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带着蒋夭去了甜水街的一家老书店。 店面看着狭窄，门口塑料架子上铺满了特价杂志，更显得拥挤。蒋夭跟在江衍身后有些好奇，没看出来这家店有什么特别的，走进几步才发现里头异常宽敞。 老板坐在门口吃饭，旁边是电脑监控，面前的小电视机播着琼瑶剧。有人进来他眼睛都不挪一下，手里勺子刮着不锈钢饭盒，发出刺耳的声响。 蒋夭吸吸鼻子，她闻到了酸菜鱼的香味。 江衍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径直走向里面的几排货架，他挑一本蒋夭接一本，大概五六本过后蒋夭忍不住问了一句：“一个月都要写完吗？” 江衍回过头看她：“写不完？” 蒋夭硬着头皮回答：“……写得完。” 于是江衍又放了一本上去，蒋夭咽了口口水，脸色苦兮兮的。江衍欣赏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勾了勾唇：“有两本是我的，剩下的挑着写。” 蒋夭知道江衍是在逗她就放了心，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比起蒋夭常去的一些书店，这里环境挺一般的，书本摆放也有些凌乱。透过一侧书架的缝隙，蒋夭看见角落里一排排老式DVD，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一盒光碟。 还没看清就被江衍夺走，他神色不太对劲，开口居然有些结巴：“这不是……” 蒋夭有些摸不着头脑，瞥见了一叠杂志，封面女郎穿着暴露，艳红的字体直戳进她的视线。蒋夭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区域，她压抑住内心的尖叫声，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那排货架。 江衍把光碟放回原位，瞥见蒋夭红透的耳朵，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脖颈，两人各怀心思沉默着结账走出书店。 走进书店的时候天还亮堂堂的，现在已经全黑下来了。蒋夭抱着书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眼见着就要往电线杆上撞了，江衍伸手拉住她的卫衣帽子：“行了，又没人笑话你。” 江衍在她身后站定：“那家店书和资料是最全的，所以才带你过来。” 蒋夭看江衍神色平静确实没有笑话她的意思，才好奇地问了一句：“卖……那个不算违规犯法吗？” 江衍被问住了：“不太清楚，但那个货架一直都在，摆了好多年了。” 没人查没人管应该就不算什么事儿。蒋夭突然很想八卦一下江衍有没有去消费过，这个念头只在脑袋里出现了一瞬间就被蒋夭压了下去。 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说对这种事情一点不了解不好奇纯属扯淡，蒋夭能跟郑越吴笑笑偷偷聊小说里的床戏片段，但对上异性她再迟钝也知道这绝不是个合适的话题。 而且有耍流氓的嫌疑。 江衍大约是猜出她刚刚心里在想什么，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蒋夭像是被人捏住了后脖颈，讪笑着转移话题：“我们回去做题吗？” 江衍无所谓，没走几步蒋夭被路边领养流浪猫的活动吸引了目光。套着志愿马甲的女生很热情地递过来一张传单，领养的条件与事项都列了出来。 蒋夭礼貌地道过谢，江衍接过她怀里的一摞书，好让蒋夭能蹲下来看笼子里的一只三花猫：“你想养猫？” 蒋夭摇了摇头：“我妈妈怕猫，我家不能养猫。” 说完，她又冲江衍招手，示意他看领养条件：“你看，领养要求还挺全的。” 江衍微微俯身，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些条件能劝退不少只想养着玩玩的人。 蒋夭给打瞌睡的三花猫拍了几张照片，意犹未尽地站起来，旁边的女生瞥见她的手机页面眼前一亮：“同学，你刚刚是在拍照吗？” 蒋夭反应过来就要道歉，女生连连摆手：“可以拍照的可以拍照的，我是觉得你拍的照片挺好的，能给我看看吗？” 女生挨着她翻看刚刚拍下的几张照片，赞叹道：“你拍照很好看啊，方便把这几张图发给我们吗？我想放在公众号文章里，说不定有人看它们这么可爱就会主动联系收养。” 蒋夭欣然同意，两人加过微信，挨在一起讨论哪张更好一点。江衍就在旁边站着等她，目光时不时地落到蒋夭的脸上。 女生压低音量：“那是你同学吗？挺帅的啊。” 蒋夭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江衍忘在一边了，匆匆结束对话，脸色微红：“我忘了你还在等我。” 江衍表示不在意，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去学校也待不了多久，我送你回家？” 蒋夭却拒绝了：“到我家有直达的公交，” 江衍顿了顿：“不是我吓唬你，晚上不太安全，我送你一趟要不了多少时间。” 蒋夭觉得今天已经麻烦江衍够多的了，坚持自己坐车回家：“我知道，我会注意安全的，而且车站离我家很近，你就放心吧。” 蒋夭的目光澄澈坦荡，她意思明确，江衍也没有强求，微微颔首：“行。” 江衍目送着蒋夭上了车，回到家时候江爷爷正站在客厅中气十足地讲电话，老人家以前是武术教练，退休过后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跟别人炫耀孙子多出息。 江衍听得脸皮直抽抽，默不作声地给他的茶杯添了点热水后就关上房门，隔开外头的声音靠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 再拿起手机，跳出来的第一条消息来自蒋夭：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 配图是她常用的小熊撒花表情包。 光标在对话框的位置闪烁着，直到屏幕暗下去江衍的手指还悬在键盘上方没有动弹，他看着黑漆漆的手机屏莫名有些烦躁，抬手丢到一边。 赶在楼下超市关门前买了根冰棍，这个天还吃冰的人不多，老板乐得清最后一波仓。江衍撕开黏在冰棍上的塑料纸，一抬眼看见拎着罐啤酒过来结账的肖浩源。 在外头找了个长椅坐下，江衍先开口：“这个点出来买酒喝？” 肖浩源拉开易拉罐环：“心里烦。” 江衍猜也能猜到是为了谁：“她最近怎么样？” 肖浩源仰头喝了口啤酒，眉头紧皱：“肯回我消息了，但我说要去看她又不答应。” 江衍不是会开解人的性格，咬着冻牙的冰棍，陪着肖浩源喝了一整罐啤酒。 “这就是我的错……” 肖浩源手中的空罐子被捏得嘎啦作响，他低着头，眼泪砸到地面上晕出明显的水迹，当着江衍的面哭得泣不成声。 盛姣姣搬家转学，那件事貌似悄无声息地压进了地底，但亲历者却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知情人都宽慰肖浩源这件事不能怪你，只有肖浩源没办法这样认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盛姣姣出事怎么会与他无关呢？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对，肖浩源就这样陷入了强烈的自责。 江衍压着胸口的郁气，把哭得一塌糊涂的肖浩源搀起来，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们才十几岁，不会一辈子都不见面的。” 他语气很淡却不乏安慰的意思，肖浩源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好友，喃喃开口：“江衍，我们三从小就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盛姣姣搬走，肖浩源和江衍去了不同的高中，一切都变得天翻地覆。 江衍也不知道，弯腰的瞬间钥匙从口袋滑落，肖浩源看他半天没反应，帮他捡起来拍拍钥匙挂件上的灰。 “你什么时候爱戴这种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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