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不知道关了多久，房间里弥漫着病患的低迷气息，死气沉沉。池慕待不住，披了件衣服去客厅。 小雅姐他们都在沙发上坐着，每个人脸色看起来都不好。钟哥站在花园里背着身子在打电话，池慕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一直在原地踱步，头低得快埋进胸腔。 马嘉祺在厨房等粥，丁程鑫蹲在地上削水果，他们没注意到她，从池慕的角度来看，两个人背对着身子都在极力掩藏自己的情绪。 近十人同时存在的空间，此时一片寂静。 “师妹……”贺峻霖第一个注意到她，看见她出来下意识起身要迎，严浩翔和张真源也略显紧张的站起来。 池慕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点点头。 她问“李总还在警局？” 小雅姐过来牵她的手拉她坐下。 “嗯，李总和楠姐去警局处理这件事了。” “估计还要好久。” “你怎么起来了？烧不是还没退？”她摸摸池慕额头“再躺一会呗？” 池慕摇摇头，她靠在沙发上有些无力，现在甚至连说话的欲望都在渐渐消退，每次开口都要蓄力。 “亚轩师兄呢？” 小雅姐沉默了一下“也在那儿。” “为什么？” 严浩翔坐在她对面，此时两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小雅姐不回答这个问题，池慕就问他。 “严浩翔师哥，为什么亚轩师哥也在那？” 严浩翔抬起头，踌躇了一下后说“亚轩，他把那个人打了。” 紧接着他补充“但你不用担心，李总他们跟着呢，没什么事儿。” 池慕没说话，她仄歪到小雅姐肩头仔细回想当晚的场景，但怎么也想不出来后面的事情。 她只记得，自己像一条被开膛破肚的死鱼，赤裸裸的躺在那里。 是谁先冲进来？是谁为她合紧衣服？是谁死死抱住她？是谁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记得了。 “真是无语。”钟哥握着手机气冲冲的走进来，看见池慕后稍稍收敛了一下情绪。 “那帮私生说那个男的不是跟她们一起的。” “那几个女的说，这个男的是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他从她们那儿买了房间号以后就消失了。” 马嘉祺端着粥走过来，一边用勺子散热一边纳闷“他们不认识？” 钟哥点头“那几个女的说，她们刚开始也以为他是男私生，结果他买了房间号以后就消失不见了，她们一直也找不到人，没想到他自己跑去池慕房间了。” “她们说，她们从来也没想过去池慕房间，只是想去你们几个人的来着。” 贺峻霖冷笑一声“怎么？这意思是还得谢谢她们？” 池慕换了个姿势靠着小雅姐“你们房间也有？” “嗯。”张真源说“我和贺儿的房间里有一个藏在衣柜里。” 严浩翔说“我跟丁哥马哥房间里倒是没有，但也有私生留下来的吃的喝的和信。” “听说是有一个人想换个衣服再来，结果我们提前回来了，她就没敢再过来。” “耀文和亚轩房间里有两个”马嘉祺说“他俩发现有人之后立刻跑出来敲我们的房门。” “亚轩担心你的房间里也有。” “但他怕大半夜敲女生门不好，就给你打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亚轩这才去敲的门。” 接下来的一切大家心知肚明，都默契的没再继续说下去。 池慕若有所思“那个人会怎么样呢？” 小雅姐摸摸她的头“别担心，他涉嫌犯罪，怎么也逃不了的。” “你学校那边我也说明情况了，把你的假延长了一些，你的导师说不论怎样，作业要保质保量按时上交。” 池慕点点头“好。” 小雅姐应下“池慕，李总让我问你，要不要回家休息几天？这时候总该回爸妈身边待着要好一些对吧？” 池慕没应声，只轻轻点头。 “这几天回去吗？让楠姐陪你。” 池慕点点头“好。” “来，喝点粥，吃完还要吃药呢。”马嘉祺把晾得温热的粥递给她。 粥很香稠，上面还盖了一层炒鸡蛋碎，池慕生病的时候只喜欢吃这两样，但这次，她吃得心不在焉。 犹豫许久，池慕还是问出了口。 “小马哥，当时，是你最先进来的吗？” 马嘉祺摇头“不知道，大家都一窝蜂冲进去了。” 池慕点点头“那，是你敲得门吗？” 马嘉祺想了一下“我和亚轩丁儿一起敲的，后来看你一直不开门，我就去找小雅姐拿房卡去了。” 严浩翔说“我们冲进去的时候，那个男的也不跑，就一直自言自语，我们几个进去就把他给拦在那儿了。” “也不知道为啥，等你被小楠姐他们接走以后亚轩才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冲过去就一顿揍。” 