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绍二十二年，京城外郊区银装素裹。 “你也不过是……是长公主安插在京城的狗，当了几天……几天高门嫡女，就真把自己当贵人了？！”男人说完便涌出满口鲜血。 而掌控他生死的匕首正被一双娇嫩白净，肤如凝脂，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手掌控着。 下一秒那匕首就被利落拔出，男人死不暝目的瞳孔中赫然印着沈颜可珠钗裘绒打扮。 只是那嗜血，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在那张清秀可爱的面容上格格不入。 “这就是你背叛那位的下场” 沈颜可今日的任务就是除掉叛徒，那个绑架少女的幕后凶手。 此人在宣武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绑架少女的案底，但是他胆大包天对长公主的女儿下手。 事后败露才晓得害怕，逃到了临绍国。 而长公主也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主儿，自然不惜一切代价发动了安插在临绍的所有手下去追杀此人。 沈颜可就是领命的其中之一。 任务完成，沈颜可正打算离开这个昏暗的洞穴，却忽然听到几十米开外的洞口有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从小就接受高强度秘密训练，听力敏于常人；所以若是猜的不错洞口那两人应该是大理寺的人。 为少女失踪案而来。 沈颜可今日出门执行任务没有伪装，所以此刻的她并非杀手，而是京城工部尚书沈家嫡女。 若是被发现，定遭朝廷那群老匹夫怀疑。 只是沈颜可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第二条路，除了……除了角落横七八竖躺着被拐来的失踪姑娘。 * 近一个月，前后有十八位姑娘陆续失踪，一时搞得京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陆子吟奉命前来调查此案，却不曾想有人先他一步将嫌疑犯杀了。 方才从密道一路走来，满地的骇骨，甚至是身首异处的尸块都只是惨不忍睹，头皮发麻。 但此刻看到这男人的尸体时，才是真的毛骨悚然： 四肢近数砍断，眼珠子、舌头，内脏皆被清除，想来此人生前定遭受非人折磨。 陆子吟蹲在尸首前沉思，听着心腹同自己汇报情况： “主子，这里共计十九位失踪少女比案宗上记录的多了一位……另外属下方才在那边发现了这枚玉佩。” “玉佩？”陆子吟接过那枚刻着‘颜’字的羊脂玉，一字一句道，“沈颜 可” 在角落装死的沈颜可闻此言心下警钟大震。 刚才急急忙忙之中玉佩滑出，奈何没有多余时间去拿，只能任其掉落在地。 不等沈颜可有思考的时间，在她耳边便骤然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 原是有逐渐转醒的姑娘一睁眼见此情景，吓的神情恍惚。 更是把眼前陆子吟等人当作凶手欲拔头上钗子与他们鱼死网破。 姑娘们逐渐转醒，沈颜可也挑着合适的时机醒来，被迫听着山洞中一声赛一声的‘杀猪声’。 陆子吟被吵的头痛，用眼神示意边上心腹抓紧处理这些麻烦事；却突然在人群中瞥见一抹熟悉的脸，好像在哪看到过。 在哪见过呢？ 好像是三年前自己下江南时顺手帮助过，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江南多雨，当时那位姑娘独自杵在原地任由大雨冲刷，好不凄凉。 陆子吟心下不忍，便将手中的伞给了那女子。 本以为天下之大，无缘得见，不想却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碰到。 只是彼时的她不再是籍籍无名的小姑娘，而是工部尚书之女。 沈颜可自‘悠悠转醒’之际就缩在角落，不吵不闹，像受惊的鸵鸟般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将高门贵府中的小姐哪怕害怕也不乱分寸的怜惜感拿捏的非常精准。 “沈姑娘？” 沈颜可寻声望去，一张楚楚可怜，眼尾泛红的脸就蓦然出现在陆子吟漆黑的瞳孔中。 四目相对的同时，沈颜可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三年前的江南，刚放完火杀完人的沈颜可在大雨中洗涤自己的罪孽。 忽见一两孩童从跟前跑过，思绪便被那纯粹爽朗的笑声所吸引。 自己若是一开始没有被捡走，会不会也有心疼自己的父母？会不会也有如他们那般无邪生动的笑容？ 想着想着自己头上便猝然多出一把伞。 “雨大，姑娘快些回家去吧。” 思绪被打乱，沈颜可蹙眉。正在思考要不要将人毁尸灭迹的她突然听到这句话，微愣。 等她反应过来时，那执伞之人早已将红伞塞进她手中，冒雨跑远了。 第一次经历陌生人好意的沈颜可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才从口中评价出一个‘蠢’字。 当时的陆子吟刚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处事不如如今圆滑。 一路靠着热血莽撞站稳脚跟，这才有了如今的恶煞官。 这是百姓给陆子吟取得称号，因一套惨绝人寰的审人手段得名。 残忍归残忍，但不得不否认有这么一位在，京城的安全指数确实在噌噌上涨。 “沈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陆子吟询问。 “贼人……贼人跳上我马车，我，我我只是出门……还没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就到这了。” 许是看清周围情况，沈颜可回话的声音越发颤抖，前言不搭后语。 