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茹就此打住，拿上书包离开，她靠在电梯里，满脑子映着学生的成绩单，情绪没办法放松。 回到家，陈燕问她：“冉冉，你们的考试成绩出来没有？” 这几天陈燕每天都要问相同的问题，罗晓茹和她保证说成绩不会退步，陈燕就是不放心。 能理解当家长的心情。 罗晓茹：“明天应该就出来了。” 陈燕捂住胸口，碎碎念：“我昨天梦见你们罗老师又把我叫到学校，说你没写作文，给我吓醒了。” 陈燕再三确认：“冉冉，你这次真没惹事吧？” 罗晓茹只好再次保证：“绝对没有。” 迟国建看不下去，帮腔道：“咱姑娘刚考完试，你就不要给她制造焦虑了，成绩总会出来的。” 陈燕把矛头转向迟国建：“怎么叫我制造焦虑？你可是心大，什么都不当回事……” 罗晓茹趁机赶快回到房间，关紧门先把作业写完。 学生们现在只知道个别科目的成绩，无论考得好与不好，他们都急于知道自己的总分和排名。 早自习前，大家探讨成绩的事。 李露然：“我听说学校今天出总成绩和排名。” 崔漫：“希望我的排名不要比上次还差。” 谭琦机智回答：“这次监考严，那些以前考试作弊的，这次作不成弊，成绩得往下掉。咱们不一样，咱们的成绩都是自己稳扎稳打学出来的。” 他表现出来的积极乐观，不知情的人怕是会以为这是个学霸。 崔漫：“你说得有道理诶。” 宋森垣：“要是咱们考砸了，不知道晓茹会不会生气。” 雷轩：“以前的晓茹可能会，现在的晓茹多温柔，肯定不会和咱们生气的。” 罗晓茹听在耳里，越发无奈，学生都看得出迟冉不会生气，自然更有恃无恐。 对于自律的学生可以采取温和的管理手段，但对于文三班这种活跃过度的班级，适当严苛教育缺少不得。 第一节数学课，教数学的是个性格温和的男老师，年纪不大，昨天发卷子的时候，他满脸愁容，今天讲完了卷子，他依然发愁。 “你们看见自己考的这成绩，害不害怕？”年轻老师或多或少都有些幽默感。 有几个同学苦着表情点点头，而大多数学生处于麻木的状态，仿佛分数对他们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普通数字。 更有如雷轩这种心大的，捧着试卷双手颤抖，还有心情开玩笑：“老、老师，我吓坏了。” 谭琦跟着起哄：“老师，要不您再看看，是不是给我少判了几分？” 数学老师双手撑住讲台，苦笑着摇摇头，拿这群学生没办法。 罗晓茹懂他的心情，对于一个有责任心想把学生教会的老师而言，最大的失落和无奈，莫过于你有心教他们无心学，你替他们着急他们自己不当回事。 此时此刻，罗晓茹想把语数英三本书叠在一起，狠狠拍在雷轩和谭琦的脑袋上。 老师不能打学生，她在心里默念，让自己冷静。 下节是江鹏的历史课，不夸张地说，文三班多数学生，上他课的心情如同上坟。知道他爱挑刺，大家赶在打铃前进教室。 江鹏手里握着一沓试卷，耷拉着脸走进教室，班里霎时安静。 他将卷子“啪”一声摔在讲台上，张口呵斥：“考得什么玩意儿！” “你们班这次十几个历史不及格的，我任教以来从没带出过这么差的班级！”江鹏恼羞成怒，用手敲讲桌，发出重重的碰撞声。 “几道大题，有些学生干脆就空下，你不会写还不会编？”江鹏用目光恶狠狠扫过几个人，“你们故意的是吧？” 难怪他一来就这么生气。 罗晓茹昨天分析成绩时，就发现一些同学的历史成绩异常，比上次低了十几二十分，不止一个人这样做。 当时罗晓茹就怀疑他们可能是故意和江鹏作对，学生们清楚，这种事只要死不承认，江鹏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你们以为这种幼稚的行为能影响到我？可笑！”江鹏冷哼，声音里透露出愤怒，“我告诉你们，我以前带出的成绩，校领导有目共睹，还有实验班也是我带的，你们看看人家那成绩！” 又是这种话，同学们不屑而反感。 江鹏：“你们考得不好，怪不到我头上，不如问问自己，怎么跟个废物似的！” 班上极安静，后排传来捏响指节的声音。 罗晓茹的眼皮突突跳。 江鹏：“怎么？是想跟我打架？来来，我看谁这么有本事，我看哪个家长教育出这么有素质的孩子。” 江鹏的声音越来越高：“有些话你们罗老师不说，我来说，就照你们班这样，真的，没几个有希望考上大学，也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你们自己不想学，还给老师们添堵，何必呢？” 罗晓茹：？？？ 