马嘉祺说“那个男的应该精神不正常。” “他一直在说他和师妹是正常恋爱关系，说我们非法闯入……” “亚轩估计是气急了。” 池慕没说话，她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无非是一场未遂的犯罪，一个精神失常的犯人，一个差点被侵犯的她……还有好多无力帮助只能被迫围观的人们。 那宋亚轩呢？ 池慕放下碗，半碗粥下肚，她再也吃不进去了。 小雅姐让她回房间再睡一会，等到了吃药的时间在叫她，池慕没勉强自己，回房间关上门躺下了。 但她睡不着，她总觉得床下有人。 她反复的惊起，反复的检查，又反复的缩进被窝闷头低哭。 最后，她像疯了一样把遮住床底的床单全都扯掉，把所有东西都堆到地上，让床下的一切都暴露在她眼中，池慕这才觉得安心。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又会有其他害怕的地方。 窗帘后的阴影，落地窗外摇晃的树枝，衣柜里未知的声音，还有哪怕一直在眼前的床底，她都怕突然会出现一个人。 她哭得脱力，哭到开始呕吐，手上都是一个又一个隐忍的牙印。 池慕钻进衣柜，蜷缩在角落里。 她颤颤巍巍的打通常念妈妈的电话。 电话通的一瞬间，池慕小声询问，近似祈求。 “常念妈妈，不可以来看看我吗？” 电话那头的叹息声如此无奈。 她说。 小慕啊，我要帮着带孙女…… ———— 深夜宋亚轩他们才回来，马嘉祺他们都还没睡，几个人一直在沙发上沉默着坐了一整天。 宋亚轩穿一身黑，脑袋上扣着卫衣帽，进来以后就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 “怎么样？”小雅姐问。 楠姐点点头“没啥问题，宾馆监控都有，这次闹大了，那几个私生也害怕不敢瞒着。人证物证都在，一个也跑不了。” “这次告到底。” 几个人都放下心来。 “这两天你们刚好也没什么外务，就好好训练吧。”李总叉着腰“池慕怎么样？” 小雅姐和钟哥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感觉不太好。” “她太平静了，什么情绪都没有，不哭不闹也没有反应。反倒让我有点担心。” “刚才我去让她吃药，进房间以后发现床单被罩都被扔在地上，她自己缩在床头一动不动说睡不着。” 李总有点愁，他点点头“最近抓紧给她找个心理医生，然后让她回家和家人待几天，和家人在一起总好过自己一个人。” “学校那边请假了么？” 小雅姐点头“都处理好了。” 几个人面色沉着。 似乎所有问题都在解决，但似乎又什么都没完成。 李总他们走了以后，马嘉祺他们围着宋亚轩安慰。 宋亚轩一直低头，帽子也不摘。 进来以后除了“嗯”以外只说了一句话“池慕怎么样？” 马嘉祺轻声说“不太好。” 宋亚轩问“我能去看看吗？” 严浩翔他们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确定“你去试试吧，反正今天她醒了以后，除了让小雅姐进去过一次以后，没让任何人进去。” 宋亚轩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走到池慕房门口，敲敲门，里面没人应。 他又敲了几次，依旧没人应。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就好像那天在宾馆一样，不管宋亚轩敲得多大声，喊得多撕心裂肺，池慕都没有来开门。 她在受苦…… 这是宋亚轩的第一反应。 所以他没有管马嘉祺他们的阻拦，径直推开门进去。 然后，他愣住。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单被罩都被扔在地上，桌子上的画稿都碎成纸片，花瓶倒着，水流在地面蜿蜒。窗户被关的死死的，窗帘不透光，整个房间死气沉沉。 他慢慢迈进去，就好像，在慢慢迈进池慕崩塌的世界。 他走近床边，听见啜泣。 宋亚轩手缓缓抬起触碰到衣柜，他僵在那不敢动作，过了许久，他慢慢拉开衣柜门。 随着露出的空间越来越大，宋亚轩不可置信的看见，阴暗狭小的角落里，池慕正抱着膝盖蜷缩在里面。 他蹲下身子，看池慕紧闭着眼睛。 她脸上还挂着泪，手上的牙印已经渗出血丝。 宋亚轩嗓音有些颤抖。 他叫她“池慕。” 下一秒，她缓慢睁开眼。 他看见池慕呆愣愣的看了他好久，然后哽咽着问。 “那天，是你第一个进来的对吧？” 他红着眼睛点点头。 池慕压下喉头的苦，勉强勾起嘴角，然后伸手轻轻拍拍他的头。 “对不起啊……” “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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