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微站在门口,望着这栋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踌躇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推门而入。 张阿姨一听见院子里的声音就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 张阿姨眼里有活,做事干净利落,话也不多,正好满足危家的需求。 从危微记事起,就一直是张阿姨在照顾自己。 “危微啊,回来啦。快进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张阿姨一边接过危微的书包一边对她说:“夫人到预产期了还没有发动,今天早上先生就陪夫人去医院,刚打电话回来说,这两天就要生了,孩子出生之后,先生还要陪夫人去月子中心住一个月,又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回来了。” 危微站在大门口环视了屋子一周,难怪客厅看起来空旷了许多。 危微只是不痛不痒地点点头,机械地在餐桌前坐下。 危微对父母的冷漠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张阿姨一直都看在眼里,但她从来都不会多嘴,但这次不一样了。 等到这次危微的父母回来,危微就不再是危家里唯一的孩子了…… “危微,你别怪先生和夫人,多个小孩子家里以后就热闹了。以前他们是不得已才把你留在云川的,这不一有机会他们就把你接回庆城了么……” 看到危微夹菜的手顿住,脸都黑了,张阿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危微不是自愿来庆城的,对于这件事她的心里一直都有怨气。 暑假的尾声,危微外婆病危,危微父母在国外出差错过了外婆最后一面。 危微的母亲徐彦没有兄弟姐妹,整个葬礼除了张阿姨没有其他人帮衬,几乎都是危微一手操持的。 危微跪在外婆的墓碑前,危建云和挺着大肚子的母亲站在她的身后。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危微,这次就跟我们一起回庆城,学校已经安排好了。”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危建云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响起轰隆的雷声。 刚才的郎朗晴空,万里乌云消失不见,转眼间就被几片乌云笼罩。 大雨顷盆而下,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吗? 危微心里响起一声自嘲。 全身都被雨水全部淋湿,她清楚地感受到雨水顺着下巴流进胸膛。 她仍然跪在地上,紧紧咬住牙齿,双拳紧握,眼神死死定在遗照上。 她想起了外婆的临终遗言…… 危微点头,僵持的气氛被打破。 “我不怪他们。” *** 第二天,刚踏进教室门口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哀嚎,整个教室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危微坐到位子上,一边整理课桌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重樾和符妍都坐在座位上,但她根本不奢求江重樾会回答,所以她这话几乎就是对符妍说的。 前面的符妍一脸生无可恋地转头,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危微,你根本想不到我们学校有多狠。” “怎么了。” 危微把课桌收拾好后,双手趴在课桌上,认真地听她讲。 “我们今明两天要举行入学考试……” “入学考试结束就开始为期一周的军训……” 说完,符妍就倒在课桌上,把整颗头都埋在臂弯,逃避现实。 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真是不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 危微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相机双手捧在符妍面前,“我有一个能让你马上开心起来的东西。” 符妍抬头,刚才笼罩在头顶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满眼欣喜地接过相机,爱不释手。 “送给你的。” 符妍激动得无以言表,痴痴地望着危微:“危微,这可是最新的款的相机啊!” “我爸妈都没舍得给我买,你就送给我了,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危微,以后我就是你专属的生活记录官。” 危微眉眼弯弯,“行啊!” 入学考试紧张有序的进行中,每考完一堂符妍的脸色都会惨白一点。 “妍妍,你没事吧?”危微关切地问道。 “有点凉。” 危微转身确定了一下空调温度,“不凉啊?” 