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门房小厮想快点跑正院去通禀, 这种事肯定能领赏。但是这个小厮一把把人拽住，跑得贼快。 一边跑还一边喊，“我去吧, 让我去吧！……们照顾好国公，这下这大雪, 路不好走！” 那小厮往地上呸了一口，和同伴说：“这天天，就显出松叶机灵来了！” 这些在燕国公府干了好多年活小厮们对燕国公回来还是极高兴, 个人连忙赶过去，候着等马车停下, 马车挺好，就候在旁边。 说不住公爷一高兴就赏钱了呢。 有人还问拉车马夫, “可是公爷回来了？” 车夫冻了一路, 可算到了，脸上难免带了两分笑，乐呵呵地说：“正是，要不是这着雪, 路上耽搁了天, 不然早就到了。” 小厮们态度殷勤, 有人把矮凳搬了下来, 有人扶着凳子, 还有人掀开帘子，又是挡着风雪, 又是撑着伞, 一群人喜滋滋地候着, 才把燕国公候了出来。 萧阳地处盛京以北，气候严寒, 所以宁氏从前都是去萧阳避暑，冬日那也比盛京冷一些。燕国公从那边回来，上戴着灰色毡帽，身上披着大氅，人比三年前瘦得多，也显出分老来。 雪还在下，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燕国公府门庭和门匾，熟悉中带着点陌生，可真是太久回来了。 他理也理那些小厮，就下了车。 盛京有萧阳冷，燕国公还是觉得在盛京好，在萧阳守孝这三年。第一年要吃素，日日祭拜，后那两年虽然不用这样，但是不能离开萧阳，不能近女色。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必定受弹劾，然后燕国公府招祸。 大是大非上，燕国公错过，且有宁氏盯着，他这三年过是苦日子。 还是回来好啊，回来好。 不过想起回来要做事，燕国公脸沉了沉。 他这还死呢，就惦记着他爵位了，只不过宁氏劝他，要为国公府考虑，又说燕明轩上进，能撑得起门楣，他个一官半职，要爵位有什用。还说连沈氏这些年都不晨昏定省了，管家事都交了两个儿媳和明荞，燕国公得向着沈氏看齐。 就算顾全大局，也该把爵位明轩。 况且，孙子都有了，何不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要个爵位还有什用。 这回必然是要削爵，可燕国公觉得他还年轻，他今年才四十一岁，老国公这个时候，还在朝中任职呢。且说句在话，他现在本来就有官职了，倘若连爵位都了，这府上还有他容身之处吗？ 燕国公想了，要承爵也可以，但是得让燕明泽回来，否则，他绝对不答应。这明轩是当大哥，爵位都他了，难心眼小……还容不下一个弟弟？ 那就太让他失望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国公这做也有他自己理，他觉得膝下这多儿子，明轩是长子要承爵，明烨也跟沈氏这个嫡妻一条心，他儿子还小呢，虞小娘她们听沈氏话，他是做父亲，自然希望儿子们围着他转，来逢迎讨好他。 燕明泽是这样，可燕明轩和燕明烨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真等爵位传了，那他这个做父亲，就不像个父亲了。 只不过，燕国公看着空空大门口和扫得干干净净路，彻底呆住了。 小厮们看燕国公走得很快，后跟着人也个赏钱意思，也不好上前去问。 大雪把大门两边石狮子都盖住了，就露出两个眼睛，显得有分凄凉。燕国公虽然身边围着小厮多，可是，一个亲人都有，他不解，为何沈氏她们来门口等着。 今日不是二十九吗，书院难放假。 怎一个人都有。 燕国公根本不觉得雪大，他可是从萧阳回来，一千多都赶回来，冒着风雪呀，从院子走到大门口能有多远，怎就人来接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国公对着门房小厮怒：“夫人呢，虞小娘她们呢？们人去城门口等着吗！” 