她知道江鹏现在处于气头上，可干嘛突然莫名其妙cua她？ 江鹏摇摇头：“你们罗老师也真是倒霉，人一名牌大学毕业生，又是实中过来的，摊上你们这么个班，我都替她憋屈。” 他年长，资历深，罗晓茹平时敬他几分，此刻却只有一个念头：关你什么事。 “江老师，讲课吧。”罗晓茹脸色不好看，想阻止江鹏继续“发疯”。 照这样下去，等会儿有学生和他打起来都说不定。 江鹏朝“迟冉”看去，小姑娘成绩平平，历史课上没什么存在感，被她冷不丁打断，江鹏眼里明晃晃的不悦。 宋森垣扮演“老好人”角色：“江老师，您别生气了，快讲课吧。” 他时刻谨记自己的班长身份和责任，哪怕心里生气不服，也会以大局为重。 班上几个本着“以和为贵”念头的同学，都跟着劝了几句，江鹏这才作罢，让把卷子发下去。 整堂课，他一个好脸色都没有，话里各种夹.枪带棒。 别说是学生，罗晓茹听着都不舒服。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宛如听到天籁之音，憋屈的心情亟待放松。 江鹏故意慢吞吞拿书，往外走，他前面定下规矩，只有当他离开教室，才算正式下课。 他走到教室门口，文三班的学生们刚准备解.放，却见江鹏停住脚步，正好站在教室和走廊的交界线处。 “TMD，这不故意恶心人吗？”谭琦平时不爱说脏话，硬生生憋出一句。 罗晓茹抬手揉太阳穴，心累。 “江老师好！”实验班的学生路过，和江鹏打招呼。 “诶，好。”江鹏和颜悦色回应，调侃道，“手里拿的什么好吃的？” 实验班学生：“奥利奥，老师你来一块不？” 江鹏摆摆手，话里带笑：“不了，我血糖高，吃不了甜。” 实验班学生：“老师，我先下去啦。” 江鹏：“去吧去吧。” 他和蔼得像是另一个人，对待两班学生的态度大相径庭，并且在文三班学生面前毫不避讳，就差直接说“我喜欢实验班，烦你们文三班”。 实验班的学生路过文三班，顺带瞥了眼里面，一窗之隔，里面的人乌云密布，外面的人意气风发。 他们见惯不惯，笑得意味深长。 几分钟后，江鹏才不疾不徐地迈步离开。 此刻，罗晓茹想把语数英三本书叠在一起，去偷袭江鹏。 她意外自己居然冒出这么离谱的想法。 “操，老子刚才真想揍他一顿。”班上男生暴躁。 雷轩：“你们看见没，江鹏见了实验班的人，那脸变得多快，他学过川剧吧？” 谭琦：“实验班怎么啦，大家交一样的学费来念书，真当自己是人上人了？” 雷轩冷讽：“在老师眼里，他们不就是人上人吗？” 宋森垣：“是不是就像江鹏说的，晓茹也觉得带咱们班是倒了大霉？” 几个怨声载道的学生，都不说话了。 罗晓茹抬手挠了挠额头。 “成绩排名贴出来了！”楼道里有人喊。 “走，去看看！” 文三班的人一窝蜂往教室外涌，考试不上心，看成绩则积极，罗晓茹不能理解他们这是啥心态。 “冉冉，走吧。”崔漫过来叫她。 “好。”罗晓茹假装不知道成绩，两人下楼。 排名表贴在年级公告栏上，按照文理科分开，崔漫拉着她，直接从七十名往后开始找。 “冉冉，你排一百三十二名，还不错诶！”崔漫替朋友高兴。 罗晓茹节省时间，直接指着一百七十四名：“你在这里。” “啊？”崔漫回想，“排名比上次前进了十几名，也算进步吧？” 好巧不巧，雷轩高兴地喊：“我进步了八名，八名！” 面对他们的乐观精神，罗晓茹无言以对。 有人拍她肩膀，她回头看到兴冲冲的孔令洲。 他抬了抬下巴，语调欠欠儿的：“迟冉，你这次考得还可以，我替叔叔阿姨感到欣慰。” 罗晓茹顺口问：“你考得怎么样？” 孔令洲摸着脑袋，喟叹道：“不太理想。” “奔着年级第一去的，结果只考了个第七名。”他故作摇头叹气。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凡尔赛气息。 崔漫都听不下去：“孔令洲，你是来拉仇恨的吧？” 罗晓茹看得出，孔令洲属于天赋型学生，他大概只需要付出百分之七十的努力，便能抵过普通人百分百的付出。 她见过许多这样的学生，以理科生居多。 “老垣这次退步了。”孔令洲在文科榜上找熟悉的名字，“嚯，林阳轩第三名。” 罗晓茹接触过林阳轩的家长，他家里从初中就给他请的数学、英语家教，他这两科回回接近满分。 崔漫：“年级前十名，实验班占了六个，好厉害。” 大家讨论排名的事，文三班的学生都知道，他们这次考得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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