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惜看着顾子龙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气红的脸颊上神情焦躁,如果不是旁边的管家——大概是管家吧——正不停地低声劝阻着他,也许下一秒他就要冲过来和自己干架了。 面具人的神秘与强大使得这位少爷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智,仅仅是用那双被怒火浸透的眼睛看着她。 耳廓处是凑近的呼吸——庄梦蝶离得很近。 但女生的注意力似乎只在刚才发生的抢拍事件上:“你疯了吗?花这么多钱买个性能未定的货?很可能是残次品你懂吗?!” “嘶。”慕容惜躲开她,伸手揉揉耳朵,把自己往旁边拉了拉,“耳朵都要聋了。” “拜托。”庄梦蝶不可思议地抓住她的座椅扶手,“你现在还有空管我声音高不高?别仗着自己钱多就胡来啊——早说你喜欢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到后面庄梦蝶的声音就低了下去,还有些含糊,慕容惜没听清楚,朝她瞥了一眼,就着前半部分勾唇:“就是仗着自己钱多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挑衅地朝顾子龙看了一眼,顾子龙险些就要站起来了——又被紧盯着的管家按了下去。 咚咚。 侍者在这时敲响了二号房门。 “二号房的贵宾,刚才给您发的信息没有收到回复,请问您需要现在去取货吗?” 正好。 慕容惜起身,当着顾子龙的面,慢条斯理地将衣服整理好,再很礼貌地微微躬了下身:“有缘再见。” 见她朝外走去,庄梦蝶瞪了一眼愤恨盯慕容惜背影的顾子龙,抓起桌上的挎包追出去。 “喂,你这就走了?怎么和陌生人道别和恩人连句话都不说啊?你认识他吗?——喂!有没有听到啊!你走那么快是想甩掉我吗?” 慕容惜:…… 说实话,她也很久没遇见过这么吵的人了。 突然很想念曹鹤兰。 被管家按着的顾子龙两次尝试跃起无用,气闷地望着敞开的门。 他没忘记刚刚门打开后,侍者抬头时看见两面挡板都被放下去的惊讶。他打赌那一瞬间,视线扫过他们三人的侍者一定脑补了一场两男争一女的狗血纠葛戏码,他最后临走时那个眼神明摆着充斥对他的怜悯与同情,更不要说最后那女生追上去说的那番话又会让侍者进一步笃定自己的揣测…… “我看上去很气愤吗?”顾子龙红着眼指着自己的脸问自己的管家。 管家:“……看起来还好。” “对吧根本不像追爱失败后对上情敌和暗恋对象怒火中烧的失败者!” 管家语塞:“……” 他家少爷这是又联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古朴八点档戏码,早说让他少上星网追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 “寄送到这个地址是吗?您再确认一遍。”柜台处的侍者记录好后将登记信息给慕容惜核对,确认无误后说,“拍品会统一在第二天送达,您的住宅附近有专门的快递寄存处,如果到时联系不上您,我们会将拍品寄放在那里,之后请您根据收到的信息联系他们,寄存处会再派遣专人送到您的住宅并让您本人签收的。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 “不客气,请您慢走。” 慕容惜朝门口走去,庄梦蝶回头看看侍者的标准微笑,又赶紧快步跟上:“天,看来会长非常想和你交好啊?” “怎么说?”慕容惜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沉沉夜色。 “一般确认完地址就结束了,后面那么长一段完全是专门说给你听的——你不会真的连寄存处都不知道吧?居然听得那么认真。”庄梦蝶可是一直关注着面具人的神情——虽然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但侍者说话时,面具人可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侍者。 那明显是认真倾听的状态。 慕容惜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跟个原始人似的……不过这也挺符合你亡命之徒的人设。”庄梦蝶回头看了眼柜台,“看来她们连这个也打听过了,你的房子也是才买不久吧?” “嗯。” 庄梦蝶:“这个点了,你家离得近吗?我家可有点远,不如收留我一晚?报恩的话,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慕容惜轻笑一声:“你是真不怕我。” 庄梦蝶弯眼,笑得像只猫儿:“那也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很和善。看来你不想用这种方式报恩,嗯……再加一点筹码怎么样?比如——” 女生刻意拖长了声调,像猫爪子挠过人的心尖,痒麻麻地,勾起人的好奇心。 “——你应该是个女人吧?” 还是只狡黠的猫。 “年轻的,女人。” 慕容惜站在原地,头次认真地凝视庄梦蝶的面容。 传闻中余庸唯一的朋友,果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身高、体型,最重要的应该是慕容惜的耳朵——庄梦蝶凑近时被看见的,之前都用头发盖住了。 两人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 漫长的沉默过后,慕容惜率先移开视线,仍然用着雌雄莫辨的嗓音:“你这是在挟恩图报么?”