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辛祀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出现让怪物也走神了一下。

宁遥抓准时机向右撤步，就势摔到了辛祀玉身侧，可辛祀玉全无自觉，别说扶一把，他就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你快去调查这个邪神是怎么出现的，我拖它十分钟。”辛祀玉再次催促道。

“就十分钟？为什么要调查清楚，直接跑不行吗？”宁遥在鬼门关晃了一圈，全无心情在这里玩赌命的侦探游戏。

“我们跑不出去，而且你已经浪费一分钟了。赶紧做你的工作，然后我才能使用因果。”辛祀玉的出现让怪物有些忌惮，怪物不再发起攻击，只是阴邪地注视着辛祀玉。

“因果？”

辛祀玉叹了口气：“这是我的能力，如果你能调查出来邪神降临的来龙去脉，我就可以发动能力，把邪神送回它们原本的世界，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我要是调查不清楚来龙去脉怎么办？”

“那就会殉职。”

宁遥脑子一片混乱，可腿还是带着她走到了褐色小轿车前，尽管所有死者的死状都同样骇人，但似乎怪物对这辆车有更深的执念，否则也不会在上面涂满了鲜血。

“为什么会有邪神？”宁遥两眼一抹黑，急需补充基础知识。

“你可真是新来的。”辛祀玉简简单单几个字也能给人夹枪带棒的感觉，“一般有两种情况，邪神可以被召唤，也可以主动降临，你的任务就是调查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邪神来到我们的世界，而我的任务就是利用你的结论把怪物送走，懂了吗？”

宁遥暂时不想问问题了，她大着胆子坐上了副驾驶，她本想在车里找点可能用得上的线索，可是只翻到了驾照、银行卡、钥匙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找不到……这任务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邪神不能被直接打死吗？非要调查一通的意义在哪里呢？”宁遥下车问道。

辛祀玉没有直接回答：“你确认自己做不到调查清楚了，对吗？那别忙了。”

说罢辛祀玉缓缓抬起左手，把掌心对准了怪物。

他掌心有个奇怪的纹身，那是一条s形的红线，从虎口开始，止于小指根部。眨眼间，他的皮肤沿着红线的轨迹破开，如同有一双隐形的手在拉扯着他的皮肉，强行撕开了一道橄榄型的口子，深可见骨。

宁遥的视线直接黏在了辛祀玉血红的伤口上，他橄榄型的创口中竟然隐隐若现两排白色的、小小的、类似骨骼的东西，配上创口的形状，很难不让宁遥联想。

好像一张嘴！宁遥只能想到“血盆大口”四个字。

还没等宁遥顺过气来，“嘴”忽然嚼起了空气，嚼动的“嘴”在辛祀玉瘦长的手上大开大合，把周围的皮肉都撑得有些透明。如果有人的嘴是这样动的，宁遥一定会觉得这人饿坏了。可“嘴”的效果远不止这样，宁遥惊讶地发现，随着嚼动，远在几米外的一动不动的腐肉怪物先是肩膀处瘪了下去，紧接着它的大腿也瞬间不见了一大块肉。

而“嘴”正酣畅淋漓地嚼着，宁遥看着怪物被隔空啃食，简直能幻听到骨头血肉在“嘴”里迸裂的响声。

“警告！警告！您的搭档正在强行发动能力，请随时注意搭档身体状况以及精神状况。”脑中响起了系统播报。

“收容进度30%。”怪物的肩膀凹了进去，腿部也不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

“收容进度50%。”怪物大半张脸消失了，已经看不到他垂落在外的眼球了。

“收容进度80%。”怪物满身青绿色的肉块都不再完整，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它难以下咽的利爪仍昭示着它的残忍。

“收容进度99%。”怪物已然消失不见，偌大的车库中只剩几丝碎肉。

这就是“因果”？宁遥简直难以置信，早知道这能力这么方便，就应该早点用啊。

“收容进度99%……收容进度99%……收容……进度……99%……”

怎么回事？宁遥扶了下自己的额头，系统重复的播报像是出了什么故障，她下意识想拍拍自己的脑袋，好像这样能起到维修的作用。

“收容进度80%。”宁遥听到心头一颤，手心渗出了冷汗。

“收容进度50%。”辛祀玉没有任何预兆地向后倒去，宁遥眼疾手快用胳膊垫了一下，否则他的后脑必定重重撞到地面上。他手心的“嘴”正迅速闭合起来，很快重新变成了一条红线。

怎么回事？宁遥拼命想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收容进度30%。”宁遥用袖子抹了把眼睛，抹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冷汗，她需要确认她是不是眼花了，因为本来已经消失殆尽的怪物，此时正像是倒放一样，逐渐拼凑成一具完整的青绿腐尸。

“收容进度1%，本次收容即将失败。”

