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张了张嘴, 掩饰般地喝了口茶水。 她明白林家不占理，可是自古以来，提亲多是男方提。哪怕是女方家先有意，那最后这亲事也得男方家赶着些, 然后女方这边顺水推舟地应下。 可沈氏这般, 让林夫怎好意思出口，她心里不免有几分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燕明泽还想娶黄芷心不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都占了女儿便宜, 还想不负责不认账, 那可不行。 林夫道：“燕国公夫有所不知, 我这女儿养在家中，不常出门，心性简单单纯, 稍微一两句话都能被耍得团团转。本来也准备为她议亲来着, 可如今出了这样事……确是我教导无方。 这些也晚了，事已至此，咱们得想法子把这事儿解决了不是。毓婉昨儿半夜自尽了，好险不险给救了回来，这会儿还昏迷着。你也是做母亲，自然知道做母亲难处，这身上掉下来一块肉，我怎舍得让她受苦？” 沈氏瞥了眼林夫, 当初明玉和林褚议亲, 就不了了之, 后来林家不声不响地就跟刘家定了亲，她当时还有些愤, 在倒觉得这亲事没做成，简直是顶顶好。 这样婆婆，嫁过来也是受罪，那林褚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听他母亲话得很。 “林夫，你这话也对，不过哪个姑娘不是自己母亲身上掉下来肉，这家中别儿女就不管了吗。实话，我若有这样儿女，定会给他逐出家门，省着出来丢眼。” 林夫脸色更难看了，沈氏这样，和指着她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她语冷硬了两份，“燕国公夫，做错事是燕国公府公子，我女儿心性单纯，被骗了还成了我们不是了。我话也放在这儿，这燕明泽可是亲口许诺过，要娶毓婉，你不能话不算话，拿我们寻开心！” 沈氏笑道：“林夫，你女儿，当真是像你多一些。前阵子梨花宴，我寻思你们母女也在场来着，还是林家专觉得别家饭好吃，什么味道都想尝两口。” “你们想把女儿嫁给燕明泽，那去找燕明泽，和我作什么。我怎知你话是真是假，你觉得你女儿心性单纯，我倒觉得这些话像是编。” 林夫捂着胸口，“我骗你做什么，你别欺太甚！” 沈氏：“欺太甚？试问哪个好家女儿会盯着别家要议亲公子，了，令爱和黄家小娘子系亲近吗，她去和燕明泽私会又是怎么回事儿，这就是林夫口中所心性单纯，受蒙蔽吗。令爱若是纯善，那天底下都是好了。” “燕明泽做出这种祸事来，是我教导无方，这个我认，林夫也别摆出一副受欺负样子来。你女儿想嫁过来，先学学什么叫有求于，求办事究竟是什么个态度。”沈氏拂了拂袖子，“赔罪礼我就放下了，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沈氏带着丫鬟离开尚书府，林夫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地喊了好几声。 这不是欺太甚是什么，还指责她教女无方，沈氏是什么，用得着她指责吗。 这样性子拔尖儿、好胜，一张嘴厉害得很呐，女儿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这可怎么办呐。 林夫想要不就这么算了，可是日后怎么办？当这件事儿没发过，可林夫更怕以后议着亲，黄家过来女儿和燕明泽有过私情。 真等那个时候名声就毁了…… 林夫本来还想拿捏住沈氏，让她看看是自家儿子做错了事，好好道个歉，提求娶事，可沈氏根本就油盐不进。给台阶都不下，给脸不要。 她就一点都不在意燕国公府名声吗。 林夫这会儿也恼火了起来，林毓婉为什么就这么蠢呐，连商量都不跟她商量，在计较这些也没用，只能等过几日去燕国公府一趟。 沈氏这便回了燕国公府。 书院那边已经告了假，燕明泽估计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至于以后事儿，沈氏也不准。