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晴日带新来的两个丫鬟, 去清点东西记单子，记好之后便搬到荞安轩去，夫人给添置了好些东西, 有些用不到了, 就得归到库房里了。 放到库房的也要记上，不光记名字, 还得记摆在哪，日后姑娘嫁人了，些都是要做嫁妆的，当然, 也是怕下人手脚不干净。那么东西，若是不记，丢个一两件也发现不了。 今丫鬟，足足有八个，根本不用李嬷嬷做什么，只看群丫鬟忙活就好了。 今日燕荞要上课，不过就一节, 等她回来大件东西估计已经搬好了, 比较珍贵的衣裳首饰、钱匣子……得等她回来再搬。 库房的东西攒了三年, 差不给占满了，不过荞安轩的库房更大，些东西放进去后还有很大的空余呢。 宁湘带正院的丫鬟来帮忙，来来回回的，沈氏站在窗前，静静看了许久。她记得当初荞来正院的时候, 吃过晚饭，就留下了。 那会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什么都不缺。是李嬷嬷和两个丫鬟回去收拾了衣裳首饰，过来就一人一个包袱，不知不觉间，都有么东西了。 是长大了。 是用过穿过的衣裳，些不必扔，日后看看留作念想也好。大件的摆件，差不一两年就换一次，各种字画笔墨，有长辈给的，也有哥哥姐姐们送的。 而燕荞几年跟管铺子做生，自己手里也存下了不少银子的，沈氏轻轻叹了口气，她想得很白，大了，不能总和她住在一起。 但还是舍不得，哪怕就在一座府上。 宁夏见沈氏神色伤感，开口道：“五姑娘一会回来了，看荞安轩布置得那样好，心里铁定欢喜。” 姑娘长大了，从那么小一个，连字都不识，变成今样，识字懂礼，能帮衬管家理账，便极好了，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呀。 再看四姑娘，虽然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跟养在正院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沈氏也笑了，她道：“嗯，她那边小厨房尚没开火，以后不去寿安堂吃，就来正院。不过还是留，她爱吃辣的，找一个做早食新鲜的。” 还是尽快找个厨娘，看书饿了也有吃的备，不然总边送或是往大厨房跑，味道也差了不是。 燕荞尚且不知沈氏的打算，她就想去母亲那，反正每日就一节课了，她不用那么急地吃饭。 陪陪母亲祖母他们好呀。 她算过，她最也就在燕公府待六七年，也就能吃几千顿饭而已，吃一顿少一顿的。 下课之后，燕荞没去荞安轩，以前看过，便不觉得稀奇。 屋外丫鬟忙忙碌碌，燕荞就坐在沈氏旁边，母俩一个看账本，一个看书，互不打扰。 等吃过午饭，燕荞又把书拿出来，沈氏道：“快回去睡觉吧。” 燕荞道：“我想今日午在母亲睡，等晚上我再回去。” 燕荞抿唇，沈氏不答应她就一直不走，沈氏拿没办，留下睡了午觉。 等到晚上，燕荞没用催，乖乖就走了，实，不舍归不舍，能一个人出来住，有自己的院子，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实长大不仅仅味分别，还味懂事，味她能为母亲分忧，能为母亲遮风挡雨，她长大了，以做母亲的依靠。 样想，长大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实就算她不想长大，日子不也要一天一天过下去吗，哪怕想闭眼，害怕一天天黑天，但太阳还会落下升起。 既然此，那就陪母亲，好好长大，为公府出力。 姑母看就很年轻漂亮，姑母还说少操心，每日兴兴的，就能样。她帮母亲分忧，有人让母亲生气，把些人送走，样不就行了。 燕荞在屋里转了一圈，跟上次来没什么不同。 就是窗前了把琴，是母亲送的。 姑娘家到年岁搬院子，不算什么大事，但宁氏和许静姝还是送了礼物过来。宁氏是么想的，平日里燕荞孝顺得，好吃的好玩的没少往寿安堂买，她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干脆给喜欢的孙。 