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凝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小,除了近在咫尺的杜清怡之外,就连守在前面提着灯笼照亮的门房都没有听到。
但就是这样轻若鸿毛的一句话,直接让杜清怡步伐僵硬,眼神呆滞的愣在当场。
若是寻常时候,她当然不会对这句话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今天,她恰恰是主动去找了江秦。
正如燕雪凝这句话说的一样,她身为一个还没出嫁的闺阁女子,不禁出门早了外男,还跟外男一起逛集市逛的无比开心。
她以为这件事自己做的滴水不露,燕雪凝不是一直也在梨园看戏么,怎么会知道的?
“哈,我不过是玩笑话。”
就在杜清怡表情僵硬,不知道该对今天的行为作何解释的时候,身边的燕雪凝忽然噗嗤一笑,手里拿起绣着红色枫叶的漂亮手帕挡在唇边,打趣地说,“我想着,杜姐姐今天打扮穿着的如此靓丽,走在集市上,必然是整条街最美丽的美人,如此美人,古往今来,身边都是不缺才子的。”
燕雪凝笑意满满地歪着头继续调侃,“何况说以前在京城里,我与姐姐在诗会上见面,也是见识过姐姐的才学
的,如此才女,身边必然不会缺少才子相伴。我斗胆一猜,今天集市上光是偷看杜姐姐风采的,就得挤破头了吧。”
说完,不等杜清怡说什么,她又拿着帕子挡在嘴唇边不住的轻笑。
杜清怡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原来燕雪凝刚才那番话竟是玩笑?
“你,雪凝你惯会玩笑,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我又不是天仙下凡,怎么会引得一条街的男人都盯着我看。”
杜清怡硬是从嘴角扯出一抹笑若,僵化的表情也恢复正常,羞赧地看了身边的燕雪凝一眼,自嘲道,“我长相一般,只不过是穿的比寻常人好些,确实是有几个人路过我身边时多看了两眼,哪也不过是看我身上的这套金丝素纱裙过于华丽的缘故。”
“杜姐姐真是谦虚的很,别说是男子,就是我今日看了你,都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燕雪凝继续调笑,“可惜你不去与我同去梨园看戏,若是坐在戏园子里,我猜啊……”
“猜什么?”杜清怡疑惑地询问。
“我猜测,整个满堂春里的客人就不去看台上的戏子,而是只盯着杜姐姐看了。”燕雪凝说完,捂着嘴笑着走开了。
杜清怡
这下真的被说的害羞了,脸上一热,故作羞恼地抬手要去打她,“哎呀,雪凝你可太会取笑人家了。”
燕雪凝脚步飞快,走在前面频频回头;“哪有取笑,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恨我不是男子,若我是男子,一定要娶了你。”
说完这话,她脚下步伐加快,直接沿着小径小跑进了前面的回廊里,还不忘回头调侃:“行了,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杜姐姐今晚就要来砸我的门了,我可怕你打我,先回房睡觉了。”
“哎——”
还没等追在后面的杜清怡在说些什么,燕雪凝就已经跑到几十步开外了。
就连一直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的门房都追不上,勉强追了两步以后也停了下来,无奈地看向还走在后面的杜小姐:“咱们这位燕小姐可真能跑啊,奴才追都都追不上。”
杜清怡也停下追逐的脚步,看着燕雪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发热的脸颊也一点点冷却下来。
然后她侧过头,看钱还尽职尽责的守在前面领路的门房:“罢了,夜深了,我现在认识路,你不必在前面领路了,我和我的女使会回去安置。”
“好勒。那奴才就回去看守角门了
,有什么需要您在招呼。”
门房提着灯笼恭敬的给杜清怡鞠了鞠躬,然后转身原路折回。
宽阔的前院里,寂静的夜色下只有杜清怡和蓉蓉。
偶尔前面回廊里会有一两个提着灯笼轮值的护院路过,但也是很快就巡视离开了。
蓉蓉陪着自家小姐走在铺着地砖的小径上,想起刚才燕雪凝调侃小姐的话,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小姐,刚才那位燕小姐说的也很对啊,今天小姐您穿着这身衣服走在城里,可把那些人看的眼睛珠子都直了。”
她陪着小姐进城以后,别说是去逛集市。
就是普普通通的走在大街上,那些路过的商旅行人,还有沿街卖头花水粉的老太太,那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连你也说这些。”杜清怡美眸一转,怪嗔地看向蓉蓉。
蓉蓉笑得更欢:“奴婢说的是实话。小姐您难道就没看出,别说是大街上的男子,就是连女子都忍不住一直盯着小姐您看吗?尤其是那个江公子的表妹,看着您穿的这么好,气都要气死了。”
“嘘!”
一见蓉蓉开始口无遮掩,杜清怡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蓉蓉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杜清怡压低声音,小声道:“你不知道,刚才燕雪凝突然提起我逛市集的事情,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我今天私会外男的事情被她发觉了。”
“不会吧,奴婢在回来的路上,还专程私下里问过香桃呢,香桃说是一起看戏的。她既然一直在梨园,又不是神仙不会分身术,怎么会知道呢?”
蓉蓉不以为然,还反过来安慰:“小姐您今晚是做贼心虚,完全多想了。”
“那……兴许是我想多了吧。看刚才燕雪凝那样子,想来的确不知道什么,只是在试探我。”杜清怡也把手放在心口处,慢慢舒出一口气,低声安慰自己。
蓉蓉则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小声问:“小姐,那咱们今天去见江公子的事儿,要不要都跟月夕小姐说说说?”
“不用了,月夕现在事多,若是我有大事要做,一定会告诉她的。”
“嗯!”
而另一边,燕雪凝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吩咐香桃备水沐浴之后,她一个人坐在镜子前,一边拆着发髻,一边冷笑:“杜清怡,等你和我一样碾到泥里,看你这个贵女还如何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