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一个命大之人。几次三番都死里逃生。”偏偏他活着，他身边的人都死了。就连他自己都好几次险些丧命。 裴沂眼看要被领回后院了，一想到那些女娘的话，她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便向领路的人道：“我已知道路了，就不劳公公相送了。” 那人见目的地快到了，便告辞后，转身离去了。 裴沂自然是等他离开便再次转身，这一次她没有走错路，很快就出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寺庙。她从未来过佛寺，看着高高的佛塔，心中却连一丝敬畏都没有。她曾在祠堂思过曾在心中祷告，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祈求过上苍。谁都好，只要能救她一救，便好。可是上苍管天下，祖宗佑子孙，却没有一人护过她。如今看到这受人敬仰的佛，她突然想去看看到底是何模样。为何从未听到她的祈求。 她朝着寺庙走过去，刚上完台阶，便见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清那人就是之前林间遇到的人时，裴沂也顾不上上香了，而是仓促的离开。她匆匆回了安置的住处，一进远门，便撞见了佟林纾。 “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佟林纾换了一身衣服，比之前多了一些随意。她见裴沂过来，便忍不住责备道：“你看看哪个女娘会到处跑。” 但应该也没有哪个女娘会被人嘲笑了。裴沂只能说她第一次出来，因此有一些好奇。 “好奇，我看你是规矩学到肚子里去了。我之前让人怎么教你的，莫在贵人面前失了礼仪，你这般到处乱跑，当真不怕惹祸。” 裴沂微微缩了一下，因为她之前大概已经惹祸了。 佟林纾更看不上她这个样子了，哪怕穿了一身华丽的衣裙，也看不到半分尊贵的影子。真不知她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 “罢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且呆在我身边。”祈福也要选时辰，更要焚香沐浴，故而佟林纾才有时间回来换一身衣服。 听到要跟在佟林纾身边，裴沂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用再应对那些女娘的嘲讽，也不会再见到那个人了。 此次皇后亲自祈福，自然也隆重了许多。众贵妇在皇后的带领下一起前往大堂烧香拜佛。阆王府地位在前，是以裴沂进了大堂，不像其他人只能拜于台阶之上。 之前她想来，却未曾得愿。如今还是进来了。抬头看着金光四射的大佛，不知为何她还是虔诚的拜了下去。 “小女有一愿，得一良人，白首不离。” 有一个人不会在意她的命格，不会介意她之前的事情，愿意待她好，那便足矣。 可太难了。就算真的有，也未必等得到。 因为她等得，她母亲等不得。 祈福仪式一直进行到了深夜，等到结束时，众女眷都累得不行了。裴沂咬着牙跟在佟林纾身后回了院子，一到客房，便直接趴到床上去了。文伮劝她吃点东西，她也只勉强凑合了几口，便沉沉睡去了。 而这只是第一天，因为祈福要进行三天。第二日阆王等人早已离去，留下的便只有一众女眷了。佟林纾也开始带着裴沂结识众多贵妇人了。当然，裴沂也遇到了那些曾经嚼过她舌根的女娘们。只是这一次有佟林纾在，她们不敢说什么，一个个端得是名门闺秀。只是在佟林纾看不到的地方，那审视在她身上的眉眼，就让她非常的难受了。 一众长辈在，小辈肯定不自在。因此皇后发话后山的红枫正好，便打发小女娘们去赏枫了。 裴沂自然也是要去的，佟林纾见识过她之前的行为，这次便让她把文伮带过去，省得拎不起惹了祸。裴沂欣然应允，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佟林纾对她说：“这一次你表现得好一些，阿母也不想真让你待发修行。” 佟林纾这是在警告她吗？裴沂垂下眼眸，应了一声是。只是她不知佟林纾为何要这般说，毕竟那里只有女娘们。 可等到红枫林之后，看到前面女娘们一改之前的嬉闹变得端庄之后，裴沂才有一些明白佟林纾的话了。 “娘子，我刚刚打听过了，枫林上面有个凉亭，听闻太子正在那里。” 所以皇后才会让一众女娘来此赏枫。原是如此。