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曦看顾青青又倒头就睡,急的双手攀着顾青青的两个肩膀,快速轻摇着:“小姐快别睡了,方妈妈现在就在院子中央守着呢,而且是带着两个小厮来的,这两个小厮可不是咱们顾家老宅的下人,是老太太从锦州那边带过来的!”
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激得顾青青一个激灵,迅速掀开身上的薄被坐了起来:“你说啥?”
直到这一刻,听到方妈妈是带人站在了院子里面守着,顾青青才睡意全无,脑子清醒过来。
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方妈妈就是康老太太身边的那个颐指气使的贴身心腹啊!
那方妈妈大清早的来自己院子干什么?
坐在床上的顾青青心思电转,视线一瞟,看到南边的一排槛窗。
槛窗上,一点透着蓝色的微弱光亮照在槛窗上,正是外面天色刚亮,只有东边天际有一抹鱼肚白,其余天空还是深沉的暗蓝色。
这说明——天还没有大亮!
看到外面天色,顾青青又惊又气,说话的声音也不如平时那样脆生可爱了:“开什么玩笑,这天还没完全亮呢,这个死老太婆来我院子干什么?”
“方妈妈说是您的祖母
有请,说两日没见您了,想您了,要跟你一起用早膳。”子曦把方妈妈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顾青青听的更加恼火,“这天还没完全亮呢,吃什么早膳啊,在说了,什么想我了,才两天没见能有多想,她眼里哪有过孙女啊,这指不定想什么招折腾我呢,我不去!”
她说着,身子就往后仰,眼看就要重新倒回去了。
子曦眼疾手快的摁住她的肩膀,语气严肃起来:“这可不成,方妈妈如今就在院子里站着呢,你躺下了,她可就要带着小厮进来拿人了,再说了,荣辉堂住着的是您的祖母,从前没有来老宅住着自然无事,可现在来了,小姐您作为嫡小姐,按规矩,是要给家里的祖母每日请安的!”
“你……”顾青青被说的哑口无言,的确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是有这一条的。
子曦又道:“按照规矩,您是要每天请安的,就算是再不愿意,也该去荣辉堂那边露一个脸,但是您已经连着两天没去了,若真计较起来,是您做孙女的不懂规矩。”
子曦说话的口气颇有点像三十四的老妇人,抓着顾青青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说,又道,“若您执意赖在床上,
不愿意出门,方妈妈带人进来请您,也是名正言顺的,语气闹得那样难堪,不如小姐自己老师穿上衣服。”
“什么?”顾青青眉毛都高高的挑了起来,“还赶紧来抓我,谁进来我就把他打出去!”
“不行不行,动手有失体面,再说,您的确没有做到小姐的规矩,没有给自家祖母日日早请晚安,家里长辈不计较也就罢了,今日计较起来了,您必须得去了。”
子曦不敢在惯着顾青青胡闹,说话的同时,还一手抓着她的肩膀,一手拿起昨晚上就提前放在床头茶几上的白色中衣,拿起小衫服侍她穿衣服。
顾青青虽然没有反抗,但是衣服也穿的不情不愿,黑着脸嘟囔,“可是我大哥不是在书信里说过了,允许我放开手脚,不必对祖母太过客气吗?”
“主子是这么说过。那是让您不必太客气,但没说让您处处忤逆尊长啊?请安本就是小辈的分内事,连着好几日不去,您也已经算是不客气了。如今方妈妈带人来请,不去实在于理不合。”
子曦已经给她套上了小衫,又拿起百褶绣花鸟的襕裙往顾青青腰间系着,嘴里还在继续劝说,“主子是说了,您可以不必
太多客气,但也没说您可以直接骑在祖母头上,名义上到底是你您的祖母,太过分了,只会被别人说顾家老宅出来的人,没有孝道。”
任由子曦给自己一件件套上衣服,最后穿上一件藕荷色的左领右衽的小袄,顾青青的脸色由黑转青,忿然道:“那,你就眼看着我被方妈妈拉过去糟践啊?”
给顾青青整理袖口的动作一停,子曦抬眸看了她一眼,安慰一笑:“小姐你过虑了,怎么会是糟践?老太太不敢的,您又不是她生的。”
“我怕她拿什么细碎的功夫折磨我。”顾青青眼帘落下,显出了几分委屈。
子曦安慰:“奴婢跟你一起走,会在荣安堂外面盯着,若是老太太真有什么过失举动,奴婢定然会进来救您的。”
“那,那我就去吧。”在子曦接二连三的安慰下,顾青青也冷静下来。她拖着不去也不是办法,要是今天真的闹起来了,最后挨骂的还不是自己母亲?
娘亲是老太太的儿媳,收拾不了她这个孙女,婆婆收拾儿媳妇还是很简单的。
她不想让自己娘亲为难。
子曦已经开始给她喘息,拿起罗袜往她脚上套,口中还在低声分析情况,
“奴婢在想,既然老太太那边今天飞去不可,主子也给您说过,可以不必对老太太客气,那咱们就该想个折中的法子,既表上看不上忤逆了尊长,又让老太太那边有苦难言。”
垂落下去的眼睫立马抬起,顾青青的眼里又有了明亮的光彩:“对啊,子曦你真聪明,不愧是我身边的小军师,就是比我能想主意!”
看来子曦大自己十岁,这十岁也不是白长的,想事情的方式都跟自己不一样。
“小姐,奴婢建议,等下跟着方妈妈进了荣辉堂见到老太太后,不管老太太跟您说什么,或者是让您做什么,您都先忍耐下来,嘴上不要直接顶撞,先做就是了。至于做不做的好,那就看您心情了。不听尊长的话,这叫不孝尊长,但听了话没做好,就不算是错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青青兴奋的直接从床沿站了起来:“对啊,子曦你说得对!那我就先这么来,让我请安是吧,那就请!”
她的脑子一下子灵光许多!
不是喜欢让她早起请安吗,不是想要把自己拉到荣辉堂教育吗,行啊,就依照子曦说的办!
反正有大哥手信在,她可以放开手脚,不必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