宁氏送了一幅字画，还撺掇公送了两方好砚台，东西是让丫鬟送去的，毕竟孙孙子不少，看不见还好，看见了难免争长道短的。 许静姝能想到的就是送贵的，越贵越好，就找人打了一套羊脂玉面。 花的银子和铺子分成比还差得远呢，毕竟她一个当嫂子的，送东西不能把婆婆祖母比过去，但也是她的一份心。 燕荞通透，知道嫂子样恐怕是因为分成的事，以隔段日子就往她送东西，恨不得把分去的银子还回来。 当初给分成完全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妹，她觉得兄妹间应当互相帮扶，不然为何不给燕茹呢。要是来来回回，还有什么用。 燕荞不缺银子，她打算过阵子和嫂嫂好好说说事。 而许静姝终于找到给银子的机会，心里实松了口气，回去之后看了看，尽管还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些，她还是说道：“你小姑姑给了那么银子，还差好呢，你以后得孝顺你小姑姑。” 再说燕荞那边，屋里已经收拾妥当了，丫鬟们都在小室候，堂厅也有人守，只要叫一声便能听到。 院子里里外外都妥当，李嬷嬷瞧哪哪都满，比从前的梧桐苑好不少呢，丫鬟也了，哪怕林香林枣出办事，也使唤得过来。 李嬷嬷是个本分知足的人，她岁数也不小了，光管院子里的小事，照顾好燕荞，别的一概不管，就能安享晚年。 姑娘对她家里人也好，每月月钱赏钱不少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新来的两个丫鬟年纪不大，比燕荞大三四岁，样的岁数能做事，也能干活，相貌规整，就是过几年能要嫁人。 若是嫁人，燕荞肯定放人的。 不过林香林枣她们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她们俩觉得嫁人没什么好，今跟姑娘出长见识，眼界也了，两人都攒下了不少银子，寻常的小厮下人看不上，更的又嫌弃她们丫鬟出身，还是先赚钱攒银子，嫁人的事以后再说吧。 十八九岁的年纪，实也好，就算不嫁人，手里有银子也有底气。 因为两人的影响，雪竹晴日也打算先干活，两人跟燕荞的时候不过十二岁，现在到了许人的年纪，若是燕荞像别的院姑娘一样，每月拿月银，她们肯定嫁人，有夫家帮衬日子还好过一点。 但眼看姑娘做别的生就能用到她们了，算熬出来了，谁愿嫁人呀。 再说了，嫁人估计就不能在伺候了，傻子才走。 燕荞看完正屋，又去小书房看了看，书架都摆好了，是按她的习惯放的。 厢房是东西朝，窗前正是海棠花树，以后以在窗边看书，有风吹过来，三月份景色更好，窗外的海棠花已经有小花苞了，过几日就能开放。 后花园燕荞没去看，不过雪竹说花草也，“夫人让花房的人种了许月季，颜色不一，等初夏之交开放，应该很好看。” 燕荞点了点，“对了，蚊虫一定要好好盯，我最怕虫子了。” 雪竹：“姑娘放心吧，有我们呢。” 今开的有淡紫色的杜鹃，燕荞打算过两日画幅杜鹃花图，装裱了挂在墙上，正好和屏风上的杜鹃花映照起来。 祖母给的书画她舍不得挂起来，怕落灰，便让雪竹收进库房了，面暂时还用不上，放在柜子底下，等以后戴得上再说吧。 燕荞点灯看了会书，便梳洗睡下，她是有些认床的，半夜醒来了好几次，看新的床帏就想在正院住的日子。 一晚上都不太踏实。 好在第二天是初九，不必请安不用上课，燕荞躺了好一会才起床。 窗子开小缝，海棠花似乎有开的了，能闻见屋外的淡淡花香，燕荞懒了会床，打算先看看孔灯的生。 做生也凭运气，就像前两年大旱，倒腾粮食的商人赚了不少钱。 去年开春卖猪肉的赚钱了，卖糖的也赚钱了，但因为去年丰收，又有朝廷管控，以再卖粮食就赚不到钱，还能亏本。 茶叶生是长久生，利润同流水，源远流长，但想要赚快钱，还得找准机会。 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银子就大把大把地来了。 燕荞现在有三个庄子，一个铺面一个宅子，手上还有八千两银子，没存银庄，随时都能拿出来用。 