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林淼就被人‘请’了过去。 没想到!这书院里还真有人是一人一间寝室的! 没想到!原来清风秉正的山长也会看人的身份下菜碟。 一点也不公平! 她有病,为什么要在魏晋找公平。 “请问你是哪位?” 林淼也不想来的,原本她底气十足,自是不把这小厮放在眼里的。 小厮见‘请’不动她干脆就动手了。 没想到。 嘿!她居然没打过这小厮! 自己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的。 果然,大晋的这些少爷们,家里都看得紧得很,居然还找这么一个高手来贴身保护。 “连本……公子你不记得了?” 她应该认识面前这人吗? 儒雅书生,脸上一片温和。 但看一个人,可不能只看皮相,这眼里的蔑视和野心都要溢出来了。 此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认识自己的话,难不成自己的任务是监视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又该怎么做?明显他们两人是认识的。 林淼淡淡笑着,眼神若有所指:“公子说笑了,你我二人第一次在书院见面,当然不认识了。” 听见这话,公子反而笑了起来。 “我让你到尼山来,可不是让你过来装傻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过来上课的?” 李伯容说得很认真。 林淼暗自思量,看来这人确实和皇家有关,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到尼山来的目的。 大晋选官,没有科举这一说,九品中正推举制,能不能做官,更多的是看家世门路。尼山就有一个品状排行,还有专门的监察官员,排名靠前,自然就有官做。 难不成自己是暗中考察学子们品行,替皇帝选人才的人? 皇帝让她盯的,也不会是一些普通人。 大概率是太原王氏的傻蛋儿子,或者是颍川荀家的公子,再不然就是地头蛇之子。 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暂时还没查到身份的李伯容。 林淼眼含疑惑与打量,看向李伯容。 “都说了,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就想让我为你做事?这不可能。” 对面端坐的人眼神似毒蛇一般,缠绕在自己身上,单是能让山长松口,让他一人住一间房,就足以证明这人不简单。 家族势力甚至高于太原王家。 不能惹。 而他说的话,也不能信。 毕竟空口无凭。 她匆匆离去,身后人看着她的背影,露出古怪的笑容。 夜色如墨,林淼趁夜赶回了房间。 这个点,不少学子都已经睡下了,而秦京生也是刚刚睡着,一袭黑衣,林淼出了门。 这寝室中,马文才穿着中衣端坐在桌前,正用绢布仔细擦拭着他从家带来的长弓。 已经被马文才暗里欺压过无数次的王蓝田不敢打扰他,也不敢去睡觉,摊上这样一位大爷,他只能说自己倒霉了,连床都上不了。 夜深人静,王蓝田隔着马文才老远,撑着疲倦的双眼,头一顿差点跌下桌子。朝马文才那边一望,他居然又看起书来了。 看来自己又得半夜才能睡了,王蓝田正叹气,朝窗外一看,一个影子正在窗外。居然有不怕死的到自己屋子外晃悠,这是想干什么!看自己的热闹吗? 正愁找不到出气的,王蓝田气势汹汹就往门外冲了过去。 一看那黑影,居然也朝他看过来,竟是没有脸!一片漆黑! “啊!”王蓝田吓得大叫。 可这还没完,那影子居然飘着奔到空中,消失了! “鬼啊!!!” 黑影在夜空中飘荡,晚间的凉意更盛,被这场景吓得不轻的王蓝田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抓住了马文才的腿。 “鬼啊!鬼!” 见着这场面,马文才一脚蹬开王蓝田,词严色正,“鬼什么鬼!王蓝田,你是不是找死啊!” “马公子…文……文才兄~……是真的有鬼,我亲眼所见,刚刚窗户外面有个没有脸的鬼,它一下子就飘到树上去了!是真的!” 没有脸?飘到树上? 这十足的蠢货! 马文才手指夹住两支箭,握着弓两步踏出了门,这学子宿舍的门是关着的,三尺高的院墙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今夜无风,四下安静。 视力极佳的人四下一望,没有动静。 走了?还是藏起来了?哼,装神弄鬼! 马文才四下环顾,定睛一看,这门外的树上似乎是有些什么东西。 看来对方也正盯着他! 佯装没有发现什么的马文才两步进屋,立马隔着纸窗抬手就是一箭。 羽箭穿过窗户口,钉在树上,他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吸气声,是被树枝挡住了? 万不能让人反应过来好逃之夭夭,又是一箭射出,这一次,树上传来了中箭之后压抑的闷哼声音。 扔下弓,马文才就朝着那处跑去,王蓝田也跟了上去。 那黑影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奋力一跃,爬上了院墙,跳下。 等到两人打开院子门,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这……是个贼人?” 马文才哼了一声,脸上轻蔑,“这就是你说的鬼?” 王蓝田讪讪笑着,有些尴尬。 第二日一早,马文才一早就去了课室。 尼山书院之中少有外人,那贼人说不准就是哪个学生或者劳工,想要趁夜到他这里捞些银钱。马文才端坐在桌案前,单手执书,其他的学子们远远从他身边走过,粗略扫了几眼,没有见谁像身上有伤的样子。 