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冷风吹过。
一度陷入呆滞状态的李济深,呶呶嘴,明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而起。
近百位邻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陷入茫然。
沈卓!
李大海握在手里的金刀,还泛着刺目的光辉。
宛若一轮大日,横在掌心。
这位曾经于狼烟之中,背负起满身荣耀,一条腿更是在战场留下顽疾的老卒,仰仰头,最终还是老泪纵横。
“想不到,老子退役多年,竟然还能有幸见到王爷!”
一抹眼泪。
李大海单手抬起,一遍又一遍彻底抚平这么多年未穿,已经大面积褶皱的老式军装,随之单膝跪地。
“原烽火营老卒李大海,跪谢王爷!”
金刀在握。
上斩王庭大将,下斩昔日权臣,华安老贼,你想毁掉我儿子一生,得先问问这把金刀,答不答应!
……
华家,是一座占地四百平,规模不大不小的中式院子。
小桥流水,假山花园,一应俱全。
听闻是因为华安老爷子特别喜欢中式风格,一家人在返回杭城之前,托人多番寻找,最后方才定了这套院子。
老爷子闲来无事,喜欢养养花,练练拳。
偶尔,也会抱着孙子们,说些当年在战场上经
历的峥嵘往事。
华宏是华安最大的孙子,与一般世家纨绔子不同,这位最大的乐趣,是游山玩水,结交好友。
当初,全家人还在帝京安安静静生活的时候,华宏可是有着一群关系不错的小跟班。
这些年。
华宏一直想重回帝京,不管用什么方式,于他而言,那座卧虎藏龙的大都,方为适合他的龙兴之地。
年轻人,内心总会有远大抱负!
正逢考中帝京军校这等处于顶尖层次的高等学府,内心无比激动的华宏,*也是唯一一次袒露自己的心迹。
大清早的花园。
华安搂着最小的孙子,目光温情得看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华宏。
这大孙儿自幼长得好看,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华安想象着,华宏穿军装的样子,肯定英姿巍巍,气质非凡。
不过,今天注定要成为焦点人物的华宏,打扮也不错。
一身中式,红色小马褂,搭配黑色皮鞋,发丝往后整齐梳起,怎么看怎么像才貌双全的状元郎!
“年后终于能回帝京了,哈哈,爷爷,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野望是什么吗?”华宏朝自家爷爷挤眉弄眼道。
“哦?”华安老爷子浅笑,静等下文。
华宏从小听着爷爷讲的故事长
大,只是,那些华安所经历过的沙场往事,总缺少点荡气回肠,铁骨柔情的味道。
远没有桥下,说书先生讲的那般精彩。
这么多年,华宏*坦白自己的心迹,“我啊,就想成为沈卓那样的大人物,不对,是超越,并甩开他。”
“但愿十年之后,第一名将的宝座,落入我华宏的囊中!”
咔哧!
前一秒还开开心心喝着茶的华宏,眨眼变脸,华宏还没反应过来,老爷子啪得一声,将茶杯摔在他的脚前。
华宏吓了一大跳,满头雾水。
“混账东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华宏气呼呼的呵斥,声音大到隔壁的管事,家人,都清晰听到响动。
“爷爷。”
华宏满脸僵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戳着了华安的神经,以致于老爷子跟吃错药似的,暴跳如雷。
嘶嘶!
华安深深吸气,额头青筋凸起。
那种浮现在脸上,挥之不去又短时间难以平复的狰狞表情,让华宏一阵心惊肉跳,莫名胆寒。
长这么大,华宏是*,近距离瞧见自家爷爷,这么恐怖的表情!
“爷,爷爷,你怎么了?”华宏边问边倒退。
一群儿子,亲人,忙不迭小跑凑过来关心起华安,华安历经一番
心理挣扎,总算是面色逐步缓和。
“你到底说了些什么?”华宏的父亲,追问他。
华宏愣了一会儿,下意识猜测,“莫非,是因为我只想超越那个家伙,却没想过将那个家伙彻底碾在脚下俯首称臣,显得野心不足,也没什么胆魄……”
“故此惹爷爷不高兴了?”
华宏父亲追问,“那个家伙是谁?”
“沈卓啊。”华宏脱口而出,随后搓搓双手,一脸的幽怨,似乎在责怪华安一惊一乍吓到自己。
“一介竖子,徒有虚名罢了,也难怪父亲生气,你没事提这种人干嘛?”华宏父亲不满的嘀咕,中途瞧了两眼华安的神色。
这么多年。
华安嘴里提过无数名将,无数风云人物,偏偏忽略沈卓,但在家里也算不得什么忌讳。
几个儿子,还以为老爷子气节犹在,嘴上之所以不提,是因为看不起沈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沈卓便是那个徒有虚名的竖子!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他沈卓,十六岁打仗,二十岁左右封侯拜将,这种人若是徒有虚名,我们这些军部老将,连废物都算不上。”
“你们懂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
本想安慰华安
,岂料,刚刚心态恢复的老爷子,在听到家人们所谓竖子论调,一股无名之火蹭上心头。
为什么好好的帝京不待,要跑到杭城龟缩着?
华安从未主动解释,但他心里清楚为什么,也知道自己在顾忌什么!
之所以多年不提那个正值风光,权倾半壁河山的年轻同僚,是因为他怕一遍又一遍回忆起那段往事!
“老夫虽是南方派系的老将之一,和他沈卓的北军历来没有交集,但,我和他打过交道!”
“那时候,他才十九岁!”
华安战战兢兢抬起左手,握成拳头,语气颓丧道,“十九岁啊,他十九岁就敢打,驻扎于燕云峡谷的王庭大军。”
“老子在军部混了三十年,都没那个胆魄,他沈卓怎么可能是徒有虚名的竖子?”
那一日。
南系,北系,东系三部大军,集体沉默。
因为谁都知道,燕云峡谷那块骨头难啃,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全军覆没。
最后,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小将主动出征。
白袍银鞍黄金枪,马踏燕云谷!
光是对方的王庭大将,沈卓就斩了不止一尊!
一仗下来,把已经彻底得罪了沈卓的华安,打懵了,也彻底打服了,更让一整个南*达数年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