出了这等事儿，老夫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燕国公这来拎不清，他一直觉得这个儿子是最出息一个，以后能光宗耀祖。可这性子，不给燕国公府惹祸就是佛祖保佑了。 要是跟孟小娘学，孟小娘来蠢得很，而燕明泽胆子极大，且为阴损，做事根本不计后果。 沈氏根本不敢想若是端午那日，黄家小娘子没发，等日后发会怎么办。 黄家估计会把燕国公府房顶给掀了，估计还会被参一本。 幸好还没定亲。 燕明荞一直在家里等着，见沈氏回来了，送上温茶。 沈氏在林府连杯茶都没有喝，如今口渴得厉害，喝完茶她对女儿道：“林家想把林毓婉嫁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明荞诧异道：“把林毓婉嫁过来，那怎么和黄家交代？” 燕明荞这回不明白了，看林黄两家系还不错，林家这是要和黄家一刀两断？不过细想想，林毓婉是姑娘家，虽然德行有亏，出了这种事儿，只有吃亏份。若是不嫁给燕明泽，她还能嫁给谁。低嫁估计不甘心，出家为尼送回老家……这两个法子估计林家舍不得。 所以只有嫁给燕明泽一条路了。 让这样嫁进燕国公府，府上还有安宁之日吗。 实话，在沈氏心里，虽然林毓婉做得不对，燕明泽占了家便宜，也该负责。 燕明荞道：“三哥做了这种事，实在不该为燕国公府子孙。况且，他也了，他心仪林小娘子，不满意母亲为他安排婚事，那日后谈婚姻嫁娶也是他自己事儿，估计不用让母亲费心了。” 燕明荞在感觉就像天上突然打了雷，突然下大雨，下大雪，下冰雹子。 不过这雷已落下，若不理会，放之任之，以后真会把燕国公府给劈了。 两个走投无路，互把对方当作救命稻草，而写信去萧阳还得半个多月，也不知道祖母怎么。 燕明荞拍了拍沈氏手，道：“母亲放心吧，祖母是最明事理，这件事一定能妥当处理。” 沈氏点了点。 而后，二房章辛媛挺着肚子过来问，到底发了什么事，沈氏简单了两句，也没深，“你还有孕，这事用不着你操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章辛媛明白，这不是自己能管事，而且事燕国公府声誉，她自然不会往外，哪怕是娘家都不得。 “母亲，若是有用得着儿媳地方，一定要直，我这肚子，府医胎像很稳，不妨事。” 沈氏点了点，“嗯，不用太操心，没什么大事。” 章辛媛心道，这怎么就不是大事了，不过，这也是婆婆安慰话罢了。 她觉得婆婆对这些庶子一宽容，怎么燕明泽就养成这样性子？不过都这样，永远都是不知足，燕明泽在几个兄弟中功课最好，就想要更好。 像燕明烨那种傻乐傻乐少，不知足、想要更多多，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下玩儿完了。 章辛媛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总之燕明泽应该不会有太好下场。 这几日，每日有给燕明泽送饭，院里丫鬟全给换了，都是三十多岁嬷嬷。燕明泽开始还着急，后来慢慢就不急了。他就一个，既然事情已经发了，急也没用，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 无论如何，他明年都会去参加会试，这个没法改变。只要他会试考中了，就有翻身可能。 父亲最看重他们功课，只要考中，有岳家帮衬，肯定能起来。他应该会娶林毓婉，林家其实也不错。 在最大问题就是得罪了老师，只能等他能出去了，登门道歉。 而林家估计没有别选择，林毓婉是林尚书和林夫亲女儿，他们总不会希望女儿日子过得太差。 只能嫁给自己。 燕国公府路走不通，不过燕国公府本来就在走下坡路了，走不通也没什么。 * 燕明荞这几日没出门，顾绵写信来问，问她是不是把兔子给忘了，她便收拾了一番，去顾家看兔子了。 一直不出门也不行，二嫂有孕，四姐姐要准备嫁衣，要是一直闭门不出，外还得以为燕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她出门转转也好。 