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嗒。 嗒。 未拧紧的水龙头,一滴滴,发出水滴击打陶瓷的声音。 目光孔洞的女性躺在豪华洁白的浴缸中,染红了一池的冷水。 飞坦站在浴缸边,正好在女性头部的位置,他伸手将她没闭上的蓝色眼睛合上了。 侠客蹲在浴缸边,对着女性的腹部,满脸期待和探究地盯着她腹部上已不再流血的大洞。 一名身着白衬衫黑裤子的男性此时走进浴室,他走向洗手台,将水龙头拧紧。 “怎么,她还没活过来?”温柔却寒冷的声线,不带任何感情地询问。 侠客看向男性,试图从对方放下的柔顺黑发间读出他的兴趣还有几分。 “团长,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但飞坦说可以再等等。” “上次是几个小时?”库洛洛看向飞坦。 “3到6小时之间。”飞坦回答。 “那就再等一小时,没活过来就清理掉。”库洛洛吩咐侠客,“到时候叫客房服务把这里打扫干净。” “天空竞技场的服务还挺到位的。”省了工作步骤的侠客感叹,“也是,200层以上的选手都是他们吸引客源的资本嘛。” 库洛洛没回侠客,接着问:“飞坦,那个男人审的怎么样了?” “没撑过一小时。精/虫/上/脑的废物。”飞坦微微俯身,从水里捞出女性的发辫,握在手里,“他帮美杜莎酒吧介绍有姿色的女服务生,对方给他中介费。有时候也帮忙把女服务生‘套牢’一点。据他说,美杜莎酒吧是从一年前开始使用‘爱情药’的,药物运输走的是Mafia的通道。” “那就并没有比侠客之前报过来的情报多太多。”库洛洛沉思了一会儿,“这件事就先到这儿。” “长老会那边能满意吗?”侠客问,“虽然我们清掉了一部分美杜莎酒吧的背后势力,也让富兰克林把由美子的尸|体带回流星街。可这件事终究还是没全查明白,想想就心里不痛快啊~” “不见得没查明白。”库洛洛的腰抵在洗手台边,“长老会那边会满意的,他们想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暗线势力中稳固流星街的影响力,让他们知道只要是流星街出去的居民,流星街都会掌控,无论死活。” “长老会和Mafia之间的合作不限于一个势力,而是默认全部都是合作者。因为单一的合作对象,是很容易被替代的。” “对于Mafia来说,流星街确实是个好的合作对象。”听了库洛洛的发言,侠客伸手进水里,轻轻搅动出血红的旋涡,“可对于流星街,Mafia是好的合作对象吗?” “长老会有长老会的判断。”库洛洛平静地回答。 侠客不再追问这个话题:“团长来天空竞技场是为了什么?你看起来不是喜欢战斗的类型。” “不然早答应那个杀人入团的4号了。”飞坦加了一句。 库洛洛回答:“对这里一个选手的念能力很感兴趣。” “拿到了?”侠客问完就自己回答,“看来是没有。很难拿吗? “那家伙很警惕。”库洛洛终于露出一个明显的表情,表示有些难办,“而且,200层以上的选手为了留在上面,勾心斗角和拉帮结伙太严重了。我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的话,很难在短时间内利用规则和那个家伙对上。” “200层以上很强吗?”飞坦露出兴味的表情,“那有趣了,200层以下的家伙太弱了。” “倒也……!”侠客刚想分析,突然住了嘴。 飞坦、侠客和库洛洛不约而同地望向沉在浴缸中的女性。 她腹部的大洞正在发生变化,被切断的血肉边缘抽离出细细地粉色纤维,纤维进而凝合成纠缠在一起的血管、肌肉,新生的惨白肉块开始吸收浴缸中的血水,水的颜色看起来逐渐减淡,腹部的大洞也在逐渐被填补恢复血色。 “看清了吗?”观察过程中走到浴缸边缘的库洛洛询问另外两人。 “她在自愈。”侠客想伸手去触碰那些互相咬合的肉色纤维,被飞坦打了手腕。 库洛洛的眼睛因使用“凝”而散发出微光:“是念能力。” ------------------------------ 塞西诺以为她的死而复生是一种诅咒。 实际上,是属于特质系的念能力。 每一根从破碎血肉中新生的纤维都是由“念”驱动的,是“念”完成了一场全自动的人体修复手术。 “这就有意思,她死前发生了什么事?”库洛洛露出微笑,手轻轻放在浴缸边缘,指尖却微微用力。 侠客举起手掌,一根根指头掰着数:“坐飞艇、看比赛、当诱饵、被告白。” 小拇指、无名指、中指、大拇指依次弯下,留下的食指指向了握着塞西诺发辫发呆的飞坦。 “他知道。” 库洛洛和侠客一起看向飞坦。 “你们俩那么聪明,接着分析啊。” “有人知道答案,再反推的过程也很有趣。”侠客催促道,“你快说。” 飞坦告诉他们:“希诺说她被人喜欢、尤其是听到说出口的告白,就会遭遇意外死。意外造成死亡之后的3~6个小时,她会活过来。其他触发条件还不明晰。” “今天那个家伙也算喜欢吗?那种遇见后不到两小时产生的告白?”侠客纳闷,“不真心的告白也可以吗?” “你怎么知道不真心。”飞坦露出嘲讽的笑,“贪图美色、意图利用,鬼算盘打得竞技场一层都能听到。别的不说,想和人上/床/的心真的不能再真了。” 库洛洛点头总结:“那就是说,不管是‘善意的喜欢’还是‘恶意的喜欢’都符合念能力的触发条件。” “通常特质系的念能力者自己才是最了解其念能力触发条件的人。”