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不好！”
又是两声惊呼在夜色里响起。
一声是顾青青吃惊的惊呼声。
另一声则是从院子拱门入口处传来，是子曦的声音。
顾青青在听到了子曦的声音之后，眼前从左至右闪过来一道黑色影子。
只见在光线昏暗的一片夜色里，穿着女使长裙的子曦已经快若闪电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双手平直伸出，要去接住下坠之人。
砰——
肉体撞在地面上的沉闷声响起。
即便子曦已经步伐凌厉，从花园墙头上飞身下来，终究不是神仙，还是晚了一步。
伸出手的僵在半空，连康老太太的衣角都没摸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面朝地面，狠狠摔了下去。
而站在康老太太身边的顾青青已然惊呆了，震惊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瞧着已经摔在地上的，不住哎呦的祖母。
她并没想到，康老太太会在刚才朝自己这边猛扑过来。
本就事发突然，周围夜色又浓，光线混沌无比。
祖母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一手；拎着方妈妈的衣领，另一只手已经高高举起，原是打在赏方妈妈一个大耳瓜子的。
可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祖母会朝自己扑来。
更没想到，她一向走路四平八稳的，居然会在此刻扑空，身子一歪就朝自己这边倒了过来。
而她当时两手都各有用途，根本没有第三只手能拦住康老太太下坠的身体。
顾青青到底是人小几岁，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
子曦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赶紧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扣在康老太太肩头，将老太太的上半身从地上托起：“老太太，您，您没事吧……”
其实，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子曦心里已经清楚——今晚之事，必然不能善了。
莫要说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径上这么一摔到底会不会摔伤，即便是身子骨硬朗，没摔出什么问题……但以老太太和自家小姐水火不容的关系来说，就算没摔伤，此时此刻，也一定是‘摔伤’了！
而在子曦询问话语尚未落下时，被顾青青一直揪着衣领的方妈妈却在此刻惊叫了一声：
“天爷呀！这是要谋害我们老太太吗！”
说着她还奋力甩手，仿佛突然之间力大如牛，刚才还一直被顾青青捏在手心里，此刻却猛地有
了力气，一下子挣脱了钳制，哭叫着往地上的康老太太身边扑了过去，“天啊，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样了？老太太，您可不能吓我啊，您这一把年纪了，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摔跤啊！ ”
扑过去，一把拉住了老太太干枯的手，方妈妈继续哭的声泪俱下：“快来人啊，大小姐要杀人了，大小姐行凶伤人，伤了自己的嫡亲祖母啊！”
随着方妈妈一声接一声的喊叫，声音已经响彻后院。
甚至声音越传越远，在寂静的深夜里已经飘向了前院。
原本站在后院游廊后面矮墙处那一队要回去休息的僧人，在听到院子里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后，也都纷纷从四方小门走进了院子。
方妈妈这会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的同时还抬手去掐子曦的胳膊，一边掐一边骂：“贱蹄子，还不松开你的爪子，谁知道你和你家小姐今天晚上安得什么心思？你们主仆两个，是不是要趁着今晚离开了老宅，在寺庙里害死我们家老太太你才安心！”
她拇指和食指的力道很重，捏起子曦胳膊上的一块肉，就是左右一拧，“快放开我家老太太，离我们家老太太远点！蛇蝎心
肠，你和你家小姐，简直是蛇蝎心肠！”
子曦忍着胳膊上的剧痛，慢慢松开扣在老太太肩头的五指，还不忘面色诚恳的为子曦争辩几句：“方妈妈息怒啊，今晚的事情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吧，我刚才路过后院，只听到了你和小姐争执，并未听到小姐和老太太有什么争吵！”
话音落下，花圃前方的鹅卵石小径上已经出现了五个穿着深蓝色罗汉褂的僧人，沿着迂回的小径朝这边走来。
一看到院子里出现了外人，方妈妈眼前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对着那边出现的僧人大喊：“几位师傅，快过来啊，这边要杀人了，阿弥陀佛啊，佛门净地，竟然在寺院里对自己的祖母动手啊！”
“真的是没有王法，大逆不道啊！”
“阿弥陀佛，真的是大逆不道，目无尊卑，欺辱尊长啊！”
方妈妈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那边的几个僧人一听到这些话，更加疾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顾青青也是听到这里，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举起的右手换了方向，再次指着方妈妈的那张可恶的老脸，愤愤咆哮：“你说什么？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什
么时候动手打过祖母？我刚才出手教训的是你，要打我也是打你这个贱婢！怎么会打长辈！”
“你还敢说你没有动手，你刚才出手责打老奴，说老奴是一条走狗也就罢了，奴婢把这些话都认了，挨打挨骂，奴婢受着就是了，但你刚才打上了瘾，还想动手打老太太！”
方妈妈毫无俱意，反而搂紧了地上的老太太，挺直腰板迎上了顾青青刀子似的目光，“奴婢皮糙肉厚，打几下挨不着什么事儿，不要紧的。可您就算是有气，就算奴婢刚才跟你说了老太太有给家里主君纳妾的意思，您也不该往老太太身上撒火啊，那是你的亲祖母啊！”
“我没有！刚才我要打的是你，是我祖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茅厕里冒出来的，是她自己往我这边扑，想要抓我的手，结果自己摔在地上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青青大声反驳。
子曦也在此刻赶紧开口：“想来是刚才有什么误会，我家小姐就算是平时骄纵了一些，但也一向是知书守礼的，断然没有胆子敢对自己的嫡亲祖母动手。”
“什么误会，你们主仆两个人，如今犯了事情，看闯了祸，敢做不敢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