初十这日，燕明荞去了太傅府。 外尚且不知燕国公府发了什么事，就连顾绵也只是问，“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出门。” 燕明荞解释道：“我端午那日去看了看以前教过我先，然后就被抓住考问功课了。哎……先我这两年有些懈怠，不能这么下去了，不然读书肯定都得忘掉。所以我就临时抱抱佛脚，在家安心看了几日书，把以前学过东西在脑子里过过，尽量捡起来，当初也是用过功，总不能真给忘了吧。” 这话自然是假，她这几年一直没荒废过，傅先确考教她，还夸了她呢，结果就被黄小娘子拉过去抓奸了。 还好她反应快一点，不然这消息就传得哪儿都是了。 顾绵今日也不会来问她，为什么这几日没出门了。 顾绵道：“那你还挺厉害，我在真是一点儿书都不想看。哎嘿嘿，咱们去看兔子吧！你不知道，我三哥放假回来这两日把兔子窝重新收拾了一遍，它在住地方呀，我都想进去住两天。” 燕明荞笑着道：“有这么好吗！” “那当然了，我母亲还要给这个兔子娶个媳妇，省着它一只孤孤单单。” 这个燕明荞还真查过，兔子小兔子可快了，要是舍不得做成麻辣兔，那太傅府肯定一堆兔子，到时候哪个院子都有。 燕明荞把这个给顾绵听，顾绵惊道：“那还是算了吧，太多了养不过来，把它孩子吃了，就好像在吃我晚辈一样，算了算了。” 今日顾言在书院，顾绵直接带燕明荞过去。 放兔子那一角已经大变样了，笼子不见了，兔子在待在细竹子围栅栏里。 栅栏也不对，燕明荞对这个很熟悉，因为特别像她和顾绵玩搭房子，不过她们是假，这个是真小房子。 里种了花花草草，还有小白菜，这样兔子每日都能吃新鲜，跟二姐姐过自助餐差不多，醒了就能吃。 地上铺着苔藓，还有石堆小假山，假山旁边是兔子小房子，竟然坐北朝南，还有一扇开着小窗户。 看着是一个能遮风挡雨小家，也是用木搭，估计是怕漏雨，外还有一个大一点棚子，晴天就可以睡在外。 燕明荞往旁边看去，旁边还有一条小水流，上架着风车，水流推动风车，流水源源不断，兔子渴了就能喝水。 这也太好看了吧。 这哪里还是兔子，简直是兔子公主。 燕明荞由衷道：“你兄长可真厉害，不愧是你兄长。” 顾绵这般也被夸了，高兴地直笑，“那是自然了，我兄长不仅读书厉害，还有趣呢。你看这兔子多自在，就是不笼子里，它也不跑。” 燕明荞心想，要她是兔子，她也不跑。 燕明荞：“不过我还是要送白菜萝卜过来，你看它，不会挖萝卜也不会洗，不然到时候吃一口泥。” “行，它吃得可多了。” 顾绵把兔子抱出来，跟着俩玩了会儿，燕明荞心情好了许多，这几日被琐事缠身了，没跟兔子相处得自在。 而且，只要揉一揉兔子身上白毛，心中郁闷就一扫而空，真是比吃好吃还管用。 等她回去给兔子做两身衣裳，夏天穿不了，可以秋天冬天穿，省着冷呀。不然养兔子光让顾绵、顾言管着，她什么都不做，送菜也不过是随口吩咐一声事。 总得为兔子做点什么。 跟着玩了会儿兔子，又和顾绵新娃娃见了，中午燕明荞就在太傅府用饭。 吃过饭，待了一会儿才回国公府，萧阳那边一直没有回信，就只能这么一直等着。 林家来过一次，沈氏不松口，也没办法。 燕明泽这边还得禀告老夫才能处置，这会儿自然不可能让林毓婉嫁进来。 林毓婉今年十四，出嫁也得等明年。 林家这回倒是姿态谦和，好言好语。 什么两个孩子事，由着他们去吧云云，沈氏没听，只这种大事必须让老夫知晓，到时如何，全看老夫意思。 燕明荞估计，等到下旬，祖母那边就能收到信了，其实她和母亲该跟过去一.不过，二嫂有孕，府中事也需要有处理，沈氏要给两家赔罪，况且这些年都是燕明荞在打理，只能等着消息。 其实她也不太担心，毕竟父亲也得听祖母话。 等回信这些日子，燕明荞偶尔出门，可然而一直等到月底，都没有收到萧阳回信。燕明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等到六月上旬，十三那日，天热时候，门房小厮去和沈氏禀告，在城门看见萧阳燕家马车了，好像是老夫回来了。 沈氏心里一惊，婆婆都六十多了，哪儿禁得住这般奔波，她理了理衣裳，然后带着府上大大小小赶紧去门口等着。