重复自己的窘迫。 秦蔓默了两秒,点了点头,严丝合缝地,回握住他的手。 * 两人并肩往公园正门走。 一只贪玩的鸽子扑棱棱飞过,落下一片灰色的蓬松羽毛。 虽然没能力负担昂贵的礼物,但只要有心,就无所谓价值。 秦蔓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生日,他的社交平台资料卡片上,向来都没有多余信息。 既然已经是不一般的关系了,想到也就问了:“徐青澍,你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六月。” “啊?” 现在不就是在六月? 徐青澍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已经过去了,六月二号。正是高考前,就没过。” 其实只是没有聚会而已,他的远近朋友,只要知道的,都提前送了礼物。 但徐青澍看了眼她有些懊恼的神情,心下微动,没往下说。 秦蔓有些难过,她三月的生日,他不但知道,还送了很用心的礼物,他的生日刚过去不久,自己却一无所知。 算起来,自己这暗恋,其实也只是半吊子的水平吧。 徐青澍神情浅淡,手下却用力,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秦蔓仰头看他。 某人低头,眼神浮上一层落寞:“这几年我都没好好过过生日,你要是遗憾,给我补过一个?” 秦蔓想起他的父亲,还有他家里现在的情况,再光鲜亮丽的外壳下,也会有时孤单落寞。 很乖地点了点头:“怎么补?” 徐青澍眼神里的情绪散开,浮上笑意:“再说吧,不急,先欠着?” “嗯。” 秦蔓眨巴了下眼睛,怎么总觉得像是签下了个有坑的合约? 自己会吃亏的那种。 她低着头琢磨,徐青澍垂眸看着她的发顶,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却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满足。 * 两人走出法桐遮天的步行道,公园外面车水马龙,万座高楼华灯初上。 徐青澍:“走吧?今天没有提前约,我估计,你应该不方便在外用晚餐?” 秦蔓点了点头,叹服于他的细心和敏锐:“嗯,我是骑家里小电驴出来的。你呢?” 两人刚靠近停车区,徐青澍指了指前面一辆电摩,机械感的黑色机身很酷,在整个停车区都分外显眼。 秦蔓眼睛里闪出震撼。 “好酷。” “想坐吗?” 秦蔓摇摇头,从包里翻出车钥匙,在手中抛了抛,扬眉看他:“你想坐我的吗?” 徐青澍的眼神黏在她的灵动神色上,仿佛看见2013年,在昌平街晃荡着小自行车,和好朋友谈笑风生穿街过巷的那个她。 勾唇笑了一下:“今天不了,改天。” 又是夕阳漫天,霓虹灯刚刚亮起。 在她眼里,繁华世界,却都不及他唇角。 实在是不怪她。 秦蔓在短短一个下午,见他笑了不止三次,很浅淡的、转瞬即逝的勾唇,清峻的眉眼却在瞬间泛出柔意,让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从拒人千里,变得触手可及。 怎么有人这么好看? 不笑好看,笑了也好看。 沉默好看,讲话也好看。 秦蔓看着他,却顶不住那双太过于炽热的目光。 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扫着左右的景物风光,总之不想说再见。 徐青澍轻笑出声:“别看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别送了吧。去老城那边再回来太远。” 他挑眉,语气很任性:“电摩比你想象的快。再说,远我也乐意。” 秦蔓最终还是由着他。 于是,她骑着小电驴在前面晃悠,他拉风的电摩压着速度在她后面护送,像个小跟班。 秦蔓一路都想笑。 好在他在后面,看不到她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开怀。 * 老城区小,多少年了,熟悉的老面孔总能在街上偶然遇见。 秦蔓不敢让他再往前送:“就到这儿吧。” 徐青澍不用她说,也知道她的顾虑。 他不会逼她,也不会不高兴,当即就很懂事地掉了头,但一个弯还没转完,想到了什么,顿住叫她:“秦蔓。” 秦蔓还在目送着他:“嗯?” 徐青澍把车子开到她身边,长腿一支,稳稳立住。 明明是一身温和俊朗的风格,在这车上却奇妙地迸发出张扬的街头少年感。 秦蔓又被他帅到,而且这还是人来人往的广场边,脸红到耳根:“又怎么了?” “加个微信。你有吗?” “哦哦,有的。” 2016年,高中毕业的秦蔓发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三年里,微信早已经代替了Q\Q,在公众中开始悄然流行,渐渐成为主流社交媒体。 她这个微信号也是前天刚注册的。 总觉得,用了微信,就变成了大人,和那个Q\Q时代的自己分割开来,有种人是物非的感觉。 不过眼下,在帅得过分的徐青澍面前,秦蔓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去翻找二维码,手却不听话地点错了好几次。 终于点出来,两人加上了好友。 徐青澍收起手机,伸手揉了揉秦蔓的脑袋,漫不经心地提醒她:“别忘了免打扰给我放出来。” 秦蔓脸一红,点了点头。 “那回头线上联系。” “嗯。” 徐青澍还在原地,也不说话,只是看她。 秦蔓也不开口,眼神看向旁边。 广场上卖气球的大叔卖掉了三只气球,小孩子们围着他看,大叔手腕翻飞间又做出来一只小兔子。 天色渐沉,刚刚加好友时就看到了李金兰的未接来电,再不走,她真的会起疑,更何况徐青澍回家也不近。 秦蔓看向他,终于轻轻开口:“快回吧。” “嗯。” 徐青澍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完一句“走了”,就利落地转弯,黑色机车融进无边天色里,消失不见了。 * 刚进家门,李金兰正坐在客厅摘韭菜:“还知道回来啊你?几点了,电话也打不通。” “……” “和杜丫头玩到现在?” “没有。”秦蔓还是不敢撒谎的,“我们从书店待到五点,回来时我路过南荷公园,看天气好,也不热,就进去逛了逛。” “你一个人?”母亲狐疑地看着她的脸,仿佛错过了其中一分一毫,都会失去什么重要线索。 秦蔓把包放到自己房间,出来到李金兰身后给她捏肩:“对啊,我一个人。傍晚湖边可好看了,明天咱一起去?” “我可不去。不就是点儿水吗,有啥好看的。” “大自然多好啊,你不懂。” 李金兰不再理她,转着肩膀喟叹:“哎,往左边一点,对对,这个地方一捏生疼……” * 吃晚饭时,秦蔓想着,不知道他到没到家,吃没吃饭,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李金兰扬起声音:“秦蔓?叫你两声了。” “啊?” 从思绪里回神,转头看向一旁的秦诺,秦诺嘴巴里塞着一口菜,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秦蔓只好抱歉地看着妈妈:“我刚刚没听见,想起今天下午在书店看的一本书了……怎么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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