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的几天,池雪睁眼时除了上课就是熔炼原料,生活和循环往复的日月一样,规律而又单调。 不过,自从慕云暄答应会带她去云城后,她内心便有了期待,也发现住在银月殿其实没她想象的那么煎熬。 她渐渐对这里有所了解:除了南伊和长风,银月殿里还住着一位守护者夏辰寂。他一头墨发里透着些绿,和长风倒是很般配。 守护者们都把她当做妹妹看待,事事留心照顾,哪怕她经常忘记一些细节的规矩,他们也不会责怪。 当然,也包括慕云暄。 池雪总会克制不住地回想那一晚——慕云暄站在微暗的灯光里,像陷入黑夜的一颗星辰,他一直在她的身后,安静地望着她。 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那个瞬间过后,他身上自带的屏障弱化了很多。 她相信这是一种默契,所以她在他面前无拘无束起来。 发现他很好沟通后,池雪开始变得大胆了起来,经常去表述自己的请求。慕云暄每次都答应得非常爽快,可以说对她有求必应。 比如,昨天池雪说熔炼原料需要良好环境,他立马就允许她出入密室。再比如,知道是抓她的守卫负责银之轮盯工后,池雪直言不讳地说“我和这守卫不共戴天”。 他听后似乎很想笑,但是又忍住了,半晌说了个:“好。” 他很守信,并且办事不会拖泥带水,后来的几天,池雪真的没再看见过那个守卫。 又是一个清晨,池雪心情很好地下楼,还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她到大厅时碰到慕云暄,很高兴地和他打招呼:“殿下早安。” “早安。”慕云暄被她的情绪感染,心底开朗了不少。他笑的时候还是很迷人的,哪怕只是很淡地勾勾嘴角。 池雪得到回应后更愉悦了,开始一路小跑着出了门。而后,她听见身后幽幽传来长风的声音:“池小妹真偏心,都不和我说早安。” 慕云暄把长风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你这样瘫着,谁看得见你,你看看你像个主管的样子吗?” 池雪边偷笑边继续跑出了门,因为她要赶去上课,没时间再返回去给他补一句“早安”了。 长风顺势坐直,耸耸肩:“她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胆子倒是很大,竟然要去云城,还出言对圣主不敬。” 慕云暄夺过他手里的吐司,全部塞进他嘴里:“少管人家,和我去趟金虹殿。” 他说完后便站了起来,长风连忙起身紧随其后,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池小妹和我们是同一个方向,可以送她一段啊。” 慕云暄的脚步略一顿:“刚才忘了。” 长风艰难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一句早安就能让你……” “闭嘴。” 最近积雪化的差不多了,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池雪边走边猛吸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呼出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池小妹。” 不用猜,只有长风会这么叫她。 池雪停住脚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一张飞毯从她头上飞过,然后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视线跟着飞毯走了一段,随后看见长风朝她招招手:“我们顺路,送你一段吧。” “好。” 飞毯上的视野很宽阔,她正忍不住想朝下望时,慕云暄冷不丁伸手拦了她一下。 “别掉下去。” 池雪听话地向后挪了挪,问他:“你们要去哪里啊?” 他回答的简练无比:“金虹殿。” 金虹殿是属于圣主的宫殿,和星雅学院在同一个方向。她猜,他去的原因是和云城有关。 池雪想着想着又扭头望了望,已经在视野范围里缩小的银月殿依然夺目。她回头后知后觉地问:“那个,我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啊。” 慕云暄头也没抬地回答说:“忘了。” 池雪:“……” 亏她还和他说了句早安。 长风背对着他俩坐在前面,补刀说:“池小妹,看来你平时还是得多在殿下面前晃悠晃悠,刷刷存在感。” 池雪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好的,主管。” “别听长风胡扯。”慕云暄朝长风飞过一个眼神杀,又转而对池雪说,“下课在许愿池等着,我们带你去古堡书馆。” 池雪开始望天,压根没理他。 慕云暄以为她没听清楚,于是扭过头,又重复:“许愿池,记住了吗?” 池雪依然望天:“忘了。