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语跟着吴迩离开饭店后，才发现他竟然是骑着车过来。 察觉她踌躇站在机车前，吴迩低头看阮语是穿着洋装，长发扎成辫子，脸上还有着淡淡的彩妆，小孩一下有了大女孩的感觉。 他轻“啧“了一声。 也是，今天是人家的生日，怎么也要打扮一下。 临时跟辣条借来的重机其实并不适合载人，吴迩从车子置物箱里头找出一件一次性塑料雨衣，拆了包装袋后往她腰系上一捆，直接做了一层防曝光屏障。 “行了，上车吧。”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酒店附近的夜市。 吴迩将车停妥在街边，摘了安全帽挂在了后照镜上，随意拨过散乱的发丝。 这阵子忙，头发长了不少，出门前他自己拿剪刀修剪几刀，安全帽一拿下，头发支棱在那，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起来个性许多。 一旁来逛夜市的女孩们也忍不住多投来好几眼，互相挎着手窃窃私语。 吴迩率先下车，走到后座给她搭把手，让阮语扶着自己肩膀下了车。 小姑娘今天生日穿得特别隆重，大概是第一次逛这种沿着运河摆摊的夜市，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 “想吃什么？” 夜市天南地北什么小吃都有，阮语东张西望，注意力明显被转移不少。 “烤羊肉串行吗？应该不会是老鼠肉做的吧？” 乖小孩有时让人发指，被家长灌输什么概念往往就相当根深蒂固，吴迩懒得解释，直接去买了两串，塞到她手里。 “吃，吃完告诉我你觉得是什么肉。” 小孩也不怕，肉来就张嘴，吃完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太好吃，比什么罗西尼都好吃！” 吴迩正拿着冰糖葫芦咬一口，赞许的笑了一声，“那是，罗西尼怎么比得过孜然羊肉串。” “嗯嗯，真的，比不过！” 嘴里咬着食物，小孩显得声音有些含糊，可她眼底单纯的那抹光亮没有熄灭，像是一头在山林中蛰伏的小鹿初次来到人间，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勇于尝试。 夜市里人潮多，逛街的人们南来北往摩肩擦踵而过，吴迩刻意让她走在远离人群那一侧，时刻注意着她的目光落点。 她看一眼，他就过去刷二维码付钱。 小时候家里还有亲戚走动时，对付那些小屁孩就是这办法，简单粗暴。 即便后来因为太常过去借钱而导致跟大人疏离，那些孩子们看到他依旧会喊着他去市集买吃的喝的。 食物一直都有拉拢与安抚人心的作用。 阮语手里提着好几袋烧烤跟小零食，嘴里根本吃不过来，但又怕他嫌弃自己吃过的东西，于是拿着竹签小心翼翼的戳啊戳，把自己要的那一部分慢慢从竹签上撸下来，谁知道一不小心竹签透过纸袋，不小心就戳进自己的手指。 “你是太饿了连自己的手都要吃吗？” 吴迩早在一旁看她的动作很久，明明就是串在签子上的东西，她就非得弄下来，是不是精致过头了？ “不是??”阮语略微困窘，“我怕我吃过不卫生，分开比较好。”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已经很具备避讳意识了。 她没有那种吃过口水就是间接接吻那种风花雪月的想法，单纯觉得卫生问题。 吴迩忍不住笑，指着对街的饮料店问：“能喝冰的吗？” “可以。” 阮语点点头，就看他走到对街的饮料吧，从摊子上买了两杯饮料，接着又穿越人群朝她走来。 冰凉的水珠挂在透明杯身外，桂花叶在琥珀色的冰镇乌梅汁上像一叶小舟载浮载乘，看起来消暑又解渴。 这场位在运河边上的夜市有着人间最热闹的烟火气。炭火肉香、人声鼎沸、灯河蜿蜒无穷无尽，像是一条坠落人间的银河带。 这才是生日宴会该有的模样。 歌舞升平，岁月静好。 即便是人工制造的，可有时正是因为人工介入才攅入了人情味，也因此，才足以让人回味穷。 难怪成琳根本不想过来酒店，因为空洞得令人发指。 