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归海醒了，奚潮赶紧擦了擦嘴，游到归海身边。 “你没事吧。” 奚潮的发丝因为电流的原因有些卷了起来，本来白皙的小脸也有些黑乎乎的。 归海不自觉咬紧了牙关，从嘴里缓缓挤出了几个字：“你回来干嘛？” 他低下头去，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眸子中翻动的情绪。 “就是发现有电鳗，回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你傻吗？我们是敌人啊！你救了我你有什么好处?”归海抬起头来大吼道。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不禁咳嗽起来。 奚潮去扶他，感觉手掌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血。 “为什么会有血？你那里受伤了吗？”奚潮歪头看向归海的面庞。 但是奚潮越是关切，归海越是生气。他尽力遏制眼底的怒火。 “你难道就没想过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归海嘴角因为咳嗽流下一丝血迹。 “你说的我都知道。”奚潮脸上泛起无奈的笑，“本来不确定的，你是依靠放在我身上的东西找到这的吧？” 归海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前几天我发现了，不知道是什么，然后遇到你后我就有了猜测。” 奚潮脸上的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你就没想过杀了我吗？”归海疑问。 奚潮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你利用过我，是我的敌人，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却从未食言。” 奚潮用法术给归海止了血。 “你说过护我，就从来没有伤害我，没有因为组织而暴露我。” “你就没想过我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才没有暴露你吗？” 归海一直盯着奚潮的脸，观察着她的表情。但是奚潮一直忙碌于帮他治疗并没有回应他的眼神。 “你的眼神不会骗我的，虽然我总是看不透你的眼神，但是那次那种着急关切的眼神我是毕生难忘。” 奚潮这才抬头看他。 “所以这样的归海，一定不会是坏人。” 洞穴中有很多晶石，晶石光芒伴随着水流的折射扫过奚潮的脸颊。伴随着那样的笑容，归海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他很少见奚潮这般笑过，平日的她要么就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要么就是淡淡的微笑或者被逗弄着炸毛的样子。虽然只有鲜少的几次，但是每次都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她真好看，像仙子一样。 “你说的那次，是在北溟那次吗？” 奚潮点点头。 是了，那次祭司给他看奚潮被熔岩折磨的样子，顿时心如刀割，一时间真的产生了杀念。 当看见奚潮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时，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庆幸。 奚潮用法术探了一下归海的身体，发现归海肌肉骨头竟是被损的如此严重。 不仅仅是这次的伤，还有很多陈年旧伤，伤入骨髓，已经不是普通治愈术可以治疗的了。 “你这次是视死如归了吗？” 奚潮眉头紧锁，归海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敢相信归海以常人之躯竟还能活到现在。 “是啊。” 归海将头偏向一处，看着外面波涛汹涌的水流，眼神空旷中的空旷代替了刚刚的怒火。 他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身上的旧伤太多，上次受那么重的伤还是五年前。 当时医生就告诉他了他的身体撑不了几年，再受伤就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他是一直为了那帮孩子才坚持到现在的。 当初崇尧景带他下海捕捉鲛人，给他的飞刀正是鲛鳞所制，上面附有法术，可斩万物。 也就是这个，才让他毁了一整艘轮船。 熊熊烈焰伴随着他无数的梦境，旅客的惨叫萦绕他数千个日夜。一艘游轮上整整三千二百四十一人全都随着大火泯灭在茫茫大海。 那是他拼命向崇尧景求来的，那些孩子的亲人是唯一的被崇尧景用传送阵传送出来，奄奄一息的人儿，但是至今却未曾睁开眼睛。 他坚持至今，就是为了拿到鲛人血让那些本不该死的人重获新生。 而他，便消失在这茫茫大海中罢。 奚潮一把掰过他的脸，迫使他正视着自己。 “那些孩子还在等着你啊！” 洞穴外，一阵水流重重地拍打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怔忪，那些孩子的笑脸浮现在他面前，七嘴八舌叫着他“归海老师”，一时间心中不知翻涌着何种苦涩。 “你不是想要鲛人血吗？！有本事你活着自己来取啊？！你不是早就为这一天谋划了吗？现在就在这放弃算什么啊？你在瞧不起我吗？” 奚潮因为情绪激动黑乎乎的脸颊泛起艳红，口中喘着粗气，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还是那般摄人心魂，动人心魄。 那双眼睛让归海久久移不开视线，少时，面色便柔和了下来。 “就算你说的这样，现在的我也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谁说的？” 归海不解，还没等他问的出口，两片冰凉的唇瓣就堵住了他的话语。 那丝深海珍珠的气息顿时充满了鼻腔。 那时刻，水流仿佛停止，连洞口水流的咆哮声也似乎小了起来。只有奚潮轻微颤动的睫占据了他的大片视线，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奚潮捧着他的脸，不断地向他口中渡去能量。 纵使奚潮灵力再弱，一个具有法术的鲛人都会有内丹。而鲛人内丹对于人类而言，可谓大补，一丝丝的能量就好比玉露琼浆了。 归海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身体逐渐的恢复，包括那些陈年旧伤。 长长的眼睫下氤氲上一层红雾，也顺势合上了眼。不知是享受着的是能量的洗礼，还是那两片湿漉漉的唇瓣。 半晌过后，奚潮先是松了口。 归海也缓缓睁了眼，仿佛还在留恋于刚刚的气息，眼角下不知何时抹上一丝微红。 奚潮自然也是不例外，两颊的绯红更是明显，磕绊的说道： “别……别误会，我只是想用我的灵力来治疗你的伤而已。” 见归海默不作声，奚潮脸上的那抹红延至耳后。 “这个，这个跟鲛人血不一样，只，只治伤，不延长寿命，你也不会有法术的。” 奚潮别开眼睛，不敢看他。 归海抬睫，看向奚潮。那张羞红的面颊，配上她周身的蓝色显得她更加楚楚动人。 他心中有什么被搅动着。 “你没事吧？”他的哑着嗓子问。 “啊……啊没事啊。” 归海突然的开口询问让她有些语无伦次。 “嗯。那走吧。” 归海缓缓站起了身，刚刚坐的太久，让他的腿有些发麻，站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 奚潮心中忐忑，要是按照平时，他指定要笑着怼她几句，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反而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她不会让他不高兴了吧？ 奚潮慌忙追上去。 “你怎么了？我刚刚纯属无奈之举，我只是想救你，我想你在组织呆那么久都不选择喝鲛人血，觉得你有什么苦衷，所以就换了一个方式，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说到这归海停下了，一脸认真的看向她，然后说： “谁说我不喜欢？” 说完又继续向前走了。 只有奚潮听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不高兴的？ 二人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个大的岔路口。 奚潮因为思考问题并没有在意前方情况，直接撞上了归海的后背。 归海也被撞的一惊，转过身去查看奚潮的状况。 “没事吧？” 奚潮捂着鼻子连忙摇头。 见状，归海也轻叹了一口气，眼底升起一丝柔和。 “我没生气，你别担心。” 说罢想要去摸摸她的头，但是又突然想到什么，又将刚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但是我感觉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奚潮歪头看着他。 看着奚潮那清明澄澈的瞳，归海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改口道： “只是刚刚恢复了身体，有些不适应。” 奚潮半信半疑，但还是没有继续接了下去。 两人选了一条岔路继续前进。 空气中沉静了半晌，又淡淡地传来男子的声音。 “为什么救我？” 闻声，奚潮抬头。 “就因为我不是你口中的坏人吗？” 男子没有看她。 奚潮低下头去。 对啊，为什么？这样的理由应该也够了吧。 但是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奚潮下意识抓住了她的心口。 归海轻瞟了她一眼。 “那我还是换个问题问吧。” 归海停下脚步。 “终有一天我会与战场上与你相见，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奚潮沉默了。 是啊，她打算怎么办？ 突然，她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替组织做事？我记得你说过首领对你有恩？” 归海本来平静的眸底泛起一丝波澜。 这边的洞穴中镶嵌着更多的晶石，二人在这五彩琉璃般照射下杵着。 归海是偏过头的，在奚潮视野里并不能看见他那双充满悔恨，在无数个万籁俱寂的夜里惊醒的双瞳。 见他沉默良久，奚潮也打算不追问下去了。 “要是不方便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奚潮正要继续前行，归海突然开口了：“我其实是被崇尧景捡来的养子。” 奚潮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归海向奚潮讲述了他那段不愿记起的过去。 听完这些，奚潮硬是愣了半天没有说话。 “就算抛开崇尧景的养育之恩，就算为了那些孩子，我也得帮他做事，他会拿那些孩子作为要挟。” 奚潮紧紧攥着拳头。 “那你呢？你又为何这样卖命？明明没有强大到保护所有人的能力。” 奚潮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有些茫然。 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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