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壁的消息很快传回暗街赌场。 这次,冷语嘲讽的人变成了柳宜春。 他端着水杯,唇角一侧鲜明上扬:“方如慧,你找的人也太蠢了吧?” 方如慧最先得到消息,那之后一直黑着脸,听到这么一句便冷笑道:“看来柳大老板是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了,否则怎么有闲心看我的笑话。” 面具人给赌场带来的压力与日俱增,现在赌徒个个都说面具人造就了“不败的神话”,已经有许多负担不起的赌徒注销了赌场账户,赌场一二层的流量成了柳宜春的最大困扰。 虽说一二层的进账比起三层算不上什么,但是一二层,尤其是二层,里面的每一个赌徒都是柳宜春的信息来源,对他十分重要,要是被面具人弄得全部流失,那就是天大的损失! 柳宜春当即面色沉了下去。 瞿近咳嗽两声:“都消停点儿。如慧,你这次确实失手得太难看了。宜春,她找到合适的人不容易,你也多谅解。” 瞿近的话成功令两人情绪略微好转,她满意点头,继续道:“如慧,我知道你一直不觉得慕容惜值得关注,但是为了避免意外,我们至少还是应该先确定——” “我知道了。”方如慧抬起手示意她打住,“说下个计划。” 她眼中斗志昂扬,决心坚定。 “我和瞿姐商量过了。”方如意点点光脑,将慕容惜的课表放出,“校外不行,那就到校内蹲点,尝试接近她。” 方如慧微微点头:“那如果一学期都找不到她呢?” 瞿近:“……” 方如意:“……” 方如意:“我哪里说错了吗?” 柳宜春说:“那她可能挂科。” “……哦。”方如意冷漠地说,“幸好我不用上学。” · 慕容惜哈欠连天,端着餐盘站在排队的队伍外面等曹鹤兰点餐,眼睛一眯一眯的。 她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叫她,但大脑迟迟没有运转起来,直到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慕容惜?” 有人替她回答:“你是?先找个位置坐下吧。” 慕容惜睁开眼,隐约看见一个背对的赭发身影走在前面,曹鹤兰落后那人一些,脸偏向后方看着她。 直到在空出的餐位坐下,慕容惜才看见那个赭色短发女生是余庸。 算起来她们是有一阵子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碰巧。 “你怎么这么困?”余庸放下筷子和餐盘,问她。 慕容惜沉默。 她总不能说自己白天逃课和的那帮富豪赌徒玩,晚上去四层看精英机甲赛,又没喝营养剂所以困得要死吧? 余庸看她不回答,转头看向曹鹤兰。 曹鹤兰没吃两口抬头对上余庸的视线,停下来解释:“她身体不太好。” “是吗?”余庸将信将疑,慕容惜身体有恙算是目前军校生认同度最高的猜测,只不过白天犯困也是她病症具体表现之一令余庸有些不确信。 “嗯。”曹鹤兰问,“所以你是?” “战斗系机甲大二一班,余庸。” 曹鹤兰正夹菜的手又顿了下,随后他表情如常点了点头。 余庸略微困惑地再次瞥他一眼,曹鹤兰低下头安静吃饭。 “再不吃就冷了。”慕容惜提醒余庸,现在气温低,饭凉得快。 余庸拿起筷子,又想到一件事:“你最近去赌场了吗?” 慕容惜筷子一顿,迅速摇头:“没有。” “确实,你去那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余庸感叹一句,“明明说一二层最近闹得很凶。” 慕容惜敏感地集中注意:“怎么说?” “好像是出了个‘神之手’,连胜百场,连赌场老板都拿对方没办法。” 慕容惜:“……” 慕容惜:“你怎么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 “你不是喜欢有趣的事?”余庸说。 那确实。 前提是这趣事的主人公不是她自己。 余庸:“倒是还有点别的原因。” 慕容惜:“说来听听?” “如果赌场老板都没有办法,那说明这个人精神力等级很高,是个非常危险的角色。”余庸看着慕容惜,“所以最近你不要独自去暗街。” “……我知道了。” ——反正慕容惜也不可能和面具人同时出现。 余庸说完才开始吃饭,但是她的速度比慕容惜和曹鹤兰快太多,慕容惜吃到一半,她已经端着餐盘站起身向他们道别了。 “我还有训练,你们吃。我先走了。”余庸说。 临走前,余庸还又莫名看了曹鹤兰一眼。 “今天下午的课你上吗?”余庸走后,曹鹤兰问。 “不上。” 这是个令人毫不意外的答案,曹鹤兰听完就又默默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 另一边的余庸回到训练室,还是感觉跟慕容惜一起吃饭的那人很奇怪。 而且很眼熟。 在哪见过? 能让她有印象的人不多,对方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是背景就是个人能力,或者还有性格人品。 思前想后,到底关系到慕容惜,余庸不敢疏忽,刚好一台训练舱从内打开,谢楚瑜拿着一剂营养液走了出来,余庸立马走了过去。 “有时间吗?” 谢楚瑜仰头灌下营养液:“有,什么事?” 