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热浪袭来时,佐佐木有点愣。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要说是因为眼见着十几条人命在她眼前以这种惨烈的形式消失,佐佐木觉得不全然。 毕竟对于像他们这种混·黑的人,生命这种东西似乎变得廉价而无谓。 佐佐木的视线落在远处被疏散却还没走远的人群上。 大楼里显然已经没人了。 这些警察,为了一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性命,而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性命。他们在樱花下宣誓,为了这个国家。 佐佐木一直难以理解,甚至因为自己的经历而对于这些人有点怨恨在里面。 但是此刻,这种佐佐木想要拿来“感化”太宰的情感,却让她有了几分莫名的触动。 救护车飞速而来,一些医生护士不顾还在坍塌的高层楼体,抬着担架飞速往楼上奔去。 但是很明显的是,无人生还。 后来的几人中,有一人大喊一声“研二”,旋即冲进楼里,身后几人都没有拉住他。 佐佐木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对这一幕显得有几分异常的冷漠。 隔壁房间也传来一点动静。 这属于她最讨厌的离别了。 太宰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好像是自言自语,好像又是在询问身边的人。 “这种死亡,有什么意义吗?” 佐佐木给不出答案,在这方面,她显然没有比太宰多懂多少。 为了权利,为了钱财,甚至为了情义而死,佐佐木都见过,也都深刻感受过。 但是为了这种须臾缥缈的概念,为了国家,为了和平,为了那个难以具象化的他人而死,佐佐木见过,却难以理解,或者说,她一直不愿意去理解,甚至敬而远之。 为什么? 佐佐木垂下眼帘,指甲却不自觉掐进了肉里。 为什么要救那些不相关的人呢……母亲…… 佐佐木起身,敲了敲诸伏景光的门,没等他回应,就直接打开。 明明是白天,房间里却拉上了窗帘,连灯都没开。 诸伏景光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好像并无异样。 “怎么了?佐佐木小姐,要打算出发了吗?” 字句咬的非常清晰,却让佐佐木感受到了他暗藏在深处的哀恸。 他不受控制而发抖的手出卖了他。 诸伏景光即使是在亲眼面对以往同期的死亡时,都还记得自己在卧底的身份。 “这种死亡,有什么意义?” 佐佐木把太宰问我的问题,重新抛给了他。 诸伏景光怔愣,似有一堆话语要蓬勃而出,却又清醒地意识到对面是谁,转而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带上轻佻的笑意。 “这些愚蠢的警察,我没办法跟他们共情。” 一贯语调温和的诸伏景光,说出这种话来,却显得字字泣血。 佐佐木看对方这种言不由衷的模样,只觉厌烦,没有再说,只是关上了门。 好烦。 好烦。 好烦。 佐佐木心中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拿出手机在情报网里找那爆·炸犯的讯息,却又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人都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一长串相关的情报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佐佐木甚至拿到了对方的照片。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警官报仇? 这不是她的事情,他有亲朋好友,有他的同事,有法律为他的牺牲做出相应的交代。 这个人与她无关。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烦躁呢? 佐佐木不想这些人这样死掉,犯人还在逍遥法外,不知在哪个角落猖狂大笑。 对方甚至没有目的,炸死这些警察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游戏,因为这种人渣而死的话,多无聊啊。 我想做什么呢? 佐佐木挑起一抹笑意,走到仍然坐在阳台望着楼下往来人群的太宰身边,伏到他耳边小声问: “想见识一下我的异能吗?” 她向来不是一个会纠结太久的人。 太宰抬起身子,从对死亡的追求中回过神来,那双鸢色的眼睛盯着佐佐木脸上的笑。 佐佐木站在原地,无风自起,启唇念出了那个名字: “异能力:朝花夕拾。” 别怪她中二,这个名字可是佐佐木挑了好久的,不念出来岂不是辜负了她当时纠结了那么多天的心意! * 佐佐木的母亲是华国人,当年来到霓虹,据她的话所说,瞎了眼看上了那位人模狗样表里不一的□□老大,来了一场我与□□老大不可不说的二三事。 她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柔的人,她美丽博学,温和善良,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词语都可以往她身上安。 佐佐木异能力的名字跟我母亲当初与她讲述的那些华国故事有关。 华国是一个文豪遍地的国家,那里没有人拥有异能力,但是科技发达,不为战火所扰。 而朝花夕拾这个名字,来自于母亲最喜欢的一个文豪。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这位文豪的存在,但是这个名字对于佐佐木而言却是唯一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印记了。 * 佐佐木的异能力,就是能够将时光倒流,回到几秒几分钟或者几小时之前,但是没有超过一天的情况出现过。 但是时光回溯的时间并不是她可以确定的。 更何况,她的异能力会带来一种不可逆的身体副作用,这也是佐佐木不愿意将其展现给森先生的原因。 好不容易重新拥有了这样一副活力满满有着健康基础的身体,可以自由随意地揉搓塑型,变出不一样的未来,现在却又要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了。 好烦好烦好烦。 这种逆转时光的恐怖异能,与之相伴随的副作用,也是极其可怕的,佐佐木每用一次这个异能力,她的五脏六腑就会严重受损一次,次数越多,她的身体就会逐渐衰弱下去。 上一世佐佐木觉醒异能时,因为在外流浪的经历,身体本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后来用了两次异能,佐佐木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直线下落,基本可以算是行尸走肉的空壳了。 那种如影随形的虚弱感和无力感,让她甚至有时无法按照心意掌控自己的身体。 佐佐木真的厌恶极了那种滋味。 但是…… 佐佐木总是忍不住想起母亲曾经跟她说的话。 她告诉佐佐木,只要是她想做的,那就去做吧。 她说她相信佐佐木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佐佐木当时甚至不敢告诉她自己在村子里与人打架斗殴的事情,她甚至把对方的门牙打掉了两颗。 母亲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好孩子。 所以母亲信任佐佐木,如果佐佐木想要去做的话,她会一直支持着佐佐木的。 可是,佐佐木早就不是那个连鱼都不敢杀的小孩子了,她手上沾染的鲜血,可能是会让母亲都会感到心惊和心寒的地步吧。 * 太宰惊愕地看着佐佐木。 这个世界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然后继续裂开,直到变成五彩斑斓的粉末,逸散在空气中。 全世界变成纯白的模样,佐佐木和太宰一站一坐,她带着笑意看着他。 他的异能力也瞬间暴露在佐佐木的眼前了。 真好啊。 太宰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真好啊。 她终于不用一个人了。 每次佐佐木进行时间回溯之后,世界上所有人这段时间的记忆也随之消失,所以她不得不拖着她这个因为异能而奄奄一息的身躯,去收拾残局,干扰时间线,让后续走动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佐佐木的记忆不会消失,但是也只有她一个人,抱着那残破的渗血的记忆。 好累啊。 所以佐佐木无数次在想,如果她的世界有太宰治就好了。 然后他就出现了。 佐佐木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 他们回到了中午在太宰房间的时刻。 三木梨衣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太宰坐在窗台上,佐佐木刚走到他旁边。 不用探头,佐佐木都能知道下面还有一个诸伏景光在抬头望着这里。 她第一件事就是熟练地掏出一直准备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帕,然后捂住嘴。 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后,佐佐木淡定地擦掉嘴角溢出的血。 太宰不等佐佐木开口让他下来,就十分敏捷地从那窗台上跳了下来,像一只黑色的猫咪一样凑到她身旁。 “你做了什么?” 佐佐木回答他的是接下来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好痛,五脏六腑都在痛。 佐佐木按耐下翻涌到咽喉的血气。 太宰也没有想让她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一瓶酒店随房赠送的没有拆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佐佐木。 “是副作用?” 他递过来一瓶水后就双手插兜靠在一旁看着佐佐木的反应,却也没有等待她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看佐佐木缓了口气之后,便转头走了出去。 “走吧,既然你这么想救那些人的话。” 站在门口的三木梨衣第一次看见太宰总是带着轻飘笑意的脸上敛去了所有表情,显露出独属于他的冷漠冰凉,敏锐感知到了危险,就连那句“苏格兰先生到楼下了”都没能说出来,连退好几步,垂下脑袋大气不敢出。 佐佐木两步追上太宰,从后面扣住了他的头颈,将力气全部压在了他身上。 幸亏今天穿的是厚底鞋,没有因为身高的原因出糗。 脑袋里还能闪过这种念头,想到这点,佐佐木用气音笑出声来。 “加奈子酱今天可要靠你了哟,治君。” 佐佐木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但是能看见太宰猫猫露出的一两分迷惘的表情,僵硬在原地的动作,以及柔和下来的冷锐气息,佐佐木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 糟糕了,好像真的把人给惹毛了呢。 但是佐佐木确实不喜欢看见他身上弥漫着的粘稠到令人难以呼吸的黑泥,把可爱的梨衣酱都给吓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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