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祝家庄也是名门世族,王卓然看了一眼祝英台,又瞧了一眼梁山伯,咬着牙齿,“好啊,好一个祝英台,好样的。” 既然上虞祝家庄的人他动不得,不是还有一个林淼可以出气吗?要怪就只能怪祝英台不肯为你出头吧! “林淼,我且问你,你和祝英台也是八拜之交吗?” 林淼淡然开口,“不是。” 若是王卓然把自己赶出书院,那么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想来倒是一件好事! 陶弘想要将自己困在杭州,困在尼山书院,这是不可能的。 陶延寿对她有恩,但这两年,她替陶家为晋帝驻守边关,她也算还完了不是? 想到这里,林淼嘴角上扬,等着王卓然处理。 只是,看着王卓然阴笑着的脸,又不开心了。 若是自己离开书院,随了他的意,这可不行。 “很好,你和陈子俊今天必定是要走一个的。” “王大人!兹事体大,若现在裁决,学生担心会有多事之人给大人冠上武断的名头,不如先告知山长,当面肃清,王大人以为如何?” 马文才突然出声,让众学子感到有些惊讶。 他站了起来,说完俯身又在王卓然的耳边说了几句。林淼看着马文才的举动,文才兄当真是有情有义。 王卓然面上狐疑,转过头看着马文才,马文才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林淼,等我和山长商议了之后,必然会要一个结果的,还有你,梁山伯,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王卓然和陈子俊一前一后走了。 学生们一哄而散,马文才端坐在桌案前,等着林淼来找他。 原本就没有什么规矩的人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拍着他的肩膀,开口:“文才兄,你刚刚和那个王大人说了什么?他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马文才放下刚整理好的书卷,提着林淼的袖子,挪开她的手。 男女有别,林淼还真当自己是个男子,可以行这等不规矩的事了吗? “没什么,不过跟他说,你是我的好友,希望他高抬贵手放过你这个小小学子罢了。怎么,想要报答我?” 她既然和陶家有关系,这事也不算什么,自有山长替她说话。 马文才转过身子,挑眉扬着嘴角看向林淼,似一副等着人夸奖,尾巴翘上天的模样。 一时间,林淼愣神,心里狂骂:狐狸精! “自然是要报答的,文才兄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 这话说得动情,那话本子里常写,才子佳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马文才听着,若是她如此说,自己也能勉强接受,但这也只是个无根的想法罢了。 “……只能日后再报。” 林淼本想说来世,只是自己做陶淼已经是来世的来世了,再说来世就有些不妥了。 “行了,我再去找一趟王卓然,本来他这一次也不是为了你和陈夫子演戏,见着他,你乖巧一些,规矩一些就是了。” 马文才出言,他们两家本就是世交,只要这事不捅到马大人那里去,那便是小事一桩。 眼见已过午时,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在山长门外,马文才也来了。 三人在门外候着,两个人谁也看不惯谁。 过了一会儿,王卓然、陈子俊、山长、马大人一同出来了。 见着马文才,马太守原本笑脸盈盈,突然就冷下了脸。马文才瞟了一眼王卓然,却被人躲过视线,果然,王卓然的动作还真是快,已经将刚刚课堂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告知了马大人。 “文才,我们走!” 马大人发话了,可马文才还有事要办。 “爹,儿子还有事要找山长和王大人。” 见儿子当着众人的面忤逆自己,马大人的火一下子就起了,压着嗓子,“如今我这个做爹的还管不了你了?” 看着生了怒意的马大人,马文才不自觉别过头。 既然自己同林淼交往的事情已经被王卓然说了出去,必然不能让父亲只听王卓然一人之言,让父亲将火全都撒在林淼身上。 “是,儿子知道错了。” 回到马大人客房,马文才站在一旁,等着马大人开口问话。 半晌之后,马大人见杯中茶水凉了才开口。 “文才,我送你来尼山书院是为了什么?”马大人微抬眼睛,看着低头站着的马文才,这小子品状排行落在一个庶族底下,自己还没发落他,如今又和一个庶族交好,马家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求学问道,得仕途顺遂。”马文才倔着声音说到。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和一个庶族来往!”马大人隐隐有些发火的样子,茶盏落在桌上。 “爹,林淼的武艺上佳,在众多学子中也算是佼佼者,儿子是想招揽此人,为我马家军所用。”马文才站得直,面对着马大人的责问,不露怯色。 马大人冷声一笑,斩钉截铁,“你不用狡辩,文才,你几时学会替一个庶族端汤药了?下山找陶渊明也好,还是端午那一次也好,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今这个庶族得罪了王卓然,碍了你的前程。那我便留他不得。我马家手下人才济济,不缺他一个!文才,爹早就告诉过你,为人自然是要做第一等的,和一个庶族来往甚密,这一次你真的让爹太失望了!” 听着马大人的话,马文才记起了马大人自他年幼时就有的教导,射箭输给庶族,要挨打,识字慢人一分,也要挨打。 若是打得狠了,到了下不了手的地步,便是娘亲替他挨打。 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让人替他受罚的情形,一股无力之感从心间生起。 