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心事重重,一时间也没一个人出声说话。 过了片刻,林婷突然抬头看着叶言的方向,想着该怎么开口让叶言回避一下。 叶言见面前的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心领神会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听见。 叶言抬手看了眼手腕处的腕表,起身道:“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们聊。” 等叶言走出了包厢,林婷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留下萧默的原因:“那个,萧……先生。是这样的,我班上有个学生。他爸爸因为干一些高危险的活儿,公司道具质量不过关,原本吊在腰间的绳索不过关,然后……” 后面的话林婷没再说下去,大家都心领神会。 萧默听后有些差异:“绳索?他干的是什么活儿?一般不都是用铁丝吗?这样会更安全吧。” “应该就是普通的□□绳,干的活是在高楼层给人家在外面擦玻璃的,意外就发生在他擦到第十多楼的时候,绳子断了。” 萧默感觉自己今天晚上已经被震惊了四次,他林哥的生活真特么……丰富多彩。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想的有些飘了,于是轻咳了一声,拉回头绪说:“十多楼还用麻绳?那老板是穷成什么样了,要真从那么高摔下来肯定会被人发网上啊,我天天刷手机怎么没看到?这肯定的要付刑事责任的啊,踩缝纫机去吧。” 林婷补充:“那好像是正在开发中的小区,入住人并不多,再加上他所在的楼层比较偏,还是当天晚上下班的人路过才发现的。” “难怪。”萧默点了点头继续嘟囔,“那这件事不就很简单吗?直接告老板啊,只要你找的律师不是个白痴,都能办好。” 白痴一号南乔此刻正悠闲地喝着茶π,手指不停滑动鼠标查质料中。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中的水不小心溢了出来,看着桌上的惨状,他不由眉头一皱。 哪个鳖孙在骂我? …… 林婷慌忙解释:“不是,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个老板背后有人啊。” “有谁?总不会是某个局长的儿子吧?你可别逗我笑了。”萧默不以为然的摆手,还有心情开玩笑的说,“那我爸还是最高人民法院的院长呢。” 见林婷沉默着不说话,萧默的笑容逐渐僵住,五官逐渐变得有些扭曲,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试探的说:“不会真是……某个局长的儿子吧?林哥你可别吓我。” 林婷:“……” 恭喜你,猜对了。 林婷淡淡开口:“不是某个局长的儿子。” 萧默瞬间松了口气,双手枕在后脑勺,继续悠闲地跷着椅子说:“不是就好,那还不好办,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办好。” 还没等他缓过来,就听见他林哥又给他扔了个炸弹过来:“是市局长的……朋友?” “砰——!” 只见上一秒还气定神闲的萧默此刻正狼狈的被椅子压在地上,也不顾自己此刻的形象了,就这么任由椅子把自己压着。 他震惊的趴在地上,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巴道:“市……市局长?林哥,我不行的,我是白痴,别管我……” 林婷伸手把萧默扶起来,握住他的手,眼里冒着细碎的亮光道:“不,你一定行,你可是拥有百分之零诉败的金牌律师。” 萧默像抓住了什么烫手山芋般慌忙开口:“不,我不行,我是个没有营业执照的白痴律师,我不行……” “发生什么了?我刚刚怎么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巨响了?”原本在外面走廊耐心等待的叶言此刻正焦急的推开包厢门,随后眉梢一挑,目光冰冷的定格在了两人紧握的双手上。 萧默:“……” 我不是,我没有,言哥你听我狡辩啊! 萧默感觉自己都快被吓尿了,就差就跪在地上了。 要不是此刻包厢的窗户是紧关着的,他下一秒估计都能从十二楼的高层上掉下去以证清白。 林婷一时间也有些发愣的看着推门而入的叶言,显然也没意料到他会突然进来。 过了一会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两人握着手,她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心虚松开手。 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涌上心头。 两人在叶言想刀人的注视下互加微信,期间萧默拿着手机扫码的手疯狂抖个不停,活像个帕金森重度患者。 林婷:“……” “你的手还好么?”她没忍住的问出了心声。 萧默:“……” 萧默快崩溃了,他现在只希望这小祖宗赶紧带着他旁边那个一直瞪他的另一个祖宗走。 又过了好一会,终于在叶言不耐烦轻啧了一声后,终于扫上了二维码。 合着你还是个声控的“微信扫一扫”呢? 林婷本来还想和萧默再说些什么,就被叶言抬手按着她的头强行转到自己的方向,语气冰冷:“天色不早了,走了。” 听到叶言说的话,萧默也赶紧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应道:“是啊是啊。” 林婷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忠诚的建议道:“头摇那么快,不会掉下来吗?” 萧默:“……” 她听见自己耳朵上方传来一阵轻笑声,语气中带着些玩弄:“他是拨浪鼓,不用担心。” 萧默:“……” 你才是拨浪鼓,你全家都是波浪鼓,萧默在心里骂道。 所以你们这两个瘟神能走了吗?! 啊?! 等出了包厢门,叶言突然莫名开口说:“要不去洗个手?” 林婷不理解:“洗手干什么?” 叶言:“……” 某人没说话,只是板着脸先一步走了。 —— 等叶言把林婷送到家后,她老远就看见了站在小区门口焦急等待的秦雯岚。 林婷惊喜道:“妈,你怎么来了?” 谁料秦雯岚根本没理会林婷,而是一直张望着林婷刚走下来的黑车。车内的人应该是没注意到小区门口站着的秦雯岚,看着林婷下车后就开车走了。 因为关着车窗,秦雯岚看不清里面的人,就用手轻拍着林婷的手,皱着眉问:“谁送你回来的?” 这语气,让林婷下意识以为自己是偷偷背着家长搞早恋的未成年,她低垂着脑袋说:“朋……朋友。” 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这么心虚干什么?况且她和叶言是清白的啊。 秦雯岚用食指点了点林婷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啊,什么朋友啊快凌晨了才送你回家?别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林婷:“叶言。” 秦雯岚突然不说话了。 明明以前很熟悉到名字,还能经常见到,现在再听到时,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见秦女士正发愣的看向某处不起眼的石墩子上,林婷奇怪的看了眼那个石墩子,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她伸手在秦雯岚面前晃了晃喊着她:“妈?” 