侠客不解道,“那塞西诺为什么今天没有及时规避这个即死局面?” “从希诺的表情来看,她当时明显没有料到那个告白是‘作数’的。”飞坦回想起塞西诺站起来跑出去的场景,觉得她这一次的死亡预感应该很突然又很明确。 她直接跑向室外平台还想平躺到地上的操作,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有准备地迎接死亡。 “但也有可能塞西诺没全跟你说实话。”侠客朝飞坦的方向点了点。 “不是有可能,希诺是肯定没全说实话。”飞坦哼道。 “等等。”原本在思考的库洛洛思路被打断了一瞬,“她到底叫塞西诺,还是希诺?” “塞西诺。”侠客力证自己不是文盲,举手发言,“登机信息和国民号码对应的名字都是,S、T、H、E、N、O。” 飞坦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Stheno,海神与海怪结合生下的三姐妹之一,头发是毒蛇、脖子有鳞片、长着尖利的獠牙和金色的翅膀。大姐和二姐拥有长生不死的魔身,唯一非魔身的是最小的妹妹美杜莎,被宙斯之子珀尔修斯砍下了头颅。”库洛洛伸手沾了沾已经恢复成透明的浴缸中的水,“神与魔的孩子,那是神明,还是魔鬼呢?” 侠客非常客观理性地补充:“但她的国民登记上,母亲是人类,父亲也是人类。出生过程完整,学历信息记录到位。可以说是现在在场四个人中信息上最正常的人。” “信息正常的人是不会掌握‘熟练删除自身死亡记录’这种技能的。”飞坦反驳侠客。 “所以我没说她国民健康记录是正常的。”侠客的专业和严谨不容置疑。 多次删除自身死亡记录,确实不像一个掌握自己念能力性质的人做的事情。 库洛洛语气肯定:“她不知道自己这种‘死而复生’是念能力,那我们就让她知道。” “怎么知道?”侠客拿出自己的恶魔小天线,“这个如何?” 飞坦的死亡注视盯在侠客拿天线的手上。 “那样实验结果不准确。”库洛洛摇头,“教她学会念不就好了,天空竞技场又是一个绝佳的训练场。” “谁教?”飞坦先把自己摘出去,“我不教,特质系和我太不合了。” 侠客和库洛洛互相看向对方。 ------------------------------ “我从浴缸里湿漉漉地出来,连衣服都没换,你们就告诉我要上课?”塞西诺拽着自己滴着水的衣角,“这合适吗?” “哎呀,疏忽了。”侠客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掌上。 你那是疏忽吗?根本就是不尊重人。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把她放在浴缸里是为了便于“清理”,还怕她的血弄脏外面的木地板! 飞坦拎着塞西诺的行李箱放到卫生间里,伸手示意她:换吧。 塞西诺的视线扫过飞坦、侠客和提供房间的黑发青年。 三人回看她,一动不动。 “观察我换衣服,是上课的一部分吗?”塞西诺咬牙问道。 她当然不觉得他们是要占她便宜,这三个男人的眼神十分清澈,清澈的像是在看一只实验室里24小时被记录行为的小白鼠。 “又疏忽了。”侠客一左一右把两边的人带离了卫生间,然后很有“常识”地把门也带上。 等其他人走出了卫生间,获得独处时间的塞西诺才捂着腹部跌坐在地上。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即使现在贯穿的部位一点伤口也没留下,但持续的幻痛依旧残留在身上。 这可比被车撞疼多了。 但没有那次随着电梯厢一起跌落时疼,远没有。 侠客刚刚说什么?说她这种死而复生的现象不是诅咒?是念能力? “念能力……” 能力,那就应该是可以运用,可以掌控,可以自行决定使用与否的吧?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能力是她自己的。 想到这里,塞西诺的眼前闪过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 那个提供这处房间的黑发青年,飞坦和侠客称他为团长。 虽然这位“团长”看起来无害、优雅、冷静,可他眼神告诉她,她在他眼里是收藏品、实验对象、可被掠夺之物。 她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呢。 嗯,首先排除她的美貌、身体、和情感价值。 那就只剩下这个今天才被告知拥有的“念能力”了吧? 塞西诺在过去的每一天,没有一刻是不讨厌悬在自己身上的这份“诅咒”的。这份“诅咒”让本就很难融入正常人行列的她,每一天的平凡生活都有支离破碎的可能性。 但也说来也好笑,这份“诅咒”才是让她活到现在的最大功臣。而且死亡的次数越多,塞西诺越想活下去。 无论她的诞生的世界、在她的眼里是多么贪婪、丑恶,利欲和色|欲熏黑了无数的心脏,塞西诺仍然会被每一次重新开始获得的短暂的、珍贵的、平凡的生活赋予生机。 还是想好好活着。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