燕荞前两个月查过书籍，孔灯许年前就出现过，用以传递军情，上鼓下空，蜡烛点燃之后有热气，便托灯升到空。 做看挺简单，但燕荞自己弄不出来，以她更倾于找做灯的小贩，谈好价钱，再去卖。既然二哥哥也是从别人那买的灯，就证有人会做，那直接买好了。 只要买的人，卖价就能往上调，也能赚不少钱。 最主要的是成本不，虽然蜡烛贵，但是放灯用不了那么长一根，上回放灯，用的是短粗的蜡烛。 燕荞想做个生还有一个原因，今年八月旬秋闱，不少学子应试，放灯许愿，也是个噱。 孔灯去哪卖都成，事燕荞交给雪竹了。样屋里还剩五个丫鬟，足够她使唤的了。 雪竹走上了林枣的路，而荞安轩，常留在院子里的就晴日她们五个。等燕荞十二岁的时候，会再添两个丫鬟，也是怕到时候屋里人有嫁人的，正好一块换。 新来的性格做事一个做事本分，一个机灵讨喜，机灵些的，燕荞给拨到书房伺候笔墨了。 上午，她在书房看了会书，午去寿安堂用的饭。 下午，燕荞看了看库房，也没挑出什么像样的生辰礼物。 下月二十一是祖父的六十大寿，肯定是要大办的。 去年冬天，公身子骨有些差，但是开春天暖和硬朗不少。越朝人逢整寿大办，六十岁已然是寿了。 燕荞个做孙的自然要准备贺礼，估计到时萧阳家也会来人，估计不会全来，但肯定会来人表达重视，兴许是大堂哥。 贺礼得提前准备，燕荞就来月轩商量商量送贺礼的事。 姐妹间商量商量，也省谁送的寿礼不出彩。过寿是长辈们兴的事，而非小辈攀比的机会。 燕月还记得，前几年祖母寿辰，小娘辛苦绣了百寿图，让她献了宝，而且还因为没有出，嫉妒二姐和五妹妹，现在想想，真是笑又幼稚。 燕月今有银子，不拘送什么，但也得顾燕茹和他弟弟妹妹们。据她知，他们就是拿月银的，太贵重的东西拿不出来。 芸已经七岁了，他的五六岁，也都是知事的年纪，燕月心底里还是希望一众兄弟姐妹和睦的，以当燕荞说一块准备一样的时候立刻点答应了。 燕荞道：“要是家来人的话，寿宴应该在晚上，不然用孔灯吊贺词，然后各自再准备些小的贺礼。孔灯就算咱们几个姐妹一起送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还有一个月呢，慢慢试，倒也不急。虽然咱们的笔墨比不上名家的，祖父见了应该会兴的。” 燕月点点，“也好。” 她知道荞在琢磨孔灯的生，样的话，人人都知道孔灯了。 剩下的弟弟妹妹肯定答应，再给镇北侯府和安阳侯府写信，事就算定下来了。 有燕月帮忙，燕茹偶尔也过来看看。燕茹个姐姐燕荞感情一般，不过只要不想害母亲他们，那都是好姐妹。 顾绵说给银子，但燕荞一直没要，个成本低，本钱花不了少钱，但也不能马虎了，燕荞要仔细看看，才能决定做不做生。 四月旬，给公准备的贺礼终于做好了，孔灯飞上天空，带长长的一幅字，上面写的正是贺寿词。 公有六个孙子七个孙，每人写一句贺词，总共是十三个孔灯。 孔灯能放，四月旬正是天气转热、风少的时候，只要那日不下雨，就能把孔灯放上天空。 而燕荞也打算做孔灯生了，一个灯的本钱才三文，做灯的纸和竹条便宜，贵的是蜡烛，卖出去的价钱番两三倍，去年燕烨买就是十文一只，今年价钱还能再涨。 只要灯笼好卖，谁手里的灯笼，谁说话就算数。 实按利润来算，算不上薄利，一只灯笼能赚七八文，只要卖得，赚得就。 顾绵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燕荞拿了二百两，燕月也出了二百两，样买了灯，再送去各地卖，等七八月份，应该就能知道卖得何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荞也想过亏本，若是真亏了就把顾绵的银子还回去。毕竟她有很钱，也不差一百两。 顾绵能拿出银子是信任她，但真赔了燕荞心里过不去。 但燕月那就是一板一眼做生，本来生就是有赚有赔的，也不是一回了，赔钱当然跟一起赔了。 但顾绵的确是一回做生，尽管信任燕荞，么的银子，心自然紧张。不过燕荞会时不时派人来和她说，说孔灯做了少了，颜色不同的价钱还不一样。 