马文才声音发颤,低头皱眉,眼含惧色:“爹,儿子知错了,您放过林淼吧。” 他没想到,这一句话更是在火上浇油。 “你说你知错了!我看不见得,你要是知道错了,就不应该为这个林淼求情!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替他求情,那么下一次就是我出手了!” 犹豫寡断、目光短浅,这样的儿子如何撑得起马家! 马文才踉跄着回了寝室,王蓝田见马文才脸色不对,也不敢同他说话。 到了晚间,林淼来了,却被马统拦在了门外。 “林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马统对此很是为难,一边是少爷,一边是老爷,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林淼瞧着屋内,烛火映出马文才正在看书的影子,“他怎么了?” 马统拉着林淼,到了院子角落,“林公子,你这几天还是别来找我家公子了。今天他为了你,被我家老爷训斥了好半天,你这个时候来找他,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不仅是我家公子,还有林公子你也要遭殃。” 林淼皱眉,想到王卓然今日的做法,确实士庶之间的确有抹不平的隔阂,马大人必然是不满马文才和自己的往来。 “马统,告诉你家少爷,得一知心友人,乃人生一大幸事,足矣。” 可是,还没等马统进屋回禀少爷,就被自家老爷给拦住了。 “得一知心友人,乃人生一大幸事……哼,不过是看着你是我的儿子,想要攀龙附凤罢了,文才,这种人也值得你跟我置气吗?” 马文才站在一旁,声音僵硬:“爹,我不是说了吗,儿子不会再和他来往了。” “哼!等我走了,这尼山上,你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反正这个人是不可能在书院里待下去了,你最好给我认真读书,不要再惹我生气了!顺着我的安排,你的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马大人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林淼赶下山了,反正这人惹了王卓然,甚至用不着他出手。 “顺着您的安排?娘什么事都顺着你,她的下场好吗!她还不是……” “啪!” 一记耳光落在马文才的脸上,制止住他想要说出这件在马家不能被人提起的事情。 震怒之下,马太守动手了。 对!这才是他爹。 脸上火辣辣一片,马文才眼神迷茫不过一瞬,转而替代的是仇视,跟数年之前抱着娘亲尸体的小孩一样的眼神,冷漠又恐怖。 马太守愣住了,眼中有一分自责,却不肯开口道歉。 他是马家的主人,他不可能道歉,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 抑制住颤抖的马文才跑了出去,可是茫茫黑夜,他能去哪儿? 直到马统鼓足勇气,提醒马大人,他这才回神,他打了他儿子。马大人立马下了命令,让仆人去找马文才。 一众仆人提着灯笼开始在书院之中寻找马文才,这样的声响自然是引起了众学子的注意。 “怎么回事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王公子,真是抱歉,我家公子不见了,我们正在找人呢。” 本来这书院的学子寝室就是在一处,父子之间的争吵已经被周围的学子看到了,那一巴掌更是让周围人吃惊,但没人敢出声。 原来在书院里不可一世的马文才,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马太守没想着遮掩,老子教训儿子,有谁敢说他堂堂杭州太守的闲话,这下子,多数学子都出来找马文才了。 书院中顿时红光大亮,学子们打着灯笼叫着马文才的名字。 马文才不见了? 林淼真的是头都大了。 “你是说,马大人看见我去找他了?所以他们吵起来了,马大人打了他一巴掌?他往哪儿跑了?” “这……我怎么知道。林公子,您快别问了,我还要去找我家少爷呢,都找了好久了。” 没多想,林淼提着灯笼也加入了寻找马文才的队伍之中。 这家伙……唉! “文才兄!文才兄!” “你们看到他了吗?” “没有,校场、课室都找遍了。” 到处都找遍了,却是没看见人。 林淼有了目标。 她熄了灯笼,独自去了后山马厩。 安静的黑夜,马厩旁的小棚子,下面放着一个柜子。 “吱呀~” 林淼轻轻打开一个缝隙,里面黑压压一片,什么都没有。 那马文才会在哪里呢? 没做过多停留,林淼又去了后山,她在这里遇见过马文才好几次。在蹴鞠场那次,他生气之后就是来了这里。 只是这里只有坠落到水中的月亮,她还是没有看见人。 刚要离开后山水潭,林淼又想到一个地方。 自从她下山之后,就没有回去过的地方。 刚走到简陋之处的小院外,一阵细琐的声音便从里面中传来,她蹑脚走了近,轻手推开门,朝里面看了看。她悄悄进了屋,又轻手合上了门。 那细微的声音从角落的柜子里传了出来,林淼靠近,听到了有人在呜咽。 深吸一口气,林淼打开一了点柜门。一个少年缩在小小的柜子里,屋内没有灯,但少年带泪的眼睛却发着光,挂在眼眶上,一滴倔强的不肯落下的珍珠。 柜子被打开,微弱的月光倾撒进来。 习惯了黑暗的马文才被这光亮打扰,抬头朝外一看,有个人站在柜子外,正看着他。 他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嘴角,抢过柜门的控制权,合上了柜子,再次躲进了黑暗里,小小的柜子给了他莫大的安慰感,只有在这里面才是安全的。 林淼愣住了,皱着眉,上挑的眼尾染上一抹红,颦眉,耸着鼻子,梨花带雨也就这样了。 她轻轻敲了敲柜子门,里面传来一声“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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