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黎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怎会忘记仙人们心善，怎么可能会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呢。 他耳朵通红，不着痕迹地轻咳几声掩掉那抹尴尬，抬起手臂指向前方道:“请随我来，我先带各位仙人去里正家。” “如此便有劳了。”银砾拱手道。 村里的道路四通八达，房檐上的曲突中升起袅袅雾气，空中弥漫着美食的香味。 两三只小狗相互追逐从他们身边跃过带起一股风吹动着他们的衣摆。 白茫茫的雪地已经被不少早起的人们踩踏变暗了不少。 里正家离村口不远，穿过一条小道就到了他的家门口，门框上还贴着上一年的对联，因为风吹日晒红纸已发白褪色。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他家孩童哭嚎的声音，撕心裂肺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便是里正的家了，我去敲门。”黎明扣响木门，房内孩童的哭泣声停了一瞬又继续哭了起来。 “谁啊？” 房门被打开，走出一位身着素色衣袍仪静体闲的女子，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黎明，而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衣衫飘飘如仙人般的四人，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林若微微欠身颔首道:“不知仙人们到来，准备不妥，请各位先进来暖暖身子，家女摔伤了腿，哭嚎不止，唯恐扰了仙人们的耳朵，还望各位见谅。” 语落，她让开身子，让他们进入房内。 房子虽小却五脏俱全，房内收拾的出奇干净，物品摆放整齐有序，角落烧着炉火，虽不算暖和但也不是极为寒冷。 木椅上坐着一个扎着朝天揪的小女孩眼睛红肿，豆子般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挽起裤脚露出的脚腕红肿一片。 在她身侧两鬓斑白的里正转着鼗鼓，不断哄道:“囡囡，莫哭了哦，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鼗鼓摇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爹，仙人来了。”林若走过去轻声唤道。 里正哄孩子的动作一顿，直起腰转身看去，见到他们四个，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走到他们身边想拱手却突然发觉手中还握着鼗鼓，连忙将它放于桌上。 这才微弯腰拱手道:“不知各位仙人到来，寒舍杂乱不堪，若是招待不周还望仙人见谅。” 十一笑着托起他的手臂将他带起:“何谓仙人一说，只是学了些皮毛，无需如此多礼。” “仙人客气，请移步来这边坐下喝点水歇息歇息。”里正将他们带到长椅上坐下，他拿起儿媳林若泡好的茶水为他们斟上水，这才寻了个破旧木凳坐下。 林若缓步走到孩童身边，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丝，小声说道:“囡囡乖，我们去房内睡会好吗？爷爷要和仙人有事要谈，莫要打扰他们。” 囡囡肉乎乎的小手擦掉眼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来她家的仙人，一一瞧过，最终将视线落到十一身上，一时忘了哭泣，脸上还挂着泪水就指着她咯咯笑了起来。 林若一惊，忙按下她的手臂:“莫要对仙人无礼。” 她有些歉意地看向十一。 十一却唇角微弯，星眸闪闪，如同夜空悬月，深潭白莲般皎皎，她走到囡囡身边，撩衣蹲下:“脚腕痛不痛？” “漂亮姐姐…”囡囡听见她问起自己的脚腕，委屈地鼓起腮帮子，如墨玉般的眸子氤氲了些雾气，她手指握住十一的衣袖，带了些哭腔:“痛…” 十一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袖，另一只手抬起点了点她的脸颊，软软的就像今天早膳吃过的蜜枣糯米团子。 看她乖巧的小模样，甚是讨喜，如同抱着锦鲤的年画娃娃。 “你看看这个小兔子可不可爱？” 十一将肩上的雪兔子拿下放在她肉乎乎的手心中。 “唔，可爱！”囡囡还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雪兔子身上，眸子闪了又闪，指尖轻轻抚摸着雪兔子的后背。 十一见她视线被吸引走，往手掌上引了些妖力，小心覆在她的脚踝处，白皙小巧很容易就能攥住，暖暖的妖力一丝一丝侵入她的皮肤冲开筋脉中的淤血，修复她受伤的筋。 囡囡轻吸了一口气，大大的眼睛看着覆在自己脚踝处的手，歪头问道:“漂亮姐姐，你的手好暖和哦，就像火炉一样。” 她嘟起嘴唇好奇地问道:“可是大火炉烫烫，漂亮姐姐的手暖暖，为什么不一样呢？” 十一看着处理差不多了便收回了手，笑着说道:“这是个秘密，你长大就知道了。” 囡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声嘟囔道:“那我一定要快快长大！” 林若看着已经红肿消散的脚腕，顿时感激道:“谢谢仙子，谢谢仙子！” “举手之劳罢了。”她接过林若递给她的湿帕擦拭了一下手掌，说道:“虽以消肿，还是要以休养为重，这几日别让她乱跑了。” “好！