或许不是书院的学子,而是书童或者帮工,再者说是个外来人也说不准。 马文才摇头,这事或许一时半会儿查不清了。 今日的课,就在陈夫子的“大学之道……”中开始了。 学子们拿着书卷,晃着脑袋,之乎者也,杳杳书声,这书院才像个书院。 而这大学的第一篇都还没念完,这不知道从哪片山头上下来的匪人,喘着粗气就撞进了这儒家子弟才配进的圣地。 “你给我站住!” 众学子朝陈夫子指着的地方看了过去,那满身泥泞,走路一瘸一拐的人被这么一吓,立马规矩站好,朝陈夫子拜礼。“夫子好。” 蓝袍脏污,这居然是他们的同窗!哪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羞与为伍! “林淼啊,一再迟到,又不修礼仪,罚你去藏书阁打扫,不整理干净,不许吃饭!” 这…… 一听见不能吃饭,林淼心里就烦难,怎么还不让人吃饭了!搞体罚是吧! 本要反抗,但她却说不出为自己这行为辩驳的话,只能黑着脸低声应下:“是,夫子。” 众学子中,马文才却盯住了这人的腿,他受伤了? 整个尼山的书卷都在这个地方了,万卷书册整齐摞放在书架之上,这地方日日有人打理,但尘灰依旧重。 推开大门,这灰尘就在阳光之下无处遁形,方绢遮掩住口鼻,拿着扫帚的林淼就进了门。 而门外,马文才掩着鼻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洒扫仆人瘸着的腿进去了。 高处蛛网,那扫帚又够不着,垫脚就吸气叫痛,这不是受了伤这是什么? 哼,总算让他逮住了书院中的这股不正之风。 不过一个庶族,敢在众学子面前说他马文才娇惯,还敢拦他的路,这下子可不是他马文才故意为难他,是他自找的。 一确定这人受伤之后,马文才便关门上锁,自要好好审问一番,让这人哭爹喊娘,跪着求着他,让自己放过他。 只有这样,他才堪堪解气。 林淼正扒着书架够头顶的蜘蛛网,没有注意到藏书阁的门已经关上了。 转过书架一角,马文才便看见这人还在和蛛网缠斗。正上前,那人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扫帚一横,似剑一般扫过自己身前,但却留有余地,没碰到自己一丝一毫。 警告? 扫帚上的蛛网却正正好挂在马文才的衣襟上,蓝色儒袍瞬间染上脏污。马文才眼神不爽,目光狠恶,“你找死?” “马公子言重了,在下以为有老鼠,而已——” 若不是自己警觉性高,现在这马文才的拳头是不是就落在自己身上了?林淼不敢想,这马文才在宿舍里收拾王蓝田的时候,她可是看了个正着。 “你昨天夜里去哪儿了?” 这样一问,对面人的眼睛里便露出了破绽,但是脸上依旧是那样一副冷漠神色。抬眸看过来,吐出一句,“当然是在书院睡觉了。” 这人不仅眼神有破绽,就连这借口都懒得找。 “是吗?那你的腿是怎么受的伤?昨夜可不好过吧!”马文才笑着,踢开林淼手中的扫帚,两步逼近林淼。 身形差距,显得他气势十足,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垂眸直勾勾看着永远是一副冷漠神情的人。 林淼迅速后退,可是这狭小的书架隔间,退两步就没路了,她只能靠着墙,伸手阻止马文才继续前进。两相接触,马文才却抓住她的手,用力捏住手臂。 不好! 马文才不过轻轻用力,这伤口就溢出血来,蓝色的宽大袍子瞬间染上了其他的颜色,淡淡的血腥味在厚重的灰尘味中溢开,马文才立马松开了一分。 ‘怎么?他受伤不止一处?’ 没犹豫,马文才抓住人的手,捋开衣袖,两指宽的伤口赫然在目,除去这一处,还有不少其他的细小疤痕,或新或旧。 然而这却不是箭伤。 “怎么回事?” 见马文才脸色变了,林淼甩开他的手,捋下袖子,冷眼相看,“管你什么事?” 马文才看着地上一路朝着藏书阁外去的血液,这伤口不浅,自己这么一握,让林淼的伤口裂开了,再看手上,还有已经干了的血痕。 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 马文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尘灰,回了宿舍,却正碰上林淼出来,两人均是冷脸错开,这人已经换了一身白袍了,想到这里,马文才又是皱着眉头,心里滋味古怪。 “王蓝田,过来!” “马…马公子,有什么吩咐?” 马文才手指在桌上扣着,“昨天夜里有多少人见过那个黑衣人,查清楚了吗?” “马公子,查清楚了,几天前就有人半夜在宿舍外面见过黑影了,不过他们都以为是路过的学子,而且也没人丢东西,不是贼。” 马文才又问:“昨天夜里有谁没回寝室,或者回来得很晚?” 一早马文才就吩咐王蓝田查这些,“有,开学这几天,祝英台回来得很晚,不过这两天就没有了。还有就是林淼,秦京生还是没有看见他回来寝室睡觉过。” 祝英台? 祝英台是上虞祝家庄的人,今日也观察过他,跟梁山伯一起做杂工,并不像是有伤的样子。而且昨天墙头之上那人,要比祝英台高出不少,这也是他一开始认定是林淼的原因,身形太像。 所以还是他有嫌疑。 那手上的伤是其他时候弄的了?自己是被骗了,还是黑衣人藏得更深? 马文才心中更恼,总不能这人事事快自己一步,马文才立马出了宿舍,朝着林淼先前去的地方走去。他是朝着后山的方向去的,然而到了这边,却只看见了一汪水潭。 坐在房内,马文才不自觉想着林淼的目的,到自己房门前兴许真是路过,不过被王蓝田一扰,因某些不可为人知的东西逃了? 如此,马文才来了兴致,这人到底是在夜间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倒要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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