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歌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周身一下子被关城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包裹住，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点了点头。 关城见昨晚的大仇得报，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可才刚跨出门槛，又联系了一下之前几次发生过的事情，还是觉得秦以歌这人体质有问题，说难听点儿就是极容易跟犯罪行为和犯罪分子扯上关系…… 于是他有点烦躁地在门口转了几圈，还是又抬手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的很快，甚至快到超出他的预期，秦以歌倚在门框上，一脸探寻地看着他：“又怎么了？” “秦以歌，你们小区现在不安全，你现在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回你爸妈家住吧。” 秦以歌微微睁大眼睛，有点听不明白似的站在原地没动。 关城见她没反应，又催促道：“快点啊，或者你这几天先去外面开个酒店房间？” 这一回，关城再一次在秦以歌脸上看到了那种看傻X的表情，只见对方顿了几秒，才保持着好涵养，“礼貌”地跟他交流道：“关队长，你几岁呀？怎么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呢？现在早上天刚亮，我这个时间没有理由突然回家，怎么跟我爸我妈解释？” “那，那你出去开个房间！” “我自己有家不住去酒店开房——”秦以歌蹙眉：“这房钱你给我出啊？” 关城：“我给你出。” “……” “不去。” “你！”关城也开始急了。 两人一言不发地对峙了几秒，秦以歌微微抬头，直直对上关城的眼睛：“好，那现在我把选择的权利给你，想让我听你的，就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要么就现在回去继续查你的案子，慢走不送。” “行！”关城瞪了秦以歌一眼：“上次跟你说的纪律还记得吗？” “破案之前，不随意泄露。” “再加上今天的呢？” “注意安全，不擅自参与，有问题找警察。” “好，我告诉你，我下面说的不是跟你开玩笑。”关城正色地盯着女人的眼睛：“是一个杀人案，准确来说是一桩灭门案——” 关城停顿了一下，看着秦以歌的反应，见对方情态无明显异常，才继续道：“杜正元院士老两口还有杜润浦夫妇全部在家中遇害，总共四名死者，案发现场就在杜院士家里，也就是你们小区。案发现场现在证据比较混乱，侦破也没有明显的头绪，没有办法锁定嫌疑人，我们已经在小区里布控了，目前正在对近期进出过这个小区的所有人员进行逐一筛查，但现在也不能排除嫌疑人还在这个小区里的可能。” 这下秦以歌终于瞪大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关城的脸和他一张一合的嘴唇。 “秦以歌？”关城想自己是不是吓到她了，只得低下头来耐着性子柔声道：“虽然你们学校应该马上也会发正式通告提醒大家注意安全配合调查，但我现在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在破案之前，这个小区里的所有人都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提高警惕，保护好你自己。听到没有？” “啊？”身前的女孩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关城一时又好气又无奈，感情自己纪律都犯了，这人却还跟神游似的，不知道听进去多少。难道真是被吓着了？ “我说，保护好自己，知道了没有？” 秦以歌点点头。 把事情说出来，关城也冷静了不少：“行了，你不愿搬出去就先不搬吧，有事随时联系我，我先走了，你——你早点去上班。” “杜院士，杜润浦教授是受害者，那杜佳、梁泽逊、牧野又是什么角色？”身后忽然再次传来秦以歌的声音。 关城停了几秒，才答：“算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吧。” “再等一下——” 关城转身：“还有什么问题啊秦老师？涉及到案情细节的我不能说哈，再说就真犯纪律了——” “所以你昨天一直在门外等着，后来又在我家待了一宿是——因为担心我？”秦以歌盯着男人的脸，以及对方眼下那团不深不浅的青色。 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秦以歌一出校门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路小琪。 路小琪见她出来，快步走上前挽上她的手，急急问道：“怎么样？昨天的家宴还顺利不？你们家皇太后没发现你又去喝酒吧？” 