见秦女士还是一直看着那个石墩子,林婷半开玩笑道:“妈,那石墩子上万呢,摆在家也不适用。要不您换一件东西喜欢吧,我肯定给您全款拿下。” 秦女士:“……” 秦雯岚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叹了口气,留下一句“你们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就转身走了。 林婷听着秦女士说的话,一头雾水,好奇的追上前问:“妈,我以前和他真的很熟吗?我今天去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遇见了好多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见的名人。” 林婷就这么像小时候一样活蹦乱跳的围在秦雯岚身边,像只小麻雀一样不停的说着这些生活中繁琐的事。 林婷开了门,跑去房间给秦雯岚拿了把家里的钥匙,又拉着她输了下门口的指纹锁。 秦雯岚本来想拒绝的:“弄我的指纹干嘛,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一些私人空间吗?” 林婷还是坚持的把钥匙给她:“什么私人不私人的,您是我妈,又不是外人,我给我妈钥匙还不行了?而且您也没随便乱碰过我什么东西,我要经常在学校,很晚才能回来。那万一你哪次像这次一样,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等我多不安全。” 秦雯岚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的女儿,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明明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小时候还经常小小一只的跟在她身后,撒着娇想让自己陪她玩的女儿,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眉目清秀的大姑娘。 秦雯岚是有私心不想让女儿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的,就让她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当一只快乐的小鸟。 “对了妈,就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叶言,他帮我把那幅画画完了,现在可好看了,你看见了没?”林婷帮秦女士倒了杯茶说。 秦雯岚这才把目光看向玄关处的画上,确实比以前好看多了。 叶言真的让林婷变了很多。 她知道女儿为什么这九年来不把画画完的原因,只是她心里有道坎,一直不愿意说。就这么倔强的把画从外面带回病房,在秦女士离开后就会偷偷从床底下翻出来,静静地看着。一直到回家,住校,再到后来自己搬出来一个人住,她都把画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什么都不说,但秦雯岚却什么都知道。 她看后打心底里替林婷高兴,她终于愿意走出来了,主动和其他人分享她的画。 秦雯岚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她画的好。 晚上睡觉时,林婷躺在床上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被自己藏在纸箱里的东西,心里莫名急切的想去翻找,拿出来看看。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先是探出脑袋看了眼漆黑空荡的走廊,走廊尽头是秦女士睡的房间,此刻正紧关着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打开卧室对门的画室,打开里面的灯,随着啪的一声,只见原本漆黑的房间瞬间明亮。 林婷小跑到纸箱旁,有些奇怪纸箱是什么时候被关上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把纸箱的盖打开,里面有很多废稿,画中的人物都很模糊,看不清五官。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脖颈处都有一颗很小的痣。 明明五官轮廓都分不清,但她却清晰的记得那个人的身上,有这么一颗不起眼的痣,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现在仔细一看,数十张画像无不例外都有同一个人——叶言。 早在五年前,她就开始画这些画像了,每当自己想起一些零碎的记忆时,就会立马扔下手中的事,把好不容易一闪而过的东西抓住,画下来。 九年前,起初只模糊的记得是有个不想忘记的人。 八年前,那个人影慢慢浮现出一副少年轮廓。 七年前,那时模糊的轮廓开始有眼睛了。 …… 一直到今年的大年三十,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名。她兴奋的跑进画室,手里握着笔,但就在落笔时,她突然顿住了。刚刚的那个名字闪的太快了,快到她还没记下来就消失了,转瞬即逝。 她就这么一直呆呆的坐在那,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憋出来两个字。 口十。 直到现在,她再看着这九年来东凑西凑出的画稿,这一刻,那些画不再是五官模糊了。 原来那个“口十”叫叶言,是那个哪怕失忆了都想记起来的人。 画稿的最底下还有一个相册,以前闲暇时翻阅的时候都不曾察觉。现在再看时竟惊奇的发现,她这些年来坚持画的人,其实一直都在这些照片里。 从小学和叶言的合照,慢慢到在沈俞生日宴会上大家满脸奶油的合照,最后一张是他们四个人在无妄海合影的那张。 所有人都笑的很开心,脸上丝毫不见现在的忧愁。 林婷几乎是颤着手,机器似的把画稿拿出来对比。 一模一样。 就连照片内叶言脖颈处那颗小痣的方向,就分毫不差。 突然,相册中掉落了一张照片。 是高三运动会那年,她偷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带着少女的心事。 背后写着少女稚嫩的心事:我的阿言。 她眼眶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已然湿润,眼前的画逐渐模糊,她就这么死死的盯着这些东西,第一次这么急切的想寻回从前已经淡漠了的记忆。 突然,一滴泪水从她的脸颊处滴在了画纸的左下角,晕染开了一抹黑色的字迹。 她下意识翻过画纸,只见右下角锐利锋芒的写着: “等你想起我们。” 她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独自呆在画室的叶言,他看到了,看到了她画的每一张画,每一次的努力。 这一刻,她再也克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崩溃的痛哭着。如果不是碍于秦雯岚还在,她一定会叫哭喊出来,把这些年压抑在心头中的委屈全都诉说出来。 她很想说,这些年,我很想你,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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