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路上的积雪正有条不紊地被清理着。
夜楚寒坐在丁晓的房间里,指尖把玩着一支烟,沉默不语。丁晓坐在一个离他很远的角落里,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偶尔会悄悄地看夜楚寒一眼。
时间过得也太慢了,丁晓觉得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洪磊敲门进来,告诉他们可以回海城了。夜楚寒立刻起身,迈开大长腿朝门口走去,丁晓远远地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着,像一个乖巧的小跟班。
洪磊走去停车场,跟停在那里的越野车的司机说了几句话。她以为要坐车回去,径直朝那边走过去,却没想到刚走出几步,侧后方就传来一声低吼:“过来!”
丁晓轻叹一声,立刻收回脚步,转身站到夜楚寒面前,习惯性地垂眸盯自己的脚尖。
“跟我上飞机!”
飞机场明明在城郊,不坐车,难道要这样走去机场?
最终,她不得不感叹,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生平第一次坐上私人飞机,丁晓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伸长了脖子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夜楚寒就坐在她旁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很专注地处理文件。
丁晓知道夜楚寒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想再道一次歉,又怕打扰他工作,所以就这么犹犹豫豫着,直到飞机在海城着陆。
夜楚寒下了飞机,便交待洪磊把丁晓送回小公寓那边。
丁晓追上去想和说话,他摆了摆手,看都没看她一眼。
拿钥匙打开小公寓的门,丁晓的脑子还是懵的。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离谱了,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她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四仰八叉地躺到卧室的床上,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理清自己从现在开始应该要做什么。
打开手机新闻,之前满屏都是关于她的消息,各种揣测和不实报道都不见了踪影。看来,是那件事的热度下去了,她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了一些。明天她得按时起床去上班,万一公司门口还围着记者,她就再掉头回来。反正文姐说过,这次算她休假,可以多休息几天的。
半夜她突然饿醒了,翻遍了冰箱里的各个角落,连根冰棍都没有找到。肚子咕咕直叫,她实在没有办法就这么强忍着饥饿入睡,便套上棉袄出门去买东西吃。
电梯门口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来走去,丁晓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正
是在匀城把那个黑衣人打晕的保镖。
他们没想到丁晓会突然出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便假装若无其事地聚在一起聊天。
丁晓走近,问那个眼熟的保镖:“夜楚寒派你们来的?”
那个毕恭毕敬地颔首:“是的,太太!前几天有人偷偷潜入您的房子里,少爷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让我们过来保护您的安全!”
丁晓一时之间有点儿无语,既然这里不安全,为什么还交待洪磊把她送到这里来,又大费周张地派保镖盯着呢?
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想见到她!
不想见也罢,看不见他,她也省得时时如履薄冰。
保镖替她去外面的便利店买了吃的,丁晓狼吞虎咽地吃了不少。大半夜的,只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开着门,买的都是零食和真空包装的卤煮食品,不太好消化。不过丁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吃饱以后又上床睡觉了。
天没亮,她就觉得胃不舒服,在床头柜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胃药。强撑着爬起来烧了一点儿开水冲了红糖水灌了下去,肚子里倒是热乎乎的,可胃疼并没有缓解。
丁晓疼得蜷缩在床上,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都渐渐湿
透。
这样下去可不行,恐怕得去医院。
摸到手机,正打算打120的时候,有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她疼得视线都模糊了,都没有看清屏幕上是谁,就划开了接听键。
“喂,丁晓……”
“有事……别的时候再说……我实在是……”
她不想告诉他自己身体不舒服,可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你怎么了?”
陆文博很着急。
“我有点儿……不舒服……我……”
又一阵胃疼袭来,她眼前一黑,彻底陷入黑暗之中,手机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努力地回想,昏倒之前的画面一一出现。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抬眼一看,是陆文博,只是他鼻头红肿,眼圈乌青,看上去像是被人打的。
“文博,谁动的手?”
丁晓皱眉,一脸担心。
陆文博勾了勾唇角,径直走过来站到病床边,柔声说:“我没事,不小心撞到的!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丁晓凝视着他的脸,固执地追问:“到底是谁动的手?你说呀!”
陆文博咬牙,低声说:“我真的没事!”
“是我
动的手!”
病房门口出现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全身笼罩着寒气,眼神像是淬了冰。
明明动手打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天底下怕是只有夜楚寒才会这样!
丁晓瞪着他,火气上来就压不下去了,她指着夜楚寒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你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你错了,就应该道歉!”
她很愤怒,早把之前对夜楚寒的惧怕抛到脑后,又或者说,她下意识地同情弱的那一方,自以为得了理,所以才能理直气壮地去指责强的那一方。
夜楚寒眼里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这个女人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了,居然敢指着他的鼻子。
他一步一步朝丁晓走过来,灼热的目光似乎随时能毁灭一切。
陆文博挡在丁晓面前,却被夜楚寒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到地上。
丁晓仰起脸,目光倔强,就那样坦荡荡地直视夜楚寒的双眼。
不管他和陆文博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该动手。
道歉是必须的!
她理不亏,就不怕他!
夜楚寒垂眸,眼底的火焰一点点熄灭,目光冰冷如刀。
“丁晓,在你的心里,陆文博比我重要得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