小厮被吼得一愣，“夫人在正院呢吧，今日下雪，小们以为人出门，就去城门口等着。” 下这大雪，多冷啊。 * 再说松叶，跑回府中之后，他就停了下来。 他寻思，跑那快做什？真要等夫人和五姑娘来大门口儿迎着呀。这公爷也又不傻，自然不会在门口冻着哩，肯定自己会去正院。 那肯定要慢一点，但是吧，还不能太慢，不然公爷动怒，受罚还是他。 松叶看着路边雪，心有了主意。 沈氏正在屋喝茶看书，燕熙宜和延哥儿也在这儿，有丫鬟带着玩呢。 但曜哥儿还太小，冬日天冷，不好出屋。 沈氏时不时和孙女说句话，熙宜这样，倒是让她想起明荞小时候，不过熙宜明荞聪慧，总不想上学，这个还是得管管。 月底放两天假，燕熙宜就在沈氏这儿，平日放假也会去燕明荞那儿，这是许静姝嘱咐，多陪祖母和姑姑，一方多露露脸，另一方，沈氏和燕明荞是真心喜欢燕熙宜。 小姑娘还不懂什是孝顺，这份感情难能可贵。 许静姝知两个小姑子嫁得好，多过来有坏处。 延哥儿也是章辛媛故意抱过来，深究跟许静姝缘由差不多，一早就送过来了，她则要和许静姝一起理账管家。 本来章辛媛是想着，九月份许静姝一回来就把管家事慢慢交出去，她先教许静姝，然后等许静姝学会了，自己不就能清闲了。 再说，她毕竟不是长媳，以后许静姝必然要管家，她霸占这个做什，况且这多东西管着也累，还不如多去正院跟母亲小姑子吃吃饭呢。 不过，许静姝自认为能力不足，也办法像燕明荞一样一个人管一大家子，所以她就跟沈氏言明，两个人一起管着。 许静姝为主，章辛媛为辅，从九月初到十一月底，两个月时间，虽然大部分都懂了，可许静姝还东西弄不明白呢，所以，今儿下了雪，两人还是去了账房。 燕明荞不用管府上事，就在屋看书呢。今早不用请安，下雪这舒服天气自然要睡个懒觉。 等天亮了慢悠悠起来，早起吃了碗汤，金黄色汤底，淡黄色条，就比发丝粗一点。 单吃就很香，也不会软，很有嚼劲。不过燕明荞局不够辣，所以又加了两勺油辣子，这吃完身上都热乎乎，连汤婆子都不用抱。 吃过饭就在屋子看书，如今不用看账本，她这桩生意还有丫鬟盯着，所以多时间，燕明荞就拿来看书练字了。 她还挺喜欢看书，看书练字，一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睡个午觉，醒来弹琴画画，偶尔会绣些小东西，这一日就过去了。 冬日出门少，也不怎去太傅府，跟顾言一个月见个一两次，但对燕明荞来说，已经不少了。 沈氏如今过也是这样日子，所以当丫鬟进来通禀，说门房小厮来了，沈氏连书都放下。 “叫他进来吧。” 松叶看着有点狼狈，上沾着雪，袖子和下边衣摆都脏了，好像摔了似。 “夫人，公爷回来了，小们想到公爷今天回来，就去城门口候着，公爷如今已经到大门口了，估计过会儿就该到正院了。” 松叶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腿，沈氏问：“这是怎了？” 松叶嘿嘿一笑，“小着急，怕耽误了正事，所以跑着过来，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赶快多少，反耽搁了一会儿。” 沈氏却是一点都不急，好出门时候燕国公就到了，不然这冷，谁愿意出门。 “宁湘，让人去各院，把公爷回来消息告诉了去。宁夏，把这小厮送出去，拿点好伤药。” 松叶忙点，跟着宁夏退了出去，不过自然不能只拿伤药，赏钱也少不了。 他觉得还是他机灵，若是夫人看重这事，早就吩咐了，和下雪可系。 沈氏把书放下，燕国公这快就回来了。她早就想过这件事，虽然婆婆信中说让明轩承爵，但是依她这二十年来对燕国公了解，他肯定不会那轻易地就把爵位让出来。 不过这也等了许久，不在乎这一个月两个月，且先这样，就晾着他吧。 燕明轩也不在盛京，燕国公想拿乔，可也得有人看才行。 得让他知，不是求着他传爵位，是他要讨好燕明轩，才要传爵。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氏理了理衣服，慢悠悠地把书放回书架，又让丫鬟看好熙宜和延哥儿，这才往门口走。 