没有调查清楚就强行发动能力会失败，宁遥在心里补完了辛祀玉没说出来的话。

不行。宁遥脑中忽然一片清明，她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能就这么失败。说实话，虽然辛祀玉这个人嘴贱还爱发号施令，但是他是宁遥在绝境中碰到的同类，宁遥一个人面对怪物时，已经对活着这件事不抱太大希望了，但辛祀玉的出现无疑拉了宁遥一把。

宁遥死盯着面前成型的腐肉怪物，恐怕不待多时他就能继续挥动利爪。

她的长发全部被汗水打湿，胡乱黏在脸颊，双眼血管因压力爆裂，一片赤红，身上还挂着触目惊心的碎肉，活像刚从地狱爬上来——事实也与此相差不远。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宁遥完全疯了。

硕大的肉块怪物上下耸动着肩膀，宁遥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它有可供呼吸的肺，但它的样子确实像是在喘息，刚刚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它显得十分不快，不用多想也知道，待它修整完毕，一定会有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苦战。

宁遥再次将视线落在那辆被鲜血换色的白色小轿车上。她迈动步伐跑向小轿车。她越跑越快，生怕自己慢怪物一步，她回头极快地瞟了一眼，怪物还在那里熟悉重新拼凑回来的身体，没有其他动作。

撞上去！宁遥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是来到车前还是犯了难。宁遥庄重地看了三具尸体几秒钟，这是她留给他们的一点尊重。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宁遥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驾驶座上的无头尸，这个尊重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宁遥偏着头，两只手分别插入无头尸的腋下，全无自主力量的尸体此时不亚于一尊石像，宁遥只尝试了几秒钟就被这难以置信的重量上了一课。

“对不起，对不起……”宁遥一边嘟囔着，一边绕到副驾驶一侧开了门，她侧着坐在副驾驶上，面对驾驶座的无头尸，嘴里不停念叨着道歉的话。紧接着她身形后仰，抬起右脚对准了无头尸的腰侧，毫不留情一脚下去！

无头尸“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宁遥趁机爬到驾驶座上，手去摸索着点火。或许是过于紧张，也或许是不熟悉这辆车，宁遥愣是用了足足半分钟才给车点上了火。

刚才把无头尸踹下去搞出来的响声已经让肉块怪物蠢蠢欲动，它缓缓转身，尖利的长指甲从手中刺出，腐臭味在不透气的车库中显得越发明显，随着它越走越近，宁遥甚至能闻到这令人作呕的烂臭气息在不断加重。

宁遥的手已经搁到了变速杆上，看着不断逼近的怪物，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她低头看了看变速杆，停在P档，手刹也拉了上去。

宁遥从一开始就有一个疑问，只不过打击一个接着一个，无暇思考。现在她坐在这个不祥的位置上，忍不住再度思考起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为什么这些人在遇到危险时反而停车了呢？

如果说是被怪物强行损坏了车辆，不得不停的话，宁遥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变速杆好端端挂在P档上，手刹也规规矩矩拉了上去，说明这些人是自愿停车熄火的，这太不合常理了！就算这个怪物已经超过了人类科学的认知，可为了求生，至少也应该像她一样拼死试一试突出重围，而不是按照惯常操纵车辆的方式停车。为什么？在他们停车的那一刻究竟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宁遥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手虚放在变速杆上不停发抖，她已经不怕这个怪物本身了，无论如何撞上去就好，真正让她恐惧的是这些被砍头的人的经历，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们每个人都甘愿坐的笔直束手就擒？

肉块怪物不断逼近，尽管它的行走速度不算迅捷，但也足以让人心惊。宁遥不再胡思乱想，她的手落在变速杆上，推到倒车档位后一踩油门，与怪物拉出几十米距离。

这个距离，足够把它撞个好歹。宁遥心里想着，但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怪物能不能被撞烂，尽管宁遥还算乐观，但此时不免想象起了绿巨人徒手扔小汽车的场景。

几乎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宁遥深吸一口气，左手紧握方向盘，右手换挡，猛地踩下了油门！

车辆几乎一跃而起，宁遥死死把着方向盘，脚下丝毫不松懈，直直向肉块怪物的身躯撞去！

十米！

五米！

宁遥不自觉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从未有过的冲击。

……

想象中被安全气囊挤压到窒息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宁遥睁开眼睛，她什么也没撞到，车子畅通无阻地向前开着。

没有对准？宁遥木然地缓缓停车，她有些不敢回头，可余光却在后视镜看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原来辛祀玉倒地的地方，竟然如同复制粘贴一样，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他，两个辛祀玉以同样的姿势晕倒在地，实在是诡异至极。

宁遥收回了视线，把头枕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到有腥甜的味道在喉咙深处翻涌。

她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乖乖停车了，其实谜底从来都是写在谜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