少主殿下心胸宽阔,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她一脸轻狂,但没能挑衅成功。慕云暄看着她唇一勾,幽幽回答:“不,我心胸狭隘,我记得住。” 长风听到这个对话后瞬间笑开了,操控魔法阵的手一直在抖。 把池雪放在路口后,两人乘着飞毯来到了金虹殿。 金虹殿顶的金珠闪着象征权贵的光芒,四周弥漫着不可亵渎的威严气息。通向门口的台阶很高,大概有五六十阶,是新圣主继位时走的地方。 来金虹殿并不能走台阶,只能自己打开传送门。 慕云暄和长风穿过传送门,来到正殿门前,守卫们见他来,都整齐划一地行礼:“参见殿下。” “免礼。” 这是他病好以后第一次来金虹殿。慕云暄穿过众人走进去,发现自己来的真是不巧,长老会居然也在。 长老会有羲雅云日染五位长老,分别掌着金木水火土五颗灵珠,用灵珠发展对应的产业。 父母失踪后,扶持他的云族漠烟长老也被暂时停职,收回灵珠。 长老会现在只剩三位长老,而另外两位都不敢招惹谷绪,也不会替他说话。 各长老见他后都让了条路出来,但举止中的敬意并不多:“殿下。” 他摆摆手:“各位不必多礼。” 眼下是客客气气,但长老们听完自己的来历后,肯定变着花样反对。 慕云暄边在心里暗想着,边上前去给圣主行礼。蓝陌光含笑示意他免礼,又说:“果然,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 他的笑慈祥又温和,众长老见状都附和着,一群人说说笑笑,无比和气。 “吉人自有天相,殿下重病都有一年多了吧,属下是真担心啊。” “是啊,很多事还得是由殿下来打点。” “这病很识时务嘛,知道殿下过了成人礼,便不敢再缠着殿下。” “殿下最懂礼节,才病愈就来拜见圣主,也不多休息几天。” 不过,这份虚伪的和气很快就被打破了。 “长老们费心了。”慕云暄冷不丁地打断了他们,“我来是因为有要紧事,正好各位也在,不如听听。” 对面几人又是笑脸相迎,接连说“殿下说笑了”、“您说”、“属下们不敢插嘴”。 但慕云暄提出要去云城时,众长老都沉默了,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少主病愈后像变了个人,他很多行动都直来直去,反倒让人有点琢磨不透。 他的理由很简单:修复银之轮需要原料,原料在云城。 银之轮是镇境之宝,它损坏,蓝陌光不能放手不管。但慕云暄到底是为什么去云城,谁都说不准。 蓝陌光沉默了一会,说:“其实不必你亲自去。” 慕云暄知道他会拒绝,于是又补充说:“云城地势复杂,又是禁忌之地,别人去我也不放心。” 蓝陌光的目光平静如水,他注视了慕云暄一会儿,委婉地同意了:“去可以,但我只能给你两天时间,你速去速回,注意安全。” 慕云暄知道两天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于是俯身谢恩:“多谢师父。” 他并不想和长老会呆在一起,于是保持沉默,等着蓝陌光默许自己离开。 没想到,谷绪长老突然开口说:“圣主,少主大病初愈,也不熟悉地势,不如再找个人陪同他一起去吧。” 慕云暄一想便知谷绪长老不安好心,于是推辞说:“谷绪长老不用费心,我会带上得力的助手一起前往。” 谷绪长老和蔼地笑道:“无妨,让掌管地图的侍者陪你一起去,不要像寒萧长老一样出什么意外。” 说完他还喊蓝陌光:“圣主,您说是不是啊?” 听他提到父母,慕云暄没有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时眼里的寒意,蓝陌光见气氛突然被挑的紧张,便解围说:“也好,那就派个稳妥的人给云暄带路吧。” “是啊,殿下,多个人不碍事。”谷绪长老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里装着得逞的笑。 既然圣主也开口,他便不能再拒绝什么了。 慕云暄收回目光,淡漠地回答道:“嗯。” 凌川长老见他依然不悦,也跟着缓解气氛:“殿下,难得见你,我们也想和你说说话。守护者的考核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五次巡堂,过后就可以开始了。” “有需要的话让若源给你搭把手。”凌川长老缓慢地笑道,“那你先去巡堂吧,别耽误了。” 今天不是巡堂的日子,慕云暄知道,凌川长老这样说只是让他有理由离开而已。 既然如此,他就顺水推舟去一次吧。 他说:“好。师父,我先走了。” 众人依然让出一条路:“殿下慢走。” 慕云暄见蓝陌光默许后,转身大步地离开了这里。 这样有名无实、任人折辱的感觉很糟糕,长老们那目光就像一种无形的枷锁,在慢慢捆绑他。 出了金虹殿后,他深深呼吸,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见他这样难受,长风也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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