我记住了！”林若连忙说道，她就一个女儿，脚腕摔成那样看她哭嚎自然是心痛极了，此时竟一下便被医好了，她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她谢恩。 十一与囡囡说话治伤的功夫，银砾就问完了他们的事情，里正虽服用了解药，只是他本就上了年纪，自身修复就慢了些，还有些虚弱，鹿衔又为他留了些丹药补补身子，这才意欲要走，毕竟还有许多家等着探望呢。 囡囡见他们要走，连忙拉住十一的手指，有些不舍得将雪兔子还给她:“漂亮姐姐，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自然！”十一将雪兔子再次置于肩上，伸手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头发，笑着说道:“自然会见到的。” 囡囡重重点了点头，她相信漂亮姐姐说的话，她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里正一家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下一户人家的门口才停住了脚步，见他们进去后才转身回家。 “太清教了四个好徒弟啊，心地都如此纯善！”里正抚着胡须缓缓道。 林若怀中抱着囡囡，笑着赞同道:“的确是这样的，担得起仙人这个称号。” 十一四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正午之前拜访完了所有参与此次战斗的人，大多数都是无碍，小部分受了伤，四人皆把脉留药，感谢他们的付出。 虽说村民们都只道无事，只为报答太清曾对他们的帮助，但这谢字仍是要说，毕竟他们是将自己的生命为矛为盾，一心是想帮助太清。 此种心性行为，已经不在帮忙的范畴内了，而是甘愿为太清付出自己的根本，以命相护！ 正午的阳光十分明媚，融化了不少房檐上的积雪，顺着檐边淅淅沥沥流个不停。 黎明手掌靠着额头，抬眸看着远处的天空，眼神有些恍惚，他咬了咬牙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要上山了？” “打算去镇上买些东西再上山。”银砾将滑落到肩头的发丝拢到耳后，他觉察到了男人的不对劲，开口问道:“何事让你不安？” 黎明张了张口，额上沁出些密汗。 “但说无妨。”鹿衔眸子略过他看向路边的树木，早已落光了叶子的枝干，在风中摇曳。 “前些日子，我去镇上的客栈送菜，听闻吉瑞村出了怪事。” “怪事？” “对，那村子附近有个乱坟岗，不知为何数个坟包被刨，里面的尸体都消失不见，夜半三更乱坟岗还传来恐怖的嘶吼声……” 吉瑞村在极南之地，那村子西边靠着大片森林，而村子再南边就是乱葬岗了。 那地一开始并不贫困甚至与其他地方相比还算富饶，但不知何时起那里传出了诈尸一说，不少人看见早已死去的人在傍晚时刻出现在森林边缘走动，时间长了有些流言不知传出去了多少版本，早已根深蒂固在人的心中，自此很少有人会去那里谋生计，那里也渐渐被人忘记。 直到前些日子，府衙的衙役奉县令大人之命将死囚犯的尸体埋入乱坟岗的时候发现数十个坟包被刨，棺材内的尸体不翼而飞，本想掩下消息，但事与愿违，这事仿佛插上了翅膀在镇中传了个遍。 “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用了邪术来炼尸？所以乱坟岗丢了尸体又在半夜传来嘶吼声？”十一指姆摸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银砾放下手中的汤匙，有些无奈道:“这就是你思考了一路所想出的结果？” “一路？”十一愣了须臾，接着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周围。 这里不再是村子里，而是某个客栈一楼大厅内，桌子上放着数盘菜肴，她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手中捏着的汤匙。 这是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她怎不知情？ 莫非是想事情太入神了，以至于忘了四周的处境，她很难想象自己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这一路你都在想这件事情？”曼青放下手中的竹箸，抬眸看她。 十一认真地点了点头，眉宇微蹙:“多年前就有尸体被盗一事，还有人看见已死之人在林前走动，前几天又传出尸体被盗之事，我觉着这两件事可以合为一事而提。”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起事情是一人为之，可黎明不是说那是流言么？”银砾捏着汤匙搅动着碗中的汤，热气氤氲指尖。 一直未说话的鹿衔，视线略过银砾碗中因搅拌而旋转的汤，落到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淡淡道:“无风不起浪。” 十一点了点头，就算是流言也会有其建立的根基。 尸体被盗夜间行走、乱葬岗恐怖嘶吼，这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就像她想的那样，会不会是邪术炼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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