也带顾绵去作坊看过，省她担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绵心也渐渐放下了，偶尔顾夫人也会问，“都好几个月了吧，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绵道：“既不逢年也不过节，哪里有人买灯笼呀，好了好了，我都不急。就算赔了银子，那也是我一开始想赚钱的。” 顾夫人白个道理，“好了好了，我不再问就是了。” 顾言没问过，赚钱了自然会分红，不赚就不会分，问也没用。 等到公寿辰那日，天气晴朗无风，一直到傍晚，晚霞把天边染红，天气都极好。 公寿宴来的除了亲戚，更的是他的朋友，公穿了一身暗红，跟几个朋友叙旧，不过也都是互相夸赞，你家的孙子学问好，争气，说谁家的孙孝顺。 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蹦。 么人有的是曾经朝重臣，今已经告还乡，傅仲宴也在，傅先生今年也五十了，燕荞不知道能给师再当几年的学生。 等到寿宴开始，就由小辈们送上贺寿礼。 燕轩送了一块泰山石，“望祖父身体安泰，松鹤延年。” 燕烨送的是一个寿桃，泥绘的，等到孙们送的时候，燕静是亲手抄的佛经，曾在万象寺供奉过，燕玉送了两颗灵芝…… 燕荞送了亲手做的衣裳，一件薄褂子，但料子很不错，还绣了代表吉祥的祥云纹，等小辈们把贺礼都送上之后，有人见身后有亮光。 回一看，是几盏硕大的孔灯。 由小厮举起来慢慢飞上天，灯笼巨大，颜色是大红色，灯笼四面，都写了寿字。下面好像还有东西，公眯眼睛，等灯笼带字幅升上天空，才看清楚。 有一幅很熟悉，公看过燕荞写的大字，那时看便觉得她字大气，今正在灯笼下面，更显出几分来——芝兰为寿，相辉映、簪笏盈庭。 也有——灵台静养千年寿，丹灶全无一点尘。 红字浓墨，全是祝寿词。 傅仲宴是燕荞的先生，自然也认识燕荞的字，芝兰为寿那句就是她写的，往左右看，更有兰草，倒也相得益彰。 七姑娘年岁最小，不过也有五岁了，她穿一身红衣裳，对公一拜，“孙和兄长姐姐们祝祖父福寿绵延，松柏之貌。” 七姑娘背后是一片孔灯，今已经飞远了，天上孔灯变成了圆点，但比月亮大，等蜡烛烧完，灯不知落在何处。 有人看天边的灯，叹道：“你的孙子孙们有心了，四世同堂，真叫人羡慕非常呐。” 甭管真羡慕假羡慕，反正今日公是寿星，众人都乐捧他说话。 宁氏也笑，看起来甚是满。 在座的还有太傅府的爷子，他已经也告了，从前和公傅仲宴等人关系不错，顺夸了几句。 寿宴很圆满，公今日喝了几盅酒，回寿安堂的时候跟宁氏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看小辈么出色，“我就算天睁不开眼，也值了。” 宁氏：“呸，说什么胡话，看你是喝了。” 公嘿嘿一笑，脸上透点红色，“主八成是荞想出来的，她点子，难得的是愿带别人，不自己一个出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背手，一点都不吝啬对燕荞的夸赞，一辈，看小辈们和睦，心里会更兴。 宁氏道：“荞一直都好，又不是一天了。” 今年两人也不打算回萧阳，年纪大了，受不住奔波，就在盛京慢慢养吧。 过了四月，天就更热了，一个夏季，只要雨后凉快两天。 几个月来，燕烨燕轩都扎在书院，秋闱在即，哪怕片刻都是要紧的。 燕轩今年十九岁，在越朝，考的还是世家子弟，寒子弟占三成，剩下的一成不到才是农出身。 越朝纸贵书更贵，举全家全族之力供出一个读书人并不容易。 而像燕轩燕烨等人，自启蒙便没缺过书本用，又有好的先生教导，自然就比别人容易些。 而燕轩自小就用功，沈氏觉，今年长子应该能考，燕烨能还要再等三年。 不知道燕泽能不能考，若是考，恐怕要回来。 但无论何，孟小娘都不能回来，以后分家，燕泽想接她去住，沈氏一点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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