等了有一刻钟多，马车吱悠悠地在燕国公府门口停下。 先下来是宁氏身边丫鬟，紧接着于氏从马车上下来了。 宁氏没有过来，让儿媳和贴身丫鬟过来，完全代表她意思。 于氏冲沈氏喊了声嫂子，“我来看看，咱们先进去话。” 于氏借口临近会试，准备过来看看宅子，好给儿子们找一个住处。毕竟他们和燕国公府已是两家，偶尔过来小住几日合适，是长久住下去自然是不成，日后两个儿子真能考中，在京为官，不可能一直住在燕国公府里。 不过这也只是个幌子，于氏还是为了燕明泽事来。 传话为主，找宅子为次。 沈氏让府上妾室小娘子们都散了，带着于氏去了院，燕明荞给奉了茶，端了点心，便悄悄退了下去。 屋里只有妯娌和老夫身边丫鬟，于氏道：“大嫂，母亲本来打算亲自来，年纪实在大了，经不住奔波劳累，就由我过来了。” 沈氏有些愧疚，“都是我教子无方，才酿出这种祸事，还要让母亲操心。” 宁氏一大把年纪。虽身体还算硬朗康健，可这么远路颠簸过来，肯定难受得很。真要过来了，就是沈氏这个儿媳做得不妥当。 于氏道：“大嫂，你快别这些，我知道你难处，母亲自然也是知道，我过来不过是传个话，其余事儿还得劳你操劳才是。” “母亲，把燕明泽先分出去，逐出府出去还是难听了些，不过这回分家不必等以后，更不用按照规矩，只给一间宅子，一个庄子，一千两银子，够他日后过日子就够了，也算燕国公府仁至尽。” 沈氏皱了皱眉，“弟妹，我倒不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可是从前给过好几次机会，他都不知悔改，等分家做了错事，日后会连累燕国公府，那可是后悔都没地方去。母亲心软，我可不。” 于氏明白，她道：“嫂子放心，母亲还了，请德高望重作证，让燕明泽写封告知书，日后他所作所为，都与燕国公府无。哪怕搭一些银子，这样也是值得，不然弄得太难看，府上也没脸。你也想想明荞他们，有一个被逐出去兄长，议亲也吃亏不是。” 这些已是宁氏坚持之后结果了。 当初收到来信时，宁氏震怒，还差点病了，可燕国公偏偏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伤大雅事，给两家道了歉，把林毓婉娶了，和尚书府做姻亲也是不错。 又没议亲，娶谁不是娶。 可哪里是明上看上去那么简单，那黄家在盛京城颇有脉，燕国公府本来就空有银子、无权无势，真把得罪干净了，以后府上子弟还去不去松山书院读书了。 好歹也是燕国公府孙子，长到这么大也不容易。宁氏稍微让步，反燕国公不点也不行。若是真心疼这个儿子，大不了跟他一起出去另过。 而且燕国公尚在孝期，也没法儿回京，所以于氏才来，顺便看一看宅子。 沈氏明白，老夫这么做，已经是顾着燕国公府了，就看燕明泽愿不愿意写告知书，若是不愿意，那就直接逐出府，什么也得不到。 她点了点，“嗯，我知母亲辛苦，弟妹跋山涉水来盛京一趟，累得很，先去歇歇，一会儿吃个饭，好好休息休息。下午和燕明泽这事时候，还请弟妹过去一趟。” 省着燕明泽不信。 至于请来做见证选，沈氏心里已有选，她属意傅先。傅先是老国公朋友，他年纪大，且德高望重，他来最合适不过。傅仲宴年纪已经很大了，为以防万一，还得请个来，年轻些。 这个沈氏要好好琢磨琢磨，要年纪小、权势重，和燕国公府系亲近，这个不太好找。 于氏没有休息太久，吃过饭，睡了一觉，等下午时候就跟着沈氏去了燕明泽院子。 燕明泽没被在柴房，这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看起来很干净，就是瘦了些，手旁还放着书本，比起那日被捉回来狼狈不堪，在很像个家公子。 沈氏直道：“你婶母特地从萧阳回来，就是为了你事。我们商量过，打算分家，你先单分出去，给你一间宅子一个庄子，外加一些银子，不过你要写封告知书。” 燕明泽问：“什么告知书？” 沈氏：“你日后所作所为，都与燕国公府无，你这般有主意，我也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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