余庸边开光脑边说:“想请你帮我认一个人。我看他特别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行。”谢楚瑜站到她旁边。 余庸点进校园论坛,之前慕容惜入学的那条讨论贴发过她的照片,后来她的同班同学又传了许多张,那帖子就成了慕容惜的专属照片楼。 照片大多都是在教室里拍的,如果慕容惜和那个男生关系很好,大概率会坐在一起,连带着对方可能也会入镜。 如果实在找不到,只能再请谢楚瑜偷偷摸进校内系统学生信息库查一下了。 好在余庸运气向来不错,入学那天的照片拍到了男生。 “就他。”余庸指给谢楚瑜看。 谢楚瑜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七八秒,不太确定地说:“有点像,但不确定。” “像谁?” “曹鑫仪的儿子,曹鹤兰。” “……你是说那个史上最年轻的体外医生?” “嗯。”谢楚瑜思忖道,“可以发给舒默认。” 余庸难得吃惊:“他到后勤是为了学医?难道因为曹鑫仪当初就是读得第一军校的医学专业?” “不知道。”谢楚瑜用自己的光脑找到论坛上的照片,下载后发给舒默。 [XCY][图片] [XCY]慕容惜旁边是曹鹤兰吗? [你飙不过我]就是曹鹤兰!绝对是他! [你飙不过我]可我记得曹姨说过不会让他来第一军校的啊?我去问他。 [你飙不过我]……曹鹤兰说他自己改了志愿,现在曹姨还不知道他在第一军校,还让我们都帮他保密。 [你飙不过我]他还说我表姐早就知道了。 [你飙不过我]表姐都没告诉我!谢哥你等我会儿啊,我先找表姐问问清楚去! “……” · 舒默发给慕容惜的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原因要从慕容惜到暗街说起。 吃过午饭,进入暗街前,慕容惜照例去自己的房子乔庄打扮了一番。 来到赌场二层,坐上赌桌,慕容惜赢了一场又一场,一个又一个心碎赌徒落寞离去。 慕容惜第N次赚到盆满钵满,心满意足收手,决定今天到此结束。 可她还没开口,对面的三个赌徒齐齐起身,愤怒叱声:“老子受不了了!有你这么赌的吗?懂不懂规矩?柳宜春人呢?你们赌场也不管管这人吗?” “是啊!就放着我们输??” “老子真的要倾家荡产了,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个人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赶出去!” “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 附和声越来越多,赌徒们迈动脚步,逐渐靠近慕容惜。 慕容惜连愣两秒都嫌多,突然转身大步向外走。 边走她还一边在心里默念:“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剧烈运动……” 倒是赌徒们愣了愣,之前还因为种种猜测倍感压力,对面具人又恨又怕,不敢贸然接近,纯靠人多壮胆,现在一看面具人是这种反应,瞬间自信倍增,不少人撒开脚丫追了上去。 慕容惜走到门边,摸摸心口。 要不是谢楚瑜提前告诉她精神力使用的忌讳,她现在恐怕就直接使用了,由此带来的负面效果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但是现在更加棘手。 既不能使用精神力又不能跑太快的话——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啊! 往上还是往下? 身后声浪越来越近,人群火热的气息直冲背部。 如果向下走,赌场内部恐怕有电子监控可以随时追踪她,这种情况下柳宜春选择帮助这些急火攻心赌徒的可能性比帮她更大。 只能向上了,到街道上再想办法吧。 慕容惜作出决定。 楼梯的狭窄拖慢赌徒们的追逐速度,但受限于负累身体,慕容惜和追逐队伍最前方几人之间的距离仍不断缩短。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慕容惜很清楚。 她极快地回头看了一眼。 除非能拉开前方几人和后方大部队的距离—— 赌场门外。 灰蒙蒙天色下,一个灿金色长发的女生正跨坐在悬浮摩托上,她刚握上车把,身后猛地一沉。 女生回头:“?” 慕容惜按着摩托后座,双眼满是真诚与恳求:“帮帮忙!” “什么——”忙字还没出口,女生自觉吞下话音。 慕容惜身后沸沸扬扬的人群与“站住”“别跑”“今天必须得好好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种种话音,都在告诉她此情此景的原因。 慕容惜再次飞快回头又转回来,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什么底,毕竟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她惹上的麻烦不小,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她被拒绝完全在情理之中—— “上车。” 