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1 / 1）

一走进曼陀罗赌场，褚拾多年锻炼出来的危机预感忽然叫嚣。乌鸫带她走的是后门，不需要经过身份检查和搜身，穿过一条长走廊，可以直接进入赌场核心地带。

褚拾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乌鸫，言简意赅：“不安全，撤。”

乌鸫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选择原路撤退。

“其他人到了吗？”褚拾问。

“两个。”乌鸫说，“边缘新人，组织派给我们打下手的，即便抓住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言下之意，可以抛弃。

褚拾飞快点头，既然不是关键人员，确实没有营救的必要，强行突入只会让她和乌鸫暴露得更快，最糟还会也被抓住。

刚进赌场又离开这一举动引起了场内几人的注意。他们身着正装，分散在赌场的各个角落，或是假装在赌博，或是在吧台前喝酒，像持枪蹲点的猎人，耐心埋伏着等待猎物上门。

“目标疑似出现，他们正从后门离开。”耳麦里传来指令，“三队立即拦截。”

“是。”

最靠近后门的三名西装男子，偷偷拔出藏在衣服下的手/枪，以最快的速度逼近通往后门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那扇金属门被推开，还没合上。三人生怕疑犯落跑，朝着前方连续开了几枪。

赌场的隔音效果一般，枪声急促且响亮。

可附近的居民都没当回事，刚好经过的酒鬼甚至都没回头看。只要在窄洼区住上十天半个月时间，任谁都会习惯这每天都要响起的枪炮声。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都可能听见。

死人更是家常便饭。

与曼陀罗赌场仅有一街之隔的六层民宅顶楼天台，褚拾和乌鸫的身形包裹在黑影中，完美隐于夜幕。

雨不知何时戛然而止，风吹来体感有点凉。

“已经通知其他人别过来了，今晚的会议取消。”乌鸫关掉光脑投出的悬浮屏，若有似无地松了口气，“还好你反应够快。如果不是……”

褚拾打断他：“没有如果。”

从判断出赌场内有联邦的人埋伏，到决定放弃炮灰并命令乌鸫展开影子掩护两人撤退，整个过程褚拾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她之所以肯定赌场内有鬼，是从那群人的打扮。

联邦有条律明文规定，赌场只要登记在案，并按时缴纳税费，便是合法产业。潮鸣市几乎每个区块都有赌场，但不同区块的赌场的目标客户不同，逼格也不一样。

联邦分局大楼所在的深海区，即所谓的富人区，其区域内的赌场大多富丽堂皇，客人偏好身着正装华服出场。

而一向被视为贫民窟的窄洼区，突然出现一批西装革履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鬼。

联邦麾下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三等公民，享受着政府补贴、医疗保险等各种平民无法拥有的福利。他们脱离底层太久了，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窄洼区，显眼得如同火鸡进了猪圈。

“烟鬼到哪儿了？”褚拾问。

其他人可以忽略，但和她同为卧底且又在同组工作的柯芸，必须重点关注。

褚拾要确保烟鬼不会落入联邦手中。

“已经离开窄洼区了。”乌鸫用光脑查看烟鬼的实时定位，红点显示她正在浅湾区内移动，“……不对，有情况。”

闻言，褚拾也往地图上扫了眼。

确实不对。红点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完全超过了正常步行速度，说明烟鬼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奔跑。她的路径也很奇怪，弯弯绕绕，偶尔还出现原地转圈的情况。

——有人在跟踪她！

下一秒，来信自动弹出：

“烟鬼：联邦的人在追我！”

……

临时收到乌鸫的通知，柯芸立即调转方向离开窄洼区。几乎是转身的同时，她察觉到背后有人。

不能直接回家，要先想个办法把跟踪者甩掉，实在不行再向乌鸫求助。乌鸫是能够操控影子的非凡者，肯定能帮她脱身！

窄洼区和浅湾区是潮鸣市监控覆盖最少的两个区，窄洼区不安全了，柯芸只能选择走向浅湾区。

可她愈是在街头巷尾环绕，愈加确信跟踪自己的是个非凡者。

纵使是人工智能的眼睛，也有跟丢的时候。

身后的人不会，对方一直和她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不管是连续拐弯、穿过某个商城的一楼，甚至是走天台。对方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不管柯芸走到哪里都紧随其后，根本甩不掉！

柯芸实在没辙了。她卡了个视野盲区，用组织专用的通讯器飞速给乌鸫发去求助信息：

“联邦的人在追我！”

那头秒回：“引到两区交界，杀。”

……

褚拾在翻垃圾桶。一来是因为乌鸫作为非凡者，本身没有携带武器的必要。二来是她不久前催动过异能，普通武器到了手上也屁用没有。

为了不弄脏双手，她抢走了乌鸫的皮制半掌手套，从垃圾桶里翻出了三样大概能用派上用场的东西。

吃剩的鱼骨，只剩一半的水晶拖鞋，还有一颗烂了大半的仙人球。

乌鸫心疼自己新买的手套，想凑近来看，又忍不住嫌弃。见褚拾掀开了另一个垃圾桶的盖子，他皱起鼻子：“你这是……”

“闭嘴。”褚拾没心情回答他的问题，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臭。

乌鸫：“……”

褚拾把击杀地点选在了两区交接处的一条死胡同里。死胡同最能迷惑追踪者，让他以为烟鬼是慌不择路才跑进来的，殊不知她和乌鸫已经埋伏在此。

下一步就要考虑怎么杀了。

死胡同很窄，肉搏和近战皆不利。子弹是最好用的，但褚拾连翻两个垃圾桶，也没能找到类似于枪的东西。

“还有十米，烟鬼要进来了。”乌鸫提醒她。

“嗯，你去堵住出口，剩下的交给我。”褚拾还在思考要把眼前的三样东西中的哪个武器化，一个不经意的回眸，瞥见乌鸫的耳钉。

雷鬼风格，两头尖锥。

她有了个绝妙的想法。

柯芸不敢有片刻停歇，即便两腿发软，喉里一股血腥味，快要喘不上气，还是坚持跑到了最后。

她看见死胡同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全身都是黑的，除了面具。

面具纯白，用一条简单的弧线，画出残忍的笑脸。

那人平举右臂，右手比出开枪的手势，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耳钉？!

这个姿势，配合那张面具，画面简直怪诞到了极点。

柯芸一时无法分辨出这人是谁。是乌鸫？不对，乌鸫有一米八高，这人只有一米七左右。难道是钥匙……她没能得出结论，或许是刚加入组织还没来及认识的新人吧。

堪堪与神秘人擦肩而过，她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轻轻的：

“Ban！”

耳钉旋转着从褚拾指尖脱出，带着一股强流朝巷口/射去。

看不见的人被强大冲击力掀翻至半空中，剧痛让他显现出了原有的面貌。

猎人以最无力的姿态，在猎物眼前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