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果然料事如神,您安排卑职盯梢的宫人,近来果然有了异动……” 不出一月,暗卫出现,在诗宁身旁耳语。 “这就忍不住了?”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诗宁表情微冷,纤细修长的手再度拈棋。 “——啪”,白色的棋子落下,俨然已成包围之势。 “自以为能瞒天过海,谁料这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一叶障目……嗤,不自量力。未免也太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待她的怒火平息,暗卫才出声询问:“殿下,下一步……” “找个身形相仿的人,带过来。”诗宁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若是不给点反应,又怎么说得过去?” * 太阳渐渐隐下山去,各个殿外比起寻常却热闹了几分——送膳的宫人拎着食盒匆匆赶路,负责交接的则急得时不时探头张望,生怕菜肴凉了惹得主子发火。 得了诗宁的吩咐,玉簪笑意盈盈地走到殿外,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开的小太监:“有劳公公送膳,公主有请。” “没想到今天竟交了好运。公主殿下真是人美心善呐。” 小太监一边同玉簪说着漂亮话,一边随她入殿,不禁喜上眉梢:毕竟这位主儿可是出了名的挥金如土,打赏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撞了大运,兴许能拿上一捧金叶子——也不知今日,自己能得个什么赏赐。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金子,他便兴奋不已。因此,沉醉于幻想的他没有做丝毫防备。 跨入殿门的一刹那,两名暗卫迅速交换了眼神,同时近了他的身。 惊惧使得小太监的瞳孔微微放大,但他的身体早就条件反射般做出了反应:他不自觉地改变脚和胯的发力方向,调整身体重心,同时双手护在了身前。 诗宁目光一沉:倒是个练家子……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尚未没来得及呼救,他便被卸了下巴。 “殿下,正是此人。”暗卫掩上木门,继而毫不留情把他摁到地上,拽着他的领子示意他抬头。 诗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带有丝毫感情地拍手,清脆的“啪啪”声回响,更显得殿内一片死寂。 她抚了抚华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皱痕,淡淡一哂:“公公好身手,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此等能人却在宫里端茶送水,倒是屈才了些…… “押入天牢,严加看守;另外,刚刚带到的人乔装好了便让他出去;交代清楚,万万不可出了纰漏。” “是,殿下。” “你先行一步,本宫稍后便到。”感受到殿外的寒气,诗宁拢了拢棉袍,“玉簪,披风。” “是。” 听到动静,温钰从殿内赶来。看向全副武装的诗宁,他愣了愣:“公主……这是要出去?” “事发突然,本宫今日便不与你一同用膳了——还有,今天御膳房忘了做汤,你将就些。” “公主……” “时间不等人。若有什么别的事,待我回来再提。” 诗宁不给温钰问话的机会,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披风,匆匆走出大殿。 “玉簪姑娘,你可知道公主这是……” “温公子,请回吧。”玉簪欠了欠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向外张望的视线,“如今暗卫皆在公主身边,您自可放下心来。但为了保证安全,公主有令,不准您离开毓秀殿。” “嗯……”罕见地,温钰竟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目送诗宁的身影走入昏沉的暮色,他眼神暗了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终,转身走入了灯火通明的内殿。 * “殿下,请。”暗卫打开天牢大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腐的气息,踏在天牢的走道里,“咚咚咚”的脚步声撞到墙上,又反弹过来,平添了几分清冷肃杀。 “殿下,这边请。” 上一刻还意气风发的阉人,如今却只能在狭小的狱中苟延残喘,诗宁讥讽一笑:“这牢里,公公呆的可是舒服?” 对面那人只是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诗宁也不介意,仿佛自言自语:“派你来的人是谁,你知我知,本宫也不必和你打哑迷。傅鸿身在宫外,却想着在宫里翻云覆雨,野心倒是不小。” 出乎他的意料,诗宁一下便挑明了幕后真凶,小公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靠这种毫无依据的猜测来试探草民,公主未免太天真。” 诗宁也不接话,似是在自言自语:“你主子既然敢在宫内动手,想必还有一座大靠山——能让你主子这么心高气傲的人称臣,他的身份……应该也不低罢。国师的手段一向残忍,宫内的线人也肯定不止你一人……若是他知道你落到了我手里……你猜,是我先杀了你;还是他的人先动手?” “不过,我们不妨做个交易——若是供出那些宫内的暗桩,本宫便护你周全。”诗宁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这宫内,到底是皇室说了算。就算是国师,也会有几分顾忌。你考虑考虑?” 他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宋诗宁,皇室算什么!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同我谈条件?” 