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心仪之人可是七公主？”裴沂抬起头问，裴恒提起陈钰的时候，眉眼总是会不自觉的含笑。可见他是真的把人放在了心里。只是想起如今的陈钰，裴沂犹豫了一些：“三兄既有了心上之人便当与父亲明说，何必左右为难。” “你又怎知我没说？只不过这事情到底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早前的云家，如今的周家，都不是他们这些晚辈能够拒绝的。 “那七公主可知你的心意？” 裴恒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的院子，即便走得远了，也依稀能听见一些争吵声。 “我原想着告诉她的，但现在却不想了。” “为何？”裴沂一愣，想不明白裴恒为何在这个时候退却了。 “既然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何必与人增添烦恼。” “三兄不试一试，怎知是与人添烦恼。当初三兄劝我时义正言辞，如何到了自己身上就畏首畏尾了。” “十一，你觉得我母亲如何？”裴恒突然开口问。 裴沂啊了一声，转念开始想四叔母的为人。但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她知大伯母性子比较泼辣，喜欢攀比，但手中无权无势也只能过过嘴瘾。三叔母是本本分分的世家娘子，因体弱也不常在外面走动。四叔母的话，她也未见过几次。只知每次见到对方，对方都带着笑容，看谁都特别的亲热。但如今听了四房的墙脚，她便知四叔母也是个爱计较的人，不过是碍于裴旸的身份不敢做什么罢了。 “我母亲想要我娶七公主。” “三兄喜欢她，娶她有何不可？” “在十年前就说过让我娶她。” 所以这是一场盘算了十年的算计。在平氏第一次见到陈钰的时候，便开始谋划这件事情了。平氏收留陈钰也好，裴恒得以和陈钰一起长大也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平氏所为。为的就是能够娶了公主，成为皇亲国戚，自然也在这裴府中有了话语权。 “如若我与她在一起，你觉得阆王府还会平静吗？”裴恒低声问裴沂。 裴沂也想到了后果，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分家，大家各过各的。“三兄希望王府平静如初？那你又怎知其他兄弟姊妹如何想。三兄是害怕这个的话，那就没必要了。因为周家也好，七公主也好，另一方都不会高兴。既然都不高兴，为何不顺着自己的心走。”即便娶了周家，平氏也会怀恨在心，这个矛盾迟早会爆发出来，裴恒所做的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裴恒怔怔的看着裴沂，回首去看前方的水池亭台。若干年前他们还小的时候，都曾在这嬉戏玩闹。可一晃眼便已经各奔东西了。 “十一，你一开始就发现了平和下面的裂缝对吗？”裴旸再希望裴家和睦也压不住渐走渐远的心。这个裴家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平和。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继续维持而已。 裴家大郎夫妇聚少离多，柳琴君与佟林纾不和。 裴家二郎至今未娶亲，却走得远远的，甚少归家。 嫁出去的几个姊妹也因着嫁的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大伯母想让母家娶了裴沂，却落了个鸡飞蛋打。 二伯母想让四房娶周家女娘，闹得鸡飞狗跳。 这原本维持着的平和终究是破碎了。 裴沂摇了摇头，她不是发现了，而是根本就没有融进来。在外人看来极为和睦的一家在她看来却十分疏远。毕竟没有哪家的父母会隔三差五的惩罚自家的女娘。 佟林纾有一句话说得对，她看什么都很疏远。因为她未感受到亲情和温暖，自然不会知道近距离的美。 “也好，路走远了，总是要散的。”裴恒低低的笑出了声。裴沂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一种悲凉，却也感受到了一种解脱。 裴恒最终有没有跟七公主表明心意，裴沂不知。但几日后，她便看到当初陈钰定制的衣袍穿在了裴恒的身上。裴恒脸上的笑意是真的。 院里的花全部开了，带来了浓浓春意。萧不离走进来时便看到裴沂正在缝制嫁衣，一针一针缝得特别认真，旁观的书案上还有对方写的字。他随意看了一下不由得感慨裴沂这手字堪比男儿，干练有劲。 “你如何过来了。”因为婚事将近，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裴沂此刻见到萧不离自也是高兴非常。 “清明将至，阆王请我一道祭祖。”他们本就定亲，如今跟着裴家一起祭祖倒挑不出毛病来。裴沂这才想起今日便要祭祖。往常祭祖都是直接去的庄子，如今裴老妇人安然归家，便直接在这里举行了。她这边说着，那边已经有人来请了。