符妍摇了摇头,“你不懂,是心凉了。” “打起精神,我们还要等着……” 危微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地说。 符妍瞬间心领神会,精神振奋起来了几秒,“不知道是谁?” “哎,早知道入学考试这么难,你送我相机那天我就该多拍几张照片的。” “怎么说?”危微不解道。 符妍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看。” “才考了一天,就已经面如土色,要考完了,我必然是面如尘灰烟火色了。” “你又不是卖炭翁。”危微打趣道。 符妍的眼神突然停在危微脸上,流畅的小圆脸,几簇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细腻的皮肤看不见任何毛孔,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捏上一把。 危微歪头躲开,轻笑一声,“垂涎姐的美色?” 符妍点头又摇头,由衷地感叹道:“危微,长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烦恼吗?” 烦恼? 怎么会没有呢? 危微神情稍滞,咽下一口苦水,“比如呢?” 符妍起初还在思考,最后叹了一口气,认真道: “我们的烦恼肯定不一样,我说了也没什么参考性。” “没关系啊,把烦恼说出来,让别人跟你一起烦。” 危微拍着胸脯说:“这就叫自己在淋雨,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碎。” “危微,你也可以把你的烦恼告诉我~” “让我羡慕~羡慕~”符妍带着哭腔说。 危微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每个人纾解烦恼的方式不一样。” “那你是怎么纾解的?”符妍追问道。 “学习。” *** 新生军训九点半开始,危微一大早就没看见符妍的人影儿。 危微只好一个人去操场领了两份军训服装回教室,回去的时候也不早了。 教室里几乎没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危微趴在课桌上就睡着了。 危微感觉耳边闹哄哄的,眼睛也睁不开。 她撇了撇嘴,准备换一边继续睡。 一只指节分明的手落在危微桌上,食指微曲,危微立马弹起来。 眼神迷糊,口齿都不太清晰:“你不早叫我起来让你进去,你把我叫醒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江重樾没说话手上拿着卷子,危微一眼就注意到了。 虽然现在都是机改,但江重樾这样的尖子生老师都是格外重视,一般都会把他的卷子单独批改出来。 入学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她同桌虽然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但并不代表他的心情不好。 但是危微明显地察觉到江重樾情绪的变化,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沉重一些。 “没考好吗?” 她试探地问。 江重樾直接把卷子全部摊开,虽然没说话,但危微心领神会,这就是给她看的意思。 危微简单地翻阅了一遍他的卷子,抬头说:“这不挺好的嘛?” “你的正常水平啊。” 江重樾在看她,还忘记了躲。 危微心头一惊。 这考试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吗?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对于这次考试的成绩大家讨论得如火如荼。 然而身处舆论中心的危微还毫不知情。 直到符妍拿着卷子冲进来朝她大喊道: “危微,你是年级第一!” “这次入学考试你是年级第一!” 她一只手拿着几张卷子穿过拥挤的过道,激动地说: “危微,这几科都是满分。” “语文作文也是满分,老师给放在办公室了,说是要给全年级传阅一遍。” “说是还要拿去给高年级的借鉴学习一下。” 符妍经过程靖杉的时候刻意加重了音量,看到他痛苦且不敢置信的表情,笑得格外灿烂。 符妍强忍着笑意问:“绝对自信,你服不服?” 绝对自信,是符妍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就想好的外号。 简单粗暴却又言简意赅。 危微刚准备伸手接过卷子,几个男生就走过来,言辞恳切:“同学,我们想看看你的卷子,看看我们的差距。” 危微愣了愣,转即笑问:“哪一张?” “全部。” 危微翻找卷子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都拿去吧。” “谢谢。” 几人如获至宝一般,贪婪地浏览着危微的试卷。 不过片刻,全班同学都围到了一起,时不时发出惊叹。 程靖杉懊恼万分,抓耳挠腮也想不出到底为什么。 “你怎么做到的?” 危微随口一答:“随便考考呗。” 程靖杉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突然灵光一现大喊道: “你不会有答案吧!” “你本来就是走后门来的,有答案也毫不稀奇。” 