沈氏刚出门口，燕国公就到了，人在正院门口，正大刀阔斧地往这边走呢。 从大门口到正院，一刻钟脚程，尽管燕国公有意放慢，可是，从正门走到正院这一段路，除了见丫鬟来来往往跟他行个礼，别人是一个都有见到。 燕国公心有些凉，大门口人，这儿也人，哪儿都有 人都去哪儿了，燕国公觉得，自己人是在这儿走着，可人看得见他。 等进了正院，可算看见沈氏了，只是沈氏神色淡淡，草草地行了礼，“公爷可算回来。” 衬着这冷冰冰雪地，加上沈氏冷冰冰神色，就算这是欢迎他回来话，燕国公却听得心也凉飕飕。 不过这个嫡妻一直就这样，燕国公也不是一天知了，能高兴他回来就怪了，但是虞小娘苏小娘她们肯定是想他回来，毕竟在主母手下讨生活不容易，他回来还能撑腰做个主。 还有那些年纪不大儿子们，这两年多过去了，肯定大不同，想念他这个做父亲，谁能不想念父亲。 第一年前个月守孝时，燕国公还难过得直哭呢，只不过后来时间久了，也觉得待够了。 对了，还有明荞，他可少明荞好东西。 燕国公：“外冷，夫人先进去吧。” 沈氏点了点，侧过身落在燕国公后，跟着进去了。 燕国公许久回来，正院很多地方布局摆设都和原来不一样了，屋暖烘烘，仿若春日。 许多摆饰换了新，名贵好看，跟原来大不同。 燕国公看沈氏，觉得她这两年好像什变化，脸上上着淡妆，一点都不像操劳过样子。 衣裳也是柔软绸缎，上首饰看起来是珍贵得不得了。 燕国公下意识看了看自己，他衣裳有沈氏好，且人比着沈氏……是老了。 沈念安不过比他小三岁已。 忘了年前了，燕国公还觉得沈氏有孟小娘她们好看。 沈氏见他怔怔地看看这看看那儿，一副大受击样子，笑着：“公爷愣着做什，怎不把大氅解了，这屋多热呀。” 燕国公嗯了一声，由着丫鬟解了大氅，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茶水是温热，点心是见过新样子，燕国公有些无措，明明萧阳也不差，但他一回来，就跟个土包子进城似。 “虞小娘她们呢？”燕国公无话可说，就捡了这一句。 跟沈氏待着，他不太自在，熙宜跟原来不一样了，那个小应该是延哥儿，还不会说话，胆怯又好奇地看着他。 沈氏：“这两日下雪，我们想着公爷会回来，所以公爷到了才去传话，不过应该很快，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沈氏也坐下了，问：“公爷是哪日回来，如今路上可不好走。” 燕国公咳了一声，：“十六回来，路上是下了雪，耽搁了日。” 沈氏又：“母亲身子可还好？” 燕国公点了点，“还算硬朗。” 他觉得沈氏声音温温柔柔，但听着就不舒心，于是：“不用担心萧阳那边，都挺好。” 沈氏也只是随口一问，她：“宁湘，再去催催。” 燕明荞听到消息就过来了，在正院门口还碰见了大嫂二嫂，她们两个人走得有些急，三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在正院门口堆着说话。 许静姝：“外天冷，咱们先进去吧。” 章辛媛倒什，反正承爵跟二房也啥系，公公回来就回来。 燕明荞则点了点，跟着两个嫂子说：“父亲回来了是回来了，不过应该还和往日一样，什区别。三哥又不在，嫂嫂们放心吧。” 许静姝大约明白燕明荞意思了，就是看婆婆，她是做儿媳妇，夫君不在，本来跟公公也什话可说。 只要孝尽了就好。 燕明泽不在，也挺好。 许静姝挺庆幸，燕明轩和燕明烨这俩兄弟感情很好，不然又得添许多波折。 三人先到，屋只有沈氏他们在，进屋之后规规矩矩地燕国公行了礼。 章辛媛这个儿媳妇，燕国公连见都见过，自然免不了有分生疏，许静姝是长媳，但是公公和儿媳之间本来就隔着一，问过安之后什都说。 再说燕明荞，跟燕国公本来就不够亲，两年未见，如今也是快十五岁大姑娘了，自然不可能跟父亲撒娇，三人也就是问了问萧阳如何，宁氏身体可康健，就把燕国公心弄得不耐烦了，也不问问他身体怎样了，光问这些用。 等到虞小娘她们过来之后，这种感觉就强烈了。 