裴沂笑了一下，难道阿母还指望她能被太子看上吗，那也太看得起她了。 佟林纾当然未曾打太子的主意。虽说一众儿郎离开了，但也非是全部都离开了。想在太子面前露面的人还是极多的，因此留下来的儿郎也不少。这裴四郎便是其中之一了。晨起裴旸欲离开时，询问他们是否一同离开，裴恒欣然应允，但裴汶托辞有同窗在此，未曾一同离开。裴汶如今尚在书院求学，同窗皆是世家子弟，其中不乏与太子有些许关系之人。裴汶想借此机会在太子面上露一下脸。只可惜，太子并不喜文人，在几个友人遭了冷遇之后，众人也歇了这个念头，开始欣赏这林中风景了。 红枫正好，绚烂如火。而林中三三两两的女娘更是锦上添花，赏枫赏景赏人，不枉少年风流。一众儿郎借着亭台在高处，虽不曾窥得全貌，但娉婷的身姿倩影更令人心生向往。 裴汶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但这事他阿母说了算，故而也未对这些女娘有什么想法。只是与友人一道坐在林中，远远的看着亭台里的人。那里是他未能踏入的地方，若是他能进去，必能换得二叔父的另眼相看。 “四郎可有觉得哪家的女娘甚好。”同窗友人艰难的收回视线，毕竟花色撩人，他也难免看不过来了，故而推了推身边的人问道。 裴汶随意看了一眼道：“一般模样，未曾觉得好。” “四郎的眼界当真是高，这些女娘竟一个也入不得你的眼么？”同窗调笑道，但也没有恶意。裴汶向来不近女色，他自然也不曾介意，而是看向另外一穿着青衣的人问：“何兄觉得如何？” 青衫人正品着茶，听到这个问题，也抬头看了过去，笑道：“都是天人之姿色，着实难选啊。” “即便如此，以何兄的能耐，还是能轻而易举博得美人一笑。毕竟何兄可是盛名在外。”同窗笑得颇有深意。 被称为何兄的人也不在意，只是微微弯了唇角道：“我啊，最不喜欢这些名门女子了，乏趣得紧。我喜欢的啊，自然是那九黎的女娘了。” 姓唐的儿郎闻言，稍微凑近了一些，小声道：“闻言那九黎的秋棠只肯抚琴与何兄听，不知小弟是否有幸能同赏此妙音。” “只是闻曲么，唐兄的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一些。”何云初放下茶杯，也凑了过来，状似小声的道。 裴汶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实在看不过这些同窗放着好好的机会不去争，却为这些女娘之事而兴起。他正要开口说话，后面走来了几个儿郎，其中一人正是素来与裴汶不对付的张家大郎。张家与他外父家乃是旧交，原本两家家世相当。但后来二叔父得了功绩，封为异姓王，这张家自然被比了下去了。这也导致原本有些交情的儿郎们也因种种原因变得疏远和敌对了。这张家大郎就是其中之一，他觉得裴汶外父家不过是仗着阆王的权势，并非自己的功绩。而裴四郎虽为嫡子却还是被庶出的兄长压了一头，就更加瞧不起了。 裴汶不喜张大郎，若是平常定会争上一二，但如今太子尚在不远处，他不愿与之起纷争，故而移开视线，不打算与之说话。 张大郎自然来了，又岂是粉饰太平的。直接开口道：“裴四郎，我听闻府上的裴十一也出来了，四郎不妨替我们引荐一二，也好让我们这些儿郎有个心理准备，切莫因不知身份，而误上了贼船。”裴十一的事情，王城有头有脸的都知道了，这些儿郎自然也不会不知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张大郎岂会放过。 裴汶气得脸都红了：“张大郎，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错了吗，你家十一妹已经克死了三任夫婿了，我们若不认一下人，若是看走了眼，那岂不是误了自己性命。” “笑话，阆王府岂是尔等高攀得起的。”裴汶冷喝一声，站了起来，便要走过去，却被何云初拦了一下。 “张兄说话真有意思，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自己命不好，怎好怪到别人身上来。更何况女娘都是水做的，柔软得狠，可比不起儿郎的粗糙。这相克之说，还真谈不上。”何云初素来爱好女色，听到有人这般诋毁未婚女娘，自然也觉得可怜了。更何况，他不喜张大郎，自然不会忍他。 “再说了，以张兄的容颜，哪怕想被克，只怕也被人瞧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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