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孜进了宫，虽然身上带着伤，可该有的规矩一样没少，每日陪着颖妃去坤梧殿晨昏定省，不多说也不多做，让人一点也挑不出错来，即使颖妃说过，只是让她来养身子的，倪孜也没有半分懈怠，这让颖妃是越看越喜欢，圣上也来过几次，本对这个姑娘没什么好感，甚至是有些许看不上，可久而久之，也觉得她正如颖妃所夸赞的那般，气度行事不输什么郡主。 在外等了半日，终于轮到秦岭他们看病了，这敬芝堂倒是和其他医馆没什么区别，看着都是大同小异，秦岭乖乖的伸了手，还没等自己张望一圈，对面的大夫的手就抖了三抖。 房大夫：“你、你这、···” 田绛这戏瞬间上身：“大夫，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房大夫摇摇头：“这脉象我从未见过，按理说，你已病入膏肓，不该是这副模样，怕不是回光返照，哎、回去准备后事吧！” 田绛：“啊？大夫，您再瞧瞧！” 房大夫收了手，一副为难的模样：“这样吧，你回去筹钱吧，一千两，或许还有希望！” 秦岭：“一千两？爹、咱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田绛：“是啊，大夫能不能便宜点！” 房大夫：“你当这是菜市场讲价呢？！那药材就那么贵，有能耐你跟阎王爷讲价去啊！” 二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正巧这时候医馆里的小徒弟过来：“师父，血放完了！” 房大夫：“嗯，让她带着孩子先回去吧，七日后来取药！” 秦岭和田绛相互递了个眼神，最终的视线落在了那竹筒做的容器里，里面的血腥气难掩，正如那小师傅所言，是血。 田绛指着屏风后面的小娃娃：“大夫，那孩子都病的走不了了，都能治，您看看我这孩子怎么就不行了呢？” 房大夫捻着胡髯：“她和你能一样吗，你这病用不了这个法子，赶紧回去筹银子吧！” 秦岭和田绛就这么被赶了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到了这金州，两个人就爱钻这胡同子。 田绛不解：“没听说看病需要放血的啊！” 秦岭：“我倒是在乔林那看过，只是这淤血都是要扔掉的，没见过还要攒起来的！？” 秦岭越想越不对劲：“我去求证一下，田伯，你在这盯着，看看还有哪些人是手腕上缠着纱布出来的！” 田伯点点头，刚刚还在演戏的父子俩，此刻默契直线上升，在小石头那，秦岭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线索越来越多，可这事情依旧没有拨云见日是意思。 田伯回来，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水，这一点不拘小节的模样倒是和秦岭相像。 田绛：“还真让你猜对了，出来的人啊，手腕上几乎都缠着纱布！我打听过了，这个敬芝堂的大夫，姓房，这个放血疗法是他的拿手疗法，大概意思就是要用这血做药引，对症下药，加上些药材制成药丸，再卖给病患。” 秦岭：“这就对得上了，小石头说，他没有钱预约，就在敬芝堂门口守了几日，后来遇上了有人打架，不小心推搡了他，头上破了皮，是那个房大夫帮他包扎的，我要是没猜错，那个房大夫也是利用了这个机会取得了他的血。” 秦岭：“这个大夫攒这么多血做什么啊，也没要我的血？！” 田绛哼笑：“那他一定是个庸医，毕竟你这血比拟千金啊！不识货！” 秦岭翘着二郎腿，还是不明白：“那这个房大夫和那个妇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田绛：“说道这我想起来，倒是有个共同点，被放血的都是些有钱人，穿金戴银的！” 田伯的话倒是提醒了秦岭，倒似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我们得再去会一会这个房大夫了！” 秦岭和田绛再此来到敬芝堂，开门的正是房大夫的徒弟，看见秦岭和田绛还以为他们是筹够了钱来的呢。 “二位，您就是筹够了钱，也得预约！” 秦岭没正眼瞧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没有一点礼貌，那小厮的拦也拦不住，田伯倒是替他关上了门，毕竟一会弄出太大的响动也不太好。 房大夫从里面的房间出来，衣摆边还挂着滴血。 房大夫：“谁让你们进来的？” “师父，他们两个人硬闯，我根本拦不住！” 房大夫看着他们两个，也以为他们是筹措出了银子，想着有一千两可赚，便也没必要等到明日。 房大夫：“罢了罢了，做医者的，最看不惯病人受苦，你们二位是银票还是现银！？” 秦岭肆无忌惮的翻了翻桌子上的脉案，别说，这脉案记得倒是清楚，居址姓名，病情脉象，还在几个名字下标注了一个墨点。 秦岭将脉案交到田伯手中，让田伯将那脉案收好。 房大夫：“你们这是何意？” 秦岭一屁股坐在桌案上，随手玩弄着桌上的物件：“钱呢！没有，可医德呢？！你也没有！” 房大夫忽然觉醒到，这二人来者不善：“你来找事的话，就别怪我见死不救了！” 田伯将佩刀重掷在桌案上，吓的二人接连后退。 秦岭一脸坏笑：“我这条命你还真救不了！不过现在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小石头你认识吧！” 房大夫：“不认识！” 秦岭：“那住在金龙苑的人你总该认识吧！我要是没猜错，你应该还认识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吧！” 房大夫给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想借机会逃出去，却被秦岭手中的物件直接砸晕，秦岭手下有准心，不过就是让他晕些时候，算是杀鸡儆猴了，有些时候简单有效的法子最管用。 房大夫也感到了害怕：“你们到底是谁？！” 秦岭：“我没这么多时间，既然找到你了，就是查到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能张口的说话，这样的机会一人我只给一次，珍不珍惜，取决于你！” 