话音未落,暗卫手中皮制的长鞭便落到了身上,鞭上的倒刺勾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汩汩流下。 那人颤抖着,面色依旧凶狠:“问话没有,要命一条!要杀要剐,随你!” “看样子确实不打算好好配合——真是可惜了这身细皮嫩肉。”诗宁嗤笑一声,“继续用刑。” 忽地,那人的嘴角扯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诗宁暗叫不好,但已经来不及阻止。 瞬间,藏于口中的毒丸被咬破,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滴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猩红的花。 他声音嘶哑,尽力举起双臂:“新皇至,日月变!新皇至,日月变……” “这么做,图什么?”诗宁神色淡淡,瞥了眼毒发身亡的阉人,“故意倒在本宫面前,是在示威么?可笑。” “殿下,是死士。” “嗯。”诗宁颔首示意,冷静吩咐,“交代顶替他位置的人,若是办事有力,本宫自会大大赏他;若是露出破绽……就别怪本宫不客气。另外,今日陛下同太后娘娘于宫外礼佛,倘若此事父皇还未知情,必速速告知。” “是,卑职领命。”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看在他那么积极的份上,回礼也得准备起来了。不然,还显得本宫不够意思……”诗宁玩世不恭的声音被风扯碎,消失在暗夜中。 “公主?” 尚未踏入毓秀殿,她便看到了在檐下等候的少年,兴许是累了,他半蹲在地上。 灯下的少年见了她,立马起了身;但他大概是蹲了太久,走起路来都有些踉跄。 “公主您终于……”看到她裙摆上黑红的污渍,温钰的声音戛然而止。 “吓到了?”诗宁弯了弯眼角,“天冷,别在殿外等我。” “您……受伤了么?”少年冷不丁抓住了她的手臂,声线颤抖,“但是明明有那么多暗卫在场……” “没有,衣服上沾了脏东西罢了。”诗宁拍了拍他,“进去吧。别杵在这儿了……怎么?想被冻成冰雕?” 待她沐浴完毕,刚进入内室,便看到温钰趴在桌上小憩。 檀木桌上的食盒显然是给自己的,她径直走过去,悄悄落座。 甫一感受到动静,温钰便清醒过来。他手忙脚乱地理好衣襟,端正自己的坐姿。 慌乱与乖巧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合在他身上,意外的和谐。诗宁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今儿怎么了?还赖在这儿。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你是不是……” 像是点了一把火,温钰忽得从椅子上弹起,脸颊通红。他强装镇定打开食盒,缓缓推过去:“这是臣让御膳房送来的糕点,公主用一些吧。” “嗤,开个玩笑罢了,反应还挺大。”诗宁掩唇轻笑,“这种事情,交给宫女做就好了。你长个子,休息要紧。”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温钰仍没有离开的意思。尽管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她感受到那团蓝雾的翻滚——小小年纪,没想到是个傲娇鬼。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说。” “公主可否告诉臣……一个时辰前发生了什么?” 诗宁简要地答了几句,把天牢之事搪塞过去。 闻言,温钰竟浅浅地笑了起来。诗宁无奈,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头:“笑什么?吓坏了?区区一个死士罢了,还难不倒本宫。” “那倒不是。”温钰抿了抿唇,“下慢性之毒是傅鸿惯用的伎俩。臣在进宫之前,每天用的膳食或多或少都放了些。 “只是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臣了。今天公主能为臣做到这样,臣很开心。” 温钰眼神温柔,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微哑,烛光映得他眼角的那颗朱砂痣更加鲜红,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冶的气息…… “臣当初觉得留在公主身边,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但是臣如今觉得,臣可以一直留在殿下身边……因为殿下,待臣极好。” 诗宁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于是清清嗓子,不自然地扯开话题:“本宫自然不会把你一直困在宫内,以你之才,定是不该被埋没的。国师被扳倒之日,你便可离开皇宫,另立府邸——毕竟……你迟早都要接下国师的位置。” 温钰并不答话,只是催促:“公主今日忙得脚不沾地,消耗大,还是多用一些罢。” “不了不了,本宫实在是撑得慌。” 闻言,温钰轻笑,从盒中拈起红豆糕,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烛火下的细长手指泛着白玉般的光泽,还粘上了些淡红的糕点屑。 他眼眸深邃,凝视着诗宁;大概是吃了糕点,声音略微低哑:“臣替公主解决一半,剩下的……便是公主的分内之事了。” 迟钝如诗宁,此刻也一脸狐疑看着他:这人是中了什么邪?如今看起来……似乎同平日里不太一样? “你……” 温钰神色坦然:“温钰以为,既然臣的每日用膳都是由公主监督,那么公主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 诗宁:……? 等下! 他该不会是因为被玉簪逼着吃掉了所有的晚膳,就伺机报复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对面那人又道:“等公主用完,臣便立刻回房,绝不耽误歇息。所以——公主请慢用。” 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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