陆子吟叹气，不留痕迹地前进半步挡去对方大半视线：“在下只是例行询问，因为沈姑娘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卷宗上，还请您多多担待。” 不等沈颜可反应，就见一柄冒着寒光的钗子朝陆子吟后脑冲来。 “大人，小心！！”沈颜可颤声喊道。 陆子吟反应也是极快，敏捷地拦下那精神恍惚的姑娘，反手将其劈晕。 “莘生！抓紧带人先出去！” 那位名为‘莘生’的心腹自方才起便一直在处理那群姑娘，此刻更是手忙脚乱。 “沈姑娘待会儿若是害怕抓紧在下即可。”说着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这个洞穴。 谁都没有看到在所有人走后一只通体黢黑，小臂大小的生物出现在洞穴中。 片刻它被满地的血腥吸引，爬到一堆内脏前大快朵颐。 * 几十米的密道，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般。 陆子吟领着沈颜可走的很慢，生怕人家姑娘踩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别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不是这边踢到颗头，就是那边被白骨绊倒；一时间鬼哭狼嚎，如丧考妣。 沈颜可：“……”真想把她们毒哑！ 沈颜可抓着他的衣袖，在黑暗中突然开口：“若不是大人及时赶来，小女怕是……”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沈颜可已经缓过神。 “职责所在”陆子吟道，“姑娘可还记的关于贼人闯上马车前的事吗？” 沈颜可思琢片刻道：“之前的事好像没什么，但是有一点叫小女困惑， “小女在梦中听到过一阵惨叫，许是那叫声太过凄厉惨烈，在梦中显得格外真实……不过也可能是小女多虑了。” 闻言陆子吟的脑海再次浮现出那具不忍直视的尸体，饶是他再怎么和死人打交道，在那个时候也是胃中翻江倒海。 看来这第三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两人在一言一语中已经和众人拉出不小的距离。 走在最前头的莘生忽转头：“主子，快到洞口了！” 原本只是一束浅薄的光，打在这幽暗的密道与之中意外耀眼。 担惊受怕许久的姑娘们此刻更是犹如恶狼般冲向洞口，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似的。 这让落在最后的两人与她们更是有弱水之隔。 “快些……” 不知是谁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密道甚至是整座山，都陷入地动山摇之中。 措不及防…… 混乱间沈颜可下意识贴近陆子吟，将两人之间本就不大的空隙紧密合上。 ＊ 震动过去紧随其后的便是坍塌，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心急如焚地盯着洞口狂奔而去。 奈何两人距离洞口的位置着实有些远，在目睹众人陆续离开后，一块硕大的巨石从头顶砸落。 不偏不倚堵在洞口，拦住了马上要离开的沈颜可二人。 一石之隔的洞外断断续续传来莘生的声音。 “小心！！” 陆子吟眼疾手快地揽上沈颜可的腰，在巨石砸落的同时，将人往后带离几米。 “这里要塌了！先跑！”无法，两人暂时只能往回跑。 说是跑，其实是陆子吟拎着沈颜可跑，速度之快都只剩下残影；反观沈颜可，脚几乎都没有怎么沾过地，被当作挂件一般被某人夹在腋下。 沈颜可：“……” 幸运的是：由于密道的坍塌唯一的出口被堵的严严实实，但是里边的洞穴又是不受影响的。 只是彼时他们的注意力皆悄然放在了洞穴的变化中——少了些东西。 离开前男人尸首边还堆积着被挖出来的内脏，如今莫名消失了？！ 但碍于对方在，两个人都装作不知情。 这洞穴是天然形成的，以至于地震来临时比人工搭砌的密道受到的影响小。 “我们会死在里面吗？”沈颜可略有些呆滞，一副快哭的样子。 “不会”陆子吟斩钉截铁道，“相信我” 有了陆子吟的安慰，沈颜可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 陆子吟随地找了干净的地方坐下，沈颜可不敢离远也紧随其后坐在边上。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静默良久，沈颜可忽然开口：“大人，听市井传闻你从小睡棺材与死人作伴，才能想出如此变态血腥的审人手段……可是真的？” 陆子吟：“……” 陆子吟转头看向身旁人道:“你当真好奇？”他故意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让人起鸡皮疙瘩。 见状，沈颜可顿时将头摇成拨浪鼓，重新埋回膝盖间。 片刻，沈颜可又犹豫抬头：“……有…有点好奇” 陆子吟：“……” 陆子吟还想说什么，却听一道从地下传来的闷声；他的嘴还未发出话音第二次地震便来了。 沈颜可惊呼一声整个人都因害怕扑到陆子吟身上。 天花板上的碎石再次因为震动而掉落砸在他们身上，陆子吟将身子倾向沈颜可，为她挡去碎石的砸落。 而在山洞的角落中，有一面石壁因为震动原因被震出了不少的缝隙。还有大大小小豁口，活像是被人故意掩饰的密门。 好在轰鸣声只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停了，但洞穴里两个相贴的人却始终没有松开。 半晌，沈颜可回神发觉不妥，陡然从陆子吟怀中弹了起来；却无意间瞥见他略微发红的双颊。 谁能想到京城的恶煞官在面对姑娘时，居然这么不经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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