秦以歌摇摇头：“没有。” “那你跟她老人家承认错误了没有？” “什么事？上次那个案子？那件事我好像没做错吧，我有什么好认错的。”秦以歌有点不满地看着对方。 “可是——可是你妈也是担心你呀，上次你单独见你们学校那个下毒杀同学的女生的事，确实吓死人了呀！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不是——”秦以歌本来想说我自己都还觉得没怎么样，你们怎么一个两个倒是吓得天塌了似的，思忖了一下还是没说，只是道：“所以我没想告诉他们呀，也不知道我妈是从哪儿知道了，然后就开始揪着不放了……” “行了行了，咱们快别讨论那么可怕的事情了。”路小琪有点夸张地缩了缩脖子：“快点走，去你家拿我那个镜头，我明天还有个拍摄要用呢。” “你还好意思说呐，自己多少量没数啊？那天喝那么多，吃饭的家伙都随便丢在我家不要了。” “反正是跟你一起出去，你永远喝不醉不就好咯。” 听了这话，秦以歌不禁想起昨晚在关城面前断片的事，有点心虚地没再说话。 两个人说说笑笑就走到了青大家属院的小区门口，却忽然被两个穿公安制服的男人拦下来：“您好，麻烦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两人出示了证件，做好登记才被放行。 “怎么回事啊以歌，你们家门口怎么会有警察啊？”路小琪疑惑到。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学校里在搞什么联防演习之类的吧。”秦以歌面色如常地回答到。 其实今天白天青大就已经在教师内部发布了案情通报和配合警方调查的通知，但秦以歌实在没办法在路小琪面前说出“灭门案”这三个字。 “哦，你们学校还搞这种演习呢？不过我忽然想到，你——”路小琪忽然一脸八卦地侧过脸去看她，“你跟那个关警官最近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秦以歌冷不丁被她忽然一问，低着头道：“没怎么样啊。” “真的假的？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不会吧秦以歌！？”路小琪睁大眼睛。 秦以歌比她更诧异：“你那么吃惊干什么？” “我是觉得以你平时的——”秦以歌转头看她，路小琪吐吐舌头，调换了表达重点：“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们怎么说也算是一起经历过那么危险的时刻了，而且还不止一次，这缘分都不发生点什么？不合适吧？” “……”秦以歌沉默了半晌才道：“可他是个警察。” 还不等路小琪回答，秦以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自顾自喃喃道：“而且，经历过生死，就一定能走到一起吗？” “以歌，你相信说什么来什么吗？！”这时路小琪忽然呆在原地不走了，只是怔怔地指着一个方向：“你快看！那是不是你们家关队长？” 秦以歌顺着路小琪指的方向望过去，是青大家属院14号楼，也是杜正元院士一家四口遇害的案发现场。 这个14号楼是整个家属小区里位置最好的一幢，坐北朝南，采光好，户型大且通透，冬暖夏凉，里面住的基本都是青大学术成就和贡献最高也最德高望重的一些老教授和专家学者。 此时只见14号楼的楼下停了好几辆警车，楼道门口赫然被拉上了一条黄色的警戒线，楼下的单元门正大开着。 一个穿便装戴墨镜的高个子男人从楼道里走出来，一旁在楼道门口站着的两个穿警服的男子赶紧替他掀起那道警戒线。 虽然十四号楼在小区里的占位隐蔽僻静，但警车和警戒线那不小的架势还是已然吸引了不少小区居民的注意，秦以歌定睛一看，楼下不远处俨然已经不多不少地聚集起了一撮围观群众。 戴墨镜的男人低头跟身边几个穿制服的年轻人说了句什么，那几个青年就快步上前去疏散围观群众了。 路小琪没有认错，那男人正是关城。“怎么回事啊以歌？关队长为什么会来你们小区啊？这是发生什么案子了吗？”路小琪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秦以歌的胳膊。 秦以歌回过神来，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儿，这大白天的，可能就是普通的案子，谁家进了小偷之类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那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人家在工作呢。快走去拿镜头了。”秦以歌说罢拉着路小琪就走。 送走了路小琪，秦以歌拿出手机点进微信新界面，想了想还是作罢，于是熄灭屏幕，走到窗边。 她在窗户边站定，她住的63号楼那一层从角度上恰好能看到14号楼楼下的情况，警戒线和警车都还在，楼道口站岗的那几个警察也还在，围观的群众已经看不见了。 关城的身影没有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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