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气氛不同于其他地方，虽然人依然不少，却让人觉得些许冷清。走廊的有些长椅上都睡着人，呼噜声伴随着哀嚎声。 奚潮下意识抓住了归海的衣角。 归海注意到她的动作后，把她往身边拉了拉。 过了一个转角后，他们进了一间病房。 病房很安静，奚潮向前探寻，一个带着呼吸器的人映入眼帘。 窗户是打开的，外面的风时不时的带着窗帘飞舞，病房是安静的白，整个房间大概只有机器的“滴滴”声和窗帘的晃动声相互打闹吧。 病床上的人已经瘦骨嶙峋了，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脸上骨头的轮廓，奚潮知道这种人，感觉没有营养液的供应立刻就会离世的植物人。 归海走上前去坐到病床的凳子上。 “这是叶芝织，也就是你室友的母亲。” 小粉的？ 奚潮仔细看去，眉眼间确实与她有些相像。 其实她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和小粉相处了那么久，从未听说过她有个植物人母亲。 “进入了‘御溟’的普通人就不能随意外出了，所以每学期我都会代替他们看望他们的亲人。” 归海轻轻抚摸着病人干枯的手背，继续道：“几年前因为一次任务导致了轮船事故，很多人丧生，那些孩子就是那艘船上幸存但是却失去亲人的人。” 奚潮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应该是归海过意不去将那些孩子接来抚养。 突然奚潮有个疑问：“我为什么能出来？” 归海瞥了她一眼，“你是普通人吗？” 也对。 “结界有自动识别功能，不会让普通人随意进出的，这还是你们鲛人的结界呢。”归海嗤笑着看着她。 奚潮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就不说话了。 归海对着病床上的人细细地交代了叶芝织的事情。 奚潮觉得挺惊讶的。看他平时懒懒散散不愿上课，没想到对那些孩子的事情观察的那么清楚，就连叶芝织一直沉迷游戏都了解。 她在一旁静默着，认真观察着归海的侧脸。 他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人，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甚至有一些小心翼翼。 归海生的挺好，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形成一片阴影，薄唇轻启，轻轻叙述着叶芝织的近况。但是奚潮明显的感觉到这般面容上却深深透露着愧疚。 这般善良的人，奚潮着实讨厌不起来。 她转过头去看向床上的人。看着那人苍白的脸颊，突然觉得生命如此脆弱，无论是鲛人，还是人类。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归海又带着她接连看望了一些人，有的仅仅只有几岁。 一路上奚潮没再说话，只是心里静静地为这些人祈祷。 走出最后一间房门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白衣服的护士小姐，推着推车大概是给病人换营养液。 “归海来了。”她和归海打了一个招呼，看样子是认识。 归海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这是谁啊，之前没见过，女朋友？”护士小姐注意到了奚潮。 奚潮听到她这么说，回忆了一下人类语言中女朋友的意思。 还未等她想起来，归海就否定了：“不是，远房表亲，最近来看我的。” 护士小姐又看了一眼奚潮，笑了起来。 寒暄几句，他们便离开了。 奚潮很疑惑，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是表亲不是朋友？” 听此，归海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发笑， “女朋友不是朋友，是恋人。” 奚潮恍然大悟。 学到了。 她学的人类语言大词典上竟然没有这个词语。 “怎么了？挺失望？” 又是那个戏谑的眼神。 奚潮蔑了他一眼。 “人类和鲛人肯定不能成为恋人，要不然就像这个日记本上写的下场。”她拿出日记本挥了挥。 归海挑眉，撇了撇嘴。 “那真是可怕。” 语毕，二人出了医院。 正当奚潮问她接下来去哪时，归海手机响了。 把奚潮吓一跳。 归海掏出手机，表情突然变得严肃，然后放在耳边接了起来。 归海是特意避开奚潮的，奚潮也识趣的在旁边等，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她也知道那个方块可以联系人。 让归海又那样反应的，大概是首领吧。 她挺想见见这个首领的，既然这个首领就是日记本上描述的那个男子他弟弟，那母亲应该跟他有关联了。 她心里正打着小算盘，归海叫回了她。 本来以为归海会说什么，没想到只字不提。 她发现归海虽然是与她合作，但是组织内部的事却从未向她提起过。 也罢，毕竟她也从未说过亚特城的事。 