虞小娘她们对燕国公也有些生疏，且说在话，儿子都十岁了，自己都三十多了，膝下也大多儿女双全，自然就有那个心思去争宠了。 再说经过这两年，这乍一看，燕国公也有从前好看，人老了，皱纹也多了两条，坐在夫人旁边，可不够看。 真是，一回萧阳，就是不一样了。 这人都是比较出来，从前燕国公在府上时候，她们日子反倒有这两年燕国公不在府上时候过得好。 夫人会她们银子，只要安分、听话、懂事，就有好日子过，对她们孩子也好，一视同仁，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盼着燕国公回来呀？ 且这大岁数，她们可不想再生孩子了。 就连从前跟孟小娘争过宠苏巧慧也是这般想，她觉得燕国公还有夫人靠得住。当初小产，燕国公都问句，也把孟小娘怎样，还是夫人照顾她，现在还她容身之所。 虞小娘她们是妾室，从前拔尖、爱争宠孟小娘已经了，她们这些人又都听沈氏话，沈氏开口之前，她们是不会开口。有人甚至低着，想裙子上花样子。 位小公子排排站着，连着燕明芸她们，也都站着，只有年纪大燕明荞，坐在了沈氏旁边。 众人不说话，还是沈氏开口：“公爷在萧阳待了两年，都不想念明远他们吗？快跟他们说说话呀。” “明远，也同父亲说说，功课如何？” 沈氏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燕明远立马往前站了一步。 燕明远说了一通，他功课还不错，他今年十岁，先生还夸过他。只不过燕国公现在也不懂这些，听也听不太懂。 两个小女儿，虽然不露怯，但也好奇地看着燕国公。中一个是从前孟小娘孩子，那会儿燕国公还很喜欢明芸，但是燕国公去萧阳时候，明芸还小，毕竟当初守孝，也不是谁都去了。 现在跟个陌生人似，也跑过来喊他父亲。 一时之间，燕国公心百感交集，“好了好了，功课不错，是自己上进，也是母亲教导得好。” 燕明远说：“母亲确常常教诲孩儿，要努力上进，友爱兄弟姐妹们。” 燕明远是虞小娘儿子，虞小娘说：“公爷不在府上这些日子，大事小事都是夫人操持，五姑娘也会帮着些。就是我们，什都不干，光坐享成了。” 燕国公觉得虞小娘这话有话，好像在点他一样。且明远说友爱兄弟，这是说谁不友爱兄弟吗。 还是沈氏摇了摇，“公爷别听虞小娘她们乱说，哪儿有，这两年府上事儿都是明荞操持，然后辛媛和静姝也帮了不少，我这光在屋看书了，费什心，都快闲出病来了。不过她们做得也确不错，公爷等梳洗之后，好好在府上转转就知了。” 燕国公在心深吸了口气，说：“确，舟车劳顿，我确累了，先休息吧。晚上咱们一块儿吃个饭，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若说回来之前，燕国公心就像一盆炭火，想孩子围着他转，全府上下都听他，但现在火已经被浇灭了。 他本来还想趁沈氏提承爵事时，说说让燕明泽回来，可沈氏不提，若是他提……沈氏自然不可能同意。 且，他若先提，自然就落了下风。 可是……要是沈氏一直不提，那怎办。 且如今这情形，他回来和回来，有什区别吗。 晚上家宴，也出现燕国公想象中一群人围着他转场景。还是沈氏张落一家人用饭，且身边还有熙宜，得照顾着，众人说说笑笑，乐融融。 个妾室会说起时兴花样和料子，沈氏会问许静姝和章辛媛两个孙子平日吃什，燕明荞是沈氏做什她就做什。 这一桌人很少有人跟燕国公说话。 燕国公也很难插进去嘴，他甚至想，就算燕明泽真回来了，这个家还能有他容身之处吗。 沈氏会让燕明泽回来吗。 他回盛京前，宁氏和他说，好好过日子，别拿着这个事不放，无论如何明轩都会承爵，干嘛不痛痛快快。 惹那多烦心事出来，后被怨了，那燕明泽就算回来了，也明轩上进，反倒是两落不着好，何必呢。 燕国公：“念安啊，我这也回来了，什时候跟上递折子，让明轩承爵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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