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会有这样的人,残障虽然无法通过外表看出,实则已深入骨髓。 生活在此刻的我们,都有可能变成如此,缺失了一部分灵魂。 对于不少男人来说,ED绝对比瘫痪恐怖,在我眼里,二者并无区别。 作为魔女,我不应干涉人类的疾病,可我在尝试一个新的术式路线,但因为缺少实验品,一直没有动力。 若提交了申请文书,那边肯定会安排不少罪犯,他们也乐意帮助我以此换取减刑的机会,但我实在懒惰,一个字都不想多写。 只要扎普同意,纵使对象是人类,也并不违规。 毕竟他是牙狩,也是特殊的存在。 为了展示,我摔碎了花瓶,又将它复原,扎普摇摇头,于是我握住扎普的手,趁他愣神,用花瓶砸断了他的手指。 他发出惊叫,我松开了他,在他的抱怨声中,让他再看清楚他的手指。 他的手是完好的。 其实下面的手不行了,他还有上面的手,不然还有舌头,可扎普·伦弗洛最引以为豪的工具到底是受损了,因而也对他以往热衷的事失去了全部兴趣,也被他曾伤害过的女人们抛弃。 有的女人还想坚持,可他的脾气又差到不行,最后,所有人都离开了他。 我的治疗,不只是治愈他身体。 就像那时他的存在,对我来说,也逐渐变得不是单纯的实验品。 我们试了很多种方法,一开始我想得简单,但术式的开发极为复杂,一步登天绝无可能,扎普也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 最终虽也修复,我们还是经历了不少吵闹。 作为医生,我慢慢了解我的病人,他并非只是曾经在KDFC出现的跟踪狂。 除了好色外,他身上还有众多毛病,可以说集人类几大不良嗜好的大成,我也都在努力予以纠正,就像对待一个应当要修补的玩具。 真的是这样吗?仅是玩具。 他最后一次出自自愿走进赌场,我让他在里面呆了整整三天,而这三天又被法术拉成了三年长度的错觉。 起初他挥金如土,尔后想要离开,却没有能够出去的门。 赌场里什么都有,吃喝玩乐,只要他想要。这种日子没坚持多久,他累了,累到想要向外界,甚至是他看不顺眼的师弟求助,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 在第三天的最后,我假装无事发生,走了进去。扎普瘫在赌桌上,拉住我的手。 他再也没为了赌钱去到赌场,我对他说为什么最近没去,还说要和他一起去,他极为不情愿,但为测试结果,我还是拉着他进去大门。 大量骰子摇晃的声音,机器哗啦作响的声音,推搡注牌的声音……扎普·伦弗洛转身就跑,差点儿在街边将晚餐吐了出来。 或许有一天他还会再去,但不会沉溺其中。 我达到了目的。 他不会知道,这是我的安排。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稍微有些特殊能力的医生,恰好成了他的救世主。 人会变的,我知道,我难道不是一直都知道。 我改变了他,他也会因为其他人变化。 心收得再拢,也会重新长出瓣来,除了我之外,他的心又为谁绽放了呢? 我知晓他周围那些女人的存在,有的记住了名字,有的没能也没必要记,我与她们打过交道,或者成为朋友。 什么时候,我深陷于他的关系里,他的身体里,他的生活里,是我融化了自己,被最初当成玩具的存在驱使,而我一直以为我是幸福的,我和他在一起的这一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我没能对浮竹先生说出这些,我只告诉他:“扎普是个奇怪的男人。” 浮竹先生听我说完,问我:“你爱上他了?” “我应该继续爱伤害了我的人吗……” “这种事,我不知道。爱可能会成为恨,恨也可能会被当成爱,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浮竹先生用他这双无比柔和的眼睛望着我:“安吉,你不满意现在的情况,也还有想要做的事吧。” ——我对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叹了口气。 已经第三天了,菲姆托还是没发来消息。在二十四个小时过去时,我催了他一下,他就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魔女的家很普通嘛。”看上去无聊透顶的堕落王在我家转了一圈:“不如去我家看看?” “然后被你大卸八块?” 他笑了几声,像是习惯性的:“我说了会告诉你,但你也别闲着啊。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就安排你加班加点。” 那天晚上,我知道了:这个家伙,是个大爷,不能催。 菲姆托放出了他新研究的魔兽,将人和非人存在的性命尽情吞噬,我和其他魔女在这座城市里四处奔波,浣熊挂满了我们的身体,我当然没好意思和他们说,这一切都是我导致的。 魔女的加班费,也有区别。 自然发生的工资最高,人为的中等,王之类随性存在造成的,直接按最低工资标准发放。 三天过去,寻找法卷的事毫无进展,但浮竹先生愿意继续隐瞒,没有比这更让人庆幸的了。 在莫佐瓜扎的那个夜晚后,浮竹先生对我的态度有些变了,变得更亲切,令我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他。 “因为,”他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害羞地挠了挠脸,“发现你也是有情绪的。” 在他原先的世界,死神的能力和情绪没有直接联系,或许激动时能爆发出更大潜力,对于人类而言,再正常不过。 黑路撒冷的魔女之流,却因曾经就受到过异世界的影响,早早定下了不得滥用情绪的规矩。 其中有能面对世界毁灭也不眨一下眼睛的佼佼者,我也曾以为自己是这种类型。 至少,在这次来到过去前,我都以为自己是这种类型。 —这是扎普·伦弗洛第三天准时出现在工作地点了。 第一天时,斯蒂芬·斯塔菲斯以为是碰巧,第二天时,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第三天,他问周围人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摇头。 轮到雷欧,他想了想说:“是因为女人吧。” “是啊。”斯蒂芬也认同。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同时摇头。 斯蒂芬更先开口:“什么女人能让那个世界第一讨厌工作的家伙准时到现场还冲在最前面一点儿都不偷懒啊不可能!” “就是。”雷欧不住点头:“不可能!” “如果有的话,就是奇迹了。”杰特下论断。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望着不远处的扎普的长刀若鞭子般,甩过一个又一个目标的身体,让它们变成两半。他好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众人一起出动、结束任务后,扎普·伦弗洛连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要走。 这也已是第三次发生。 “扎普先生?”雷欧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难得加上敬称:“你还好吗?” “啊?”扎普一下侧头。 他看上去简直就和刚同雷欧认识时一样,满脸骄横,心情不佳。 他一口吐掉了嘴里的牙签,骂骂咧咧:“就这么些连□□还不如的家伙,你们根本不用来!就这么结束了,根本不够!” “不够?”雷欧说:“什么不够?” “当然是——” “女人。” 扎普一个闪身,位于空中的钱难得没踩住他,直接落在了地上。 钱吓了一大跳,但话已说出口,不好意思不现身。 “——对手。”扎普的话这才说完,蔑视地扫了钱一样:“女人?根本不存在女人。” “是啊,”钱靠近雷欧,抬手遮掩嘴角,但用足以让其他人听到的声音说,“估计是又欠债了吧,老相好都不愿理他,这家伙竟然连续三天一个女人都没找。” “真的假的?”雷欧大惊:“这几天工作量根本不饱和啊。” “恩,每天都有超过十二小时以上的休息时间。”杰特接道:“作为最新加入的我也都习惯了工作,不觉得累。” “可以说是非常平和呢。”斯蒂芬也走近几人,点了点头,难得对扎普说出夸奖的话:“最近几天,我们来现场都没什么用处了。” 在他做出指挥之前,扎普就能预料到似的,给出相应的行动。 难道,真是天降奇迹? 办公室里的克劳斯,也得知了这一情况。 离开莫佐瓜扎的隔天,他问扎普认不认识“安吉丽卡·兰茵卡”,扎普以极为平静的表情看着他说“是谁”,克劳斯便提起那晚的事,扎普却说“不会吧,我完全不记得了”。 “你真的不记得她了?”克劳斯追问。 “啊,”扎普点头,“一个女人而已。” 或许其中存在隐情,但扎普本人这么说,克劳斯还是选择相信他。 莫佐瓜扎的食物,只有心智最坚定的人,吃过以后不会动摇。 那天斯蒂芬都有几分晕乎乎,只有他是完全清醒的,最终负责把所有人送回家的则是接人的吉尔伯特。 克劳斯有事先回了住处,根据吉尔伯特所说,扎普是最后一个到的。 问他要去哪里,他半天答不出来,打了好几个电话,兜兜转转,都没找到地方。 最后扎普,叫吉尔伯特停车,说就在旁边,吉尔伯特便放了他下车。 “如今想来,”吉尔伯特说,“那里好像是废弃的仓库。” 克劳斯不清楚莱布拉的成员都住在哪里,今天听斯蒂芬说起扎普这几日的表现,于是问了他一句。 “扎普?”斯蒂芬说:“他没有固定的住处。平常都是在女人家流连,要不就是酒店吧。啊,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地方来着——” 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安全屋,据说没有带任何人来过,除了我。 我站在这旧布鲁克林街区的一处,望着这幢有着红色砖墙的屋子。 房东不在黑路撒冷,大概是房产众多,懒得搭理,扎布只租了二楼,但相当于一整幢房子包括花园,都是他在使用。 花园不用说,扎普不可能打理,常青藤爬满了大半的屋子,但对全年起雾的这座城市也无差。 浮竹先生说得对,我是有想做的事。 干脆就这样了结吧。 先做完这件事,我恐怕才能吐出一口气,专心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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