房大夫眼神四散，明显憋着坏，见秦岭从桌案下来，一步步的逼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毒药来撒了出去，这点小伎俩，怎么能逃过秦岭的眼睛，不过秦岭并没有躲，这样的毒物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秦岭随手将一个瓷瓶丢给田绛，田绛想也没想，就倒出了一个药丸吞了下去。房大夫看着田绛手中的药罐，四下摸了摸自己。 秦岭一脸得意：“别找了，他手里的那个，就是我刚刚从你身上取下来的！” 房大夫感到脚下如踩棉絮，摇摇欲坠，没了解药的他赶紧捂住口鼻，可此时他早已吸入了不少，如今之际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房大夫：“你、你为何无事？！” 秦岭：“真是不巧了，在下百毒不侵，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你今日若是取了我的血，放到市面上，可值千金！” 房大夫的身子逐渐软了下去，毒在他体内发散的极快，靠在药架上有气无力的。秦岭叹了口气，算是大发慈悲，抬手点了她的穴道。 秦岭盯着他：“就算是庸医，多少也懂些药理啊，趁着你现在对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可以帮你封住穴位，延缓毒性，可你要说不出我想要的答案，那就对不起了！” 房大夫：“你杀了我，也是要亡命天涯的！” 秦岭毫不在意这种威胁：“你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见你遭报应啊，我这最多算是替天行道，人间这炼狱，我能让它变的更可怖！” 秦岭坏笑的在他的针袋子里取出一根银针，落于颅顶，霎时间，目欲眦裂，头疼难忍，还没等叫喊出声音，便被秦岭点了哑穴。 秦岭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内室，这个格局，显然不对称，密室这东西，秦岭找起来可毫不费劲，田伯听这声音也走了进来。 田绛：“嚯！这么大个密室！？” 秦岭：“田伯，劳烦你将他们俩拖进来！” 田绛：“得嘞！” 秦岭看着偌大的密室，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用竹筒装好的血，甚至还用木牌写了名字家世，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什么祠堂呢，让人瘆得慌，密室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瓶子，秦岭拿起来闻了闻，刺鼻的血腥夹杂着药材的苦涩，秦岭不免呛咳的几声，这哪里是救人，这分明是毒药啊！ 田绛将二人拖了进来，还顺手的关好了密室的门，秦岭懒得过去，随手拿了个药丸丢出去解了他的穴道，嘶喊声瞬间刺耳，秦岭和田绛都不免堵住了耳朵，秦岭抬手让田伯将他额头的银针取下后，这个房大夫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秦岭坐在椅子上，腿高高抬起担在桌子上，玩着袖中的飞镖：“还不说啊！？” 秦岭的教训给的足，就是牢里的犯人也未必扛得住，更何况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不过在秦岭眼中，他可称不上是什么大夫。 房大夫缩在一旁：“你说的那个妇人叫陈三娘，是这金州鼎鼎有名的神婆，每过一段时间，她会提前搜集各个地区的富商官宦的信息交给我，我在金州算是有些名气，来我这看病的非富即贵，不管是来看病还是来请平安脉的，她都要我给一些有钱人下毒，我不应，就派人威胁我，刚刚在你手中的便是毒物，吃了此物，会精神百倍，读书勤奋，习武不懈，就像提前透支了的寿命一样，可用不了多久就会虚耗过渡，那个时候，我会告知他们是中了邪祟，并将陈三娘推荐给他们，陈三娘明面上会做法除祟，实际上就是将解药给了他们！从中获利！而我既得了银子，又得了好名声。” 秦岭：“那你要小石头的血做什么？” 房大夫：“陈三娘有一个秘方，以血换血，可续命延长，只是对于血的要求极高，必须要与病患相配，所以我有时会义诊，就是积攒一些穷人的血，看看能不能与其相配！小石头就是被选中的那个，我会告诉陈三娘消息，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田绛：“还有这种疗法？” 秦岭不置可否，有些事情，他不了解，可他并不能否认一些片及做法的疗效，就好比灵兽认主，秦岭想不明白，可事实就是可以。 房大夫：“陈三娘的产业不止这些，拐卖孩童，贩卖人口，她还养了不少临盆的产妇，有的是替一些无法有孕的夫人怀子，有的是为了以女换男，还有的，是要以婴孩的胞衣做药引！” 田绛：“每个地方都有黑市，这新生孩童的胞衣不难得，为何一定要豢养？” 房大夫：“古话讲七活八不活，有钱的夫人也坚信，怀孕七个月产下的胞衣，会比足月的更有效，所以陈三娘会在产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强行让他们生下孩子！” 秦岭逐渐坐直，和田绛相视一眼，他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的一个故事。 田绛看着秦岭：“要报官吗？” 秦岭摇摇头：“陈三娘在金州做的这么大，官府没有一点消息是不可能的！” 田绛：“看来官府也是从中获利了！” 秦岭：“田伯，你在这守着，我现在回京禀告，估计天亮就回来了！” 此事并不是常逾的管辖，所以常逾不好出面，便派了顾郦前去，秦岭也看的出来，有此功绩傍身，顾郦不仅仅能在刑部站稳脚跟，或许也能有资格与长安相配了。 田伯这一夜也没闲着，什么签字画押，什么证据链都补充完整了，怕打草惊蛇，还亲自看着房大夫看了一天的病，等顾郦来时，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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