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难听,我不过是验证一下猜测。找你本人求证总比背地里偷偷调查来得有诚意吧?你这样说可太伤害我了,看不出吗?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做朋友的。” “……” “好吧好吧,看你那么勉强还是算了。那你现在呢?是打算回去了吗?”走出大门时庄梦蝶就看过四周,“这个点不好搭车,你怎么回去?上次看你好像自己也没有车——” “我可以走回去,不远。” 虽说是两三站路。 “那就好。”庄梦蝶朝她眨眼,“别多想,其实我想送你也没办法,我还得去看我朋友比赛。” 庄梦蝶用光脑确认了一下时间:“这个点也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走了啊,你路上小心,别被打劫了——不过应该也没人敢打劫你吧。” 话真不是一般的多。 慕容惜看着她挥手后奔跑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来今天得给慕芮发个消息,先不回去了。 慕容惜刚点开光脑,还没找到慕芮,就先听到右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像是有人在疾奔。 暗街很多小道是没有光源的,大道也只有商铺门前有几个路灯,因此夜晚黑黢黢看不清路再正常不过。 无法判断是什么人,以声音判断距离向前向后都来不及躲开,慕容惜停在原地,望向那漆黑一片、仿佛藏匿着什么的幽深小道。 身后拍卖会最靠近她的路灯投下一片橙黄色的光影,也让她看清闯入被光照耀边缘的女生。 奔跑着的女生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慕容惜瞳孔骤缩。 ——慕芮?! 她怎么会在这里? 慕芮看见她,满是不安与恐惧的眼中刹那间燃起希望,她伸出手,用尽全力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救我!求你救我——” “前面有人?” “这时候怎么还会有人?” “……该死!被这小孩绕到拍卖会附近了。” “靠!那还真说不准。” “不管怎么说,她今天都必须死,至于看见她的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慕芮身后的声音也在僻静又狭长的小道中清晰可闻,到了最后一句,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残忍意味。 慕容惜立在原地的身影一动不动,微垂的眼眸中也看不出分毫情绪。 可在慕芮脱力又头晕,被自己绊倒扑向前方即将撞向地面的时候—— 那道投在地上、令人心觉冷漠的长长身影,忽然向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然后,伸出双手,接住了她。 ——以一个半怀抱住的姿势。 慕芮已经冰凉的汗水浸入慕容惜的华贵制服的面料,在明亮的路灯灯光下,女生满脸是汗,不知已经跑了多久。 就连慕容惜手心接触到的衣服都是湿冷的。 “救我……救救我……”意识不清的女生仍在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是慕家人,救我……我会报答你的……求你、求求你……” 慕容惜微微收紧双臂,拥紧她。 “这就抱上了?啧,该不会那么巧吧,撞见小情人了?” “瞧瞧这抱得真够紧啊,看来感情不错。也好也好,那就送你们去地底下做一对亡命鸳鸯。”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从黑暗中走出,语气轻蔑且不以为意,仿佛只是在说碾死一只小虫子那样不值一提的事情。 两道精神力强行闯入慕容惜的大脑,然而下一秒便如溪入海,成为她精神力的一部分。 对于两人来说,便是分出的精神力突然与自己失去联系,在某一瞬间被……吞噬殆尽了。 他们顿住前行的脚步。 那道路灯下低着头的身影也一点一点直立起来,那双眼比冬日的冰泉还要寒凉,包裹着升腾而起的、澎湃的怒火。 纯白面具与黑色制服昭示着眼前人的身份。 两人面色一白。 一人颤抖着嘴唇开口:“阁下,尊贵的阁下……我们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是、是的……”另一人牙齿打颤,“我我我们不知道她是您的人,我们愿意磕头赔罪并且替她修补复原,绝对不会影响到她之后的生活。” “也不会影响到她之后的比赛!” 慕容惜没有回答,只冷冷地看着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那声音听着便疼,显然他们对自己也是极狠。 不一会儿,地上便出现了鲜血的痕迹。 连磕十多个头,血水都在地上像百足虫一样蜿蜒后,慕容惜终于开口打断:“你们是‘光陨’星盗团的人?” “是……您已经知道我们了?团长大人很想和您见一面,特意叮嘱过我们见到阁下一定要如同对待最顶级的客人一般对您。” “听起来,他倒是想交我这个朋友。” “是的!”两人似乎看见了生存的可能,“我们团长一向喜欢强者,尤其是您这样有个性的。” “哦?”慕容惜颇有兴味地说,“我也喜欢。” “阁下有眼光!我们团长那可是——”男人话音一断,双目圆瞪,仰面倒下。 活着的那人身体瞬间僵直。 最后的意识是听见面具人说—— “可我不喜欢星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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