两人这才一道过去，萧不离下意识的走在裴沂身边，慢慢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裴沂低头看了一眼，也不自觉的靠了过去。 虽知定亲便是一家人了。但直至能够一起祭拜祖先了，才有了那么一丝真切的感觉。她和萧不离真的成了一家人。 天明开阔，祠堂常年半闭的大门也打开了，数道阳光直接铺撒下来，映出了大大小小的牌位。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才由着裴旸带头，开始焚香祭祖。裴沂一边拜着祖先一边看着身边的人，心想这算不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不看祖先，看我作何？”萧不离低声问。 “我怕祖先不认得你。”裴沂被他抓了个正着，急忙移开了视线。 “多来几次便熟识了。”萧不离的话让裴沂彻底红了脸。正巧到了她时，她急急忙忙的快走几步上前燃香，结果香被萧不离接了过去道:“我来。”取香燃香落纸，扣头。一系列的步骤结束后，裴沂转身要离开，不经意的扫过牌位时却愣了一下。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走退回了原位。 “你刚才在瞧什么？”仪式结束后，众人都离开了祠堂，在前往前厅的时候，萧不离开口问。 裴沂没想到她的犹疑被萧不离看到了，便道：“没什么。只是跪得久了一些。”她没有说的是她发现那些牌位是当初供奉在山庄里的那一批。因为那里面有一个无字牌位。寻常人或许一眼瞧不出来，但裴沂在回到裴府后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祠堂度过，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是不是父亲让人去把牌位请回来了。毕竟往常祭祖也是在山庄。 两人还未踏进前厅，便见几个宫人小跑着进去了。不一会儿裴旸便跟着宫人出来了，瞧见裴旸便示意萧不离跟他走。 萧不离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走了。 裴旸离开后，裴老妇人也发话让众人的都散了。忙了一天，是时候回去歇息了。 裴沂记挂着那牌位的事情，便悄悄来到了祠堂。此时祠堂内空无一人，裴沂便走了上去，一个一个的看着牌位。有些认识的有些不认识的，在看到那个无字牌位后，她便拿了起来。这果然是在山庄见到的那个牌位。之前被供奉在密室里，如今却供奉在裴家的祠堂里。她拿着牌位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将牌位又放了回去。 “谁在那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裴沂一跳。她寻声望过去才发现时裴老妇人进来了。 裴老妇人眯着眼睛才能瞧见裴沂的模样，便道：“十一，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才落了东西，所以过来找找。”裴沂急忙道。 “那你可找到了。” “找到了，祖母。”裴沂走了下来。裴老妇人就这么看着她走下来，才道：“既如此，那便回去了，免得吓得祖先。” 裴沂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裴旸一夜未归，及至天明才被人送回府里。裴沂起来的时候，文伮告诉她萧将军来过了，见裴沂未醒便离开了。裴沂想跟萧不离说那个无名牌位的时候，便问萧不离何时走的。 文伮说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萧不离并非是特意来的，而是将裴旸送回来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昨日他和裴旸匆匆入宫，得到的便是圣上被刺的消息。原昨日皇后生辰，圣上召所有皇子公主入宫参加宴席。因是家宴，故未曾铺张浪费。却不想在宴席中途，一名宫人突然暴起，欲行刺圣上，结果被太子拦下，未能得手。只是太子被刺了一剑，那宫人见状不妙便借着兵荒马乱跑了。如今整个皇宫都在搜查这名刺客，但一无所获。 圣上被刺可不是小事，更何况皇家侍卫搜查无果更是惹得圣上大发雷霆。一日之间遭殃的宫廷侍卫不在少数，几个皇子公主也受到牵连如今被禁在皇宫不得外出。 皇宫里的血雨腥风，裴旸和萧不离几乎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部分。所谓家宴便是自家亲人，所带也皆是亲信之人。但中途却冒出了一个刺客，却无人知道他是谁，那便不好说了。到底是有人蓄意还是无辜被牵连，涉及皇家私事，以圣上如今的猜忌来看，定不会轻拿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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