危微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 “程靖杉,你在扯什么?” “别得不到的就诋毁!” “大多数都是奥赛的解法,咱学都没学过。” “自己考不到这么高的分数就说别人有答案,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看过人家学神的卷子了么,就会瞎说。” 全班同学几乎都在帮危微说话。 危微就用这么几张卷子收获了一大波迷弟迷妹。 新生军训动员仪式刚结束,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天气预报说庆城大雨会持续一整天,真是天公不作美。 同学们都在教室里面订正试卷,危微万般无聊,趴在桌子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危微,你无聊么?” 危微抬头,看穿符妍的企图。 着重道:“非常无聊!” 符妍扎着大大的眼睛,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你给我讲讲我不会的题呗。” 危微像是不知疲惫一般,一直从中午讲到下午。 从题目出发,知识点,例题,易错点,逐个突破,最后回归本题。 给符妍讲得清清楚楚,整得明明白白。 最后,符妍向危微投去万分崇拜的目光。 “危微,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都告诉过你了嘛?我是99%的天赋再加上1%的努力。” “我是天赋型选手咯~” 危微在学习方面是天赋型选手,在云川的时候就凭借着物理竞赛和数学竞赛,保送到了云川最好的中学。 班主任让她再参加中考给学校拿个状元的名头,危微自然是不负众望。 云川中考满分750分,危微考了742分:数理化政史英体全部满分,就语文被扣了八分。 比第二名多了接近二十分,是学霸与学神之间的差距。 *** 庆城的大雨没有要停的迹象,由于现在是军训期间没有晚自习,所以同学们几乎下午都回家了。 “危微,你还不回去吗?” 符妍爸爸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了。 “我没带伞,我等雨停了再走。” “好吧。” 教室里就剩江重樾和危微两个人。 “我给你看看呗。” 经过几天的相处,危微发现江重樾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淡。 从最开始的沉默到现在愿意和危微说话。 绝对不是因为危微死缠烂打。 “你还不回去?”江重樾反问道。 “我刚不都说了么?我没带伞啊,等雨停了我再回去。” “你都没听我讲话……” 语气听起来特别可怜,但江重樾上过几次当知道她是装的。 “你又不是跟我讲的。” “你说什么?”危微真的没听清。 “没什么。” 江重樾身子往后仰,给她留出看卷子的空间。 危微蹙眉,“你想多了,哥哥,我拿过来看。” 哥哥! 江重樾神情一滞,喉结滚动,半天都没回过神。 危微低头帮他写错题的时候,想起他刚才吃瘪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危微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你字写得真好。” “你戏演得也不错。” “适合当演员。” 江重樾不仅开口说话的次数变多了,甚至还开始怼人。 “江重樾,你出息了啊!” “我可是真心夸你,你就这么糟蹋我的真心!” 危微一副痛苦的模样,“真是好狠的心啊。” 危微每次这么夸张的时候江重樾都不知道怎么接上去。 他居然开始思考该怎么接话,要搁在以前,他理都不会理的。 “我怎么才接得上?” 危微灵光一现:“你可以说,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戏精也是精。”危微补充道。 危微这脑回路,他是一辈子都跟不上了。 “写完了,你看看。” “不会的再问我。” 危微把刚才写的错题全部推到江重樾桌上,拿着相机自顾自地研究起来。 “你不是送符妍了吗?” “江重樾,你偷听我说话!” “不是偷听。”江重樾强调。 “知道啦,知道啦,是窃听,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如果沉默有声音,江重樾的沉默震耳欲聋。 “妍妍她不敢带回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 危微举着相机玩了很久,一翻相册里面几乎全是江重樾的照片。 美人儿不愧是美人儿,只是坐在那儿,什么都没做,就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危微摇摇头,暗自警告自己:越迷人的越危险。 “改完了,走吧。” “你都会了吗?”危微担心自己有没写清楚的地方,江重樾又不好意思问。 “你写得很清楚。” “那当然了,姐可是专业的!” 危微要是有尾巴,现在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走吧。”江重樾说了第二遍。 “我没等你啊?” “我知道。” “雨今晚上都不会停了。” “嗯哼?” “我有伞。”江重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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