手里的塑料袋已经被拿走，她微微抬头，看吴迩根本不在乎她吃过的东西，拿着一根竹签串起食物，直接送入嘴里。 夜市里的人都是这样的，你一口我一口，根本不需要在意太多。 这是人间真正的模样。 大概是这样的热闹烟火气平复了晚上那一段插曲，浮躁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 她忽然开口说起晚上的事。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爸妈之间的问题，我都知道。” 没预料小孩会自己开口提这件事，吴迩替她挡着人潮，漫步在运河边，思索着，琢磨着，半晌后才对她说，“看破不说破，这是体贴的人应该有的行为，你做得很好。” 吴迩说着这话时语气很认真，没有参入一丁点的打趣或是敷衍，这让阮语很受用，又觉得有些羞赧。 她没有过比自己年长的朋友，生活范围又很狭隘，第一次對人吐露這麼私密的家事，又得到对方如此认真的回应，儼然是把她当成一个成年人，是一个思想成熟的大人，这对即将长大的小女孩来说，是一种特别的感受。 被尊重、被重视，而不是一昧当她是小孩而敷衍，欺瞒。 一瞬间，心脏好似被一双手温柔的抚摸过。 察觉小孩忽然安静下来，吴迩端详她半晌，看小孩眼神轻飘飘落在不远处一摊新加坡饼干冰淇淋上，随即弯下腰，凑近她耳朵问：“看到什么想吃的了，不用跟我客气。” 因为吴迩没预警的靠近，阮语愣了下，胡乱指着不远处她并不敢吃的臭豆腐，“我想吃??” 话没说完，前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开始互相推挤，紧接着石板砖地面轰隆作响，像有千军万马即将奔腾而来。 阮语没来得及回神，猝不及防就被人拉住了手臂，吓得她手裡還沒吃的整包地瓜球全數摔落一地。 一回头。 整个人就被抱入热气腾腾的怀抱里。 接着几十辆重机呼啸而过，把人群全都压缩在长街的两端上，紧跟在后的是同样骑着摩托的警察叔叔，气急败坏拿着扩音器让前头的小混混们赶紧回头是岸。 突然被压缩的人群在车队过去后一下又松散开来，谁也注意不到谁。 阮语感觉小皮鞋鞋面被踩了一下，不是太疼，因为她整个人几乎被他用后抱的方式给提了起来?? 心脏忽然跳得比刚才听见地面震动时还紧张还飞快。 环在腰上的手臂很有力量，甚至她闻到来自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但吴迩很快将她放下来。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发现他眸子里印着自己的身影，那灼灼的眼眸中，有一种别样的深情感。 “小孩??”吴迩凑近她耳边，压低了音量。 她倒抽一口气，屏住气息不敢说话。 轻笑缓缓流淌，下一秒，他退离她一步，环胸看她，“没想到你挺重的，婴儿肥还没退呢。” 阮语：“??” 别样的深情都喂了狗。 骚动过后人潮退去，夜市又恢复了早些时候的盛况。 两人一路把手上的食物解决了，吴迩将垃圾都拿去丢，拐个弯，看到阮语站在一家新开张的韩式拍贴机店门前东张西望。 他也走到店门口看一眼，“想拍啊。” 阮语指着一旁的牌子，“寿星携带伴侣免费。” 吴迩长这么大没有跟小女生接触过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懂小孩怎么会喜欢花钱在这些花里胡翘一点都不实用的东西上。 放在平日他大概看一眼就走了，但今天不一样。 有寿星嘛。 “想拍。” 阮语点点头，拿着手机就要去付钱，吴迩已经快她一步伸手刷二维码。 她抬头看他，“我有钱。” 吴迩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很有钱。”说着压低高大的身形，“在外头给吴老师一点面子，这点钱我还付得起。” 说着朝她勾动手指，“来吧，自己进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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