互惠互利，谁又能将自己底牌亮出来呢，还是敌人。 但是，她来这里可不是合作的。 “你们人类都是用手机联系的啊。”她开始套话了。 归海瞅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是啊。” “感觉你们人类的东西都好神奇啊。”奚潮故作惊讶。 归海暗笑，觉得眼前这家伙的演技不要太差，她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刚刚是首领的电话。”归海也不遮掩，干脆直接说了，“你们鲛人族除了四海之域，是不是还有个总据点。” 听完这句话，奚潮大脑像待机一样，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即一记手刀，架在了归海脖子上。 奚潮手上蓝色气息汇聚，眼神透露着杀意，这次不同以往，好像真的想杀了他。 归海站在原地，眼珠子转向奚潮的方向。 果然是这个反应吗，看来没错了。 其实归海只是有点怀疑，刚刚也不是首领的电话，只是他故意设置的闹铃，诈她而已。现在看来，心中的猜测应验了。 “别激动，你在这里使用法术，明天报纸头条标题就是‘震惊！s市医院前竟发现鲛人！’”归海用眼神示意周围的来往的人。 奚潮也不是不知道，她“嘁”了一声，收了手中的法术。 “回去了。”奚潮头也不回的沿着来时的路走了。 看着奚潮渐行渐远，归海面色逐渐阴沉下来，重新掏出手机，打给了枭。 “除了四海之域，鲛人还有总部。” 说完这句他就立刻挂断了，随后追上了奚潮的脚步。 看一遍的东西奚潮就会记住，刚刚走过的路也不例外。 她没有手机，硬币也没有。干脆不坐车了，直接走回去。气死她了，她决定这次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搞点钱。 如果不是宗族一直在催她，她一点也不想在“御溟”继续待着。 归海跟在她后面默不作声，就这样走了一路。 即将要进结界时，奚潮立刻转过身来向他攻去。 归海早就料到了，接连躲过了她好几个招数。 这里是废弃的村庄，几乎没人，奚潮大胆的使用法术，招招致命，看起来是真的想杀了他。 奚潮的法阵只能在海里使出，陆地上的她只能用轻飘飘的攻击法术，只能附在身体上，却不能攻击出去。 “你这种体术是杀不了我的。”归海道。 “别想打宗族的注意！”奚潮冲出一拳。 “这可不是我说的算。”归海偏头躲过，顺势把她的胳膊打向一边。 “你不是跟我合作吗？”奚潮又来一个扫堂腿。 “合作只是保你，不是你的族人。”归海轻松越过。 奚潮狠狠地咬着牙，几乎使出浑身解数出招，却愣是一招打不中。 “你这样出招只会耗费你自己的精力。” “少废话！”奚潮现在可什么都听不进去。 归海叹了一口气，下一秒眼神犀利起来。随即脚下一用力，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到了奚潮身后。 “你太慢了。” 奚潮背后一凉，作势向后挥拳，归海却稳稳抓住她的小臂，然后另一只手掌用力砍上奚潮的后脑勺，接着她便晕倒在归海怀里。 “还是这样安静点。” 突然归海有些同情这条鱼了，感觉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孩，人情世故还未完全了解就被派入敌营，这不是摆明想让她送死吗？ 他抱起奚潮，进入了结界。 归海把她送到学校宿舍，叶芝织正巧刚刚下楼，他直接把奚潮丢给她，然后就走了，就剩叶芝织还一脸懵的在楼梯口。 对于确认鲛人总据点这件事，他现在需要立刻下海去寻找。上次任务失败崇尧景已经是大发雷霆了，要是半年之内再没有进展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归海最了解崇尧景的手段，他不会留无用之人，虽然自己没什么关系，他总不想将枭和毕方拖下水。 归海迅速回到家中进了书房。 书桌上还摆着他画的鲛人据点分布图，他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将走过的路画下来，画的地图多的都能集成册了。 他从上方柜子里抽出前些年画的地图，大致梳理了一下海域分布。目前东海西域南洋已经被他们侵略过一遍了，只有北溟还未探索过。 他把图纸铺在地上，不停地在屋子中踱步观察。图纸上清晰分明标着那一片环境状况。 据他观察，鲛人居住在深海两千米以下，对水质水温都有要求。 归海又低头看了一眼。 等等！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他一直只注意了生活习性却没有注意到位置分布。 他迅速俯下身去，将凌乱的图纸拼在一起，然后通过地图标注出了经纬度。 果然！ 这些地方总体来看的话，东南西地域连起来正巧所构成的正是一个倒三角图案。 他还有些不确定。 如果真的是这样，北溟应该在… 归海在一张图纸上圈了一下。他决定先去北溟看看。 当机立断，归海立刻就通知了组织他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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