慕容惜讶然抬眼,与车上的女生对视。 女生朝后座瞟去一眼,好心重复:“上车啊。” 一腿迈过坐稳,女生转了转把手,瞬间发车! 车子呼啸离去。 赌徒们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扬长而去纷纷握紧拳头,狠狠咬牙。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说了句:“呸!今天老子还就跟这家伙杠上了!管家,开车给我追!”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赞同,效仿支持。 于是,暗街出现一幅盛景。 一辆白金摩托后跟了一众名贵品牌载具,车速飙到路人根本无法看清坐着什么人,更无法看清车的型号。 只听得清后方此起彼伏的咒骂。 人们确信,被追的那辆悬浮摩托上坐的两个人,一定无比享受这场追逐戏码。 实际情况全然相反 慕容惜:“你为什么一直直走?” 灿金发:“因为我不认识路。” 慕容惜重复一遍:“……你不认识路?” 灿金发坦然承认:“对啊。” 慕容惜绝望发问:“那你为什么刚才那么底气十足?”一摆手一瞥眼的架势完全胸有成竹啊! 灿金发:“可能因为我向来很酷吧。” 慕容惜:“??”这也行? 灿金发:“你应该知道吧?你给我指路不就好了。” “哈哈。”慕容惜干笑两声,“我也不认识路。” 灿金发:“……” 短暂的令人茫然的沉默后,慕容惜说:“其实我有地图。” 灿金发:“天无绝人之路!” 慕容惜调试光脑,试图把地图呈现在女生眼前,但她们很快发现效果糟糕。 “不行不行,挡着我看路了,你还是自己看啊然后告诉我该怎么走吧。”灿金发一口气说。 “行。”慕容惜缩小光屏放到身前,火速对照进入状态,过程中果断无视了新进的消息弹窗。 暗街再大也只是个街区,高速行驶下用不了多久就能转完,灿金发转了两圈慢慢熟悉起来,不需要慕容惜提醒也知道该怎么绕。 后座无所事事的慕容惜逐渐无聊,原本顾不上不入耳的咒骂统统飘进耳中。 慕容惜抱紧灿金发女生的腰,转头喊话。 “居然还有同伙,有良心吗?” “成天泡在赌场的人还好意思问别人有没有良心,明明注定是输还要赌到倾家荡产,我看你脑子才有问题吧?” “骗这么多钱,有这本事做什么不好?非要靠这种手段不劳而获!!” “唉话不能这么说啊,咱们都是来赌场赌的,做的都是空手套白狼的白日梦,只不过我做成了你没有——” “既然手段了得,何必遮遮掩掩!是不是怕自己身份暴露,离开暗街寸步难行无处可去?还是有什么天大的仇家?” “也可能是丑得不敢见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诶哟嘿,这么关心我啊?用用你们的猪脑子想一想吧,连柳宜春都拿我没办法,我会寸步难行?倒是我听说你们不少人来这儿的钱都是从夫人手中支的,来赌场也是瞒着家人,现在对我穷追不舍,我怎么看怎么是因为身无分文地回去不好交代啊——啧啧啧。” 慕容惜巧舌如簧,反语连连,直怼得后方骂声渐消,追车停下。 还有开车管家大呼:“主人!主人!您怎么了!” “主人你怎么晕过去了!” 种种类似话语多次响起,不少追车掉头朝着暗街外狂奔而去。 慕容惜板正身子坐在后座,心情大好。 悬浮摩托车速减缓,灿金发女生转过头,慕容惜留意到她眼尾也涂有白金色粉末,图案好似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原来你是因为赢太多才被他们狂追。” 慕容惜反问:“那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女生回答:“我还以为你是输太惨付不起躲债。” “像吗?”慕容惜难以置信,她这副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付不起钱的穷赌鬼吧。 “害,赌场外表光鲜亮丽实际上没几个钱的多了去了,我看你来暗街没多久吧?这都不知道。” “你也不像在这很久的样子。”慕容惜说。 不仅不认识路,而且还连她这个最近在赌场混得风生水起的人都不知道。 方才情急没反应过来,现在慕容惜才记起来,自己还顶着个身份呢。 女生脚一落地,悬浮摩托停下,她转头看向慕容惜:“我只不过来得少而已,这里多得是些不三不四的人,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她将慕容惜从头看到脚,“我听你声音,看你身形,年纪和我差不多,如果你出身什么说得上的豪门,那我一定认识。可你全身上下没一点儿我熟悉的气质,估计是什么亡命之徒吧?” “……”这话说的,她俩也没见过啊。 “总之,这里离暗街不远,那些赌徒也没有再跟上来了,我在暗街还有事,听我句劝,暗街不是你这种亡命之徒该去的地方。” 等慕容惜下车,女生转了转把手调转车头。 她的话音在慕容惜耳边回响:“在那里,最危险的就是你们这些没有靠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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