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立的承诺,要护你周全,当然得做到。”凌无非道,“还有十日才发作,焉知没有办法?” “狗东西……”沈星遥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别过脸去,把他推到一旁。 直到这时,二人才回想起来,眼前还站在一个姬灵沨。 对这二人推让解药之举,姬灵沨看得目瞪口呆,少顷,方道:“我……我还有话要说……你们其实不必这样。” “那你下次有话直接说完行不行?”凌无非一时竟不知能说什么好。 “我……我只是想说,另一个解毒之法,不一定行得通。”姬灵沨道,“我和师父,当年曾炼过一只药蛊,养在山中,那药蛊入体可食毒血,解毒之后,便会自行爬出体外,只不过……他嗜血吸髓,于气血有亏,用此法者,十天之内,都会虚弱无力……不过……那只是针对寻常人,你们武功这么好,应当只需休养几日,便能复原了。” 凌无非困惑蹙眉:“那你说的‘不一定行得通’又是……” “我去取药蛊,一来一回最少都得四日,我不确定这期间上官红萼会做些什么,又是否会有新的想法。”姬灵沨道,“所以,在我离开期间,你们绝对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上官红萼对我失去信任,我连外面那道门都进不来,更别说帮你们解毒了。” 沈星遥不言,察觉内息逐渐恢复,便即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片碎陶,弹指激射而出,直奔门边,将一只苍蝇拦腰截断后,又深深钉入墙侧。 她转过身去,面对姬灵沨,一点头道:“好,我听你安排。” 姬灵沨心事重重离开了圣灵教分舵。上官红萼只当她要与自己断绝往来,并不曾理会。 没了可用的毒物,她便只能等着苏采薇自裁,可苏采薇不知沈星遥与凌无非眼下处境,断然不会轻举妄动。她确已生死意,但即使真要动手,也必得等到沈、凌二人身上毒性解除不可。 越是如此等待,上官红萼便越是心焦。宋翊虽已允她婚事,却万容不得她近身,莫说亲昵之举,连片衣角也碰不着。 她心下焦灼,在偷摸去看了沈星遥与凌无非二人如今状况,确认毫无异样后,忽然便有了个主意,跑去姬灵沨在巫神庙住过的那间屋子里,翻箱倒柜搜寻许久后,终于从角落里找出一只木盒。 木盒之内,躺着一只通体黢黑,干瘪枯瘦,一动不动的怪虫。 是蛊虫。 上官红萼隐约记得,前几年的时候,姬灵沨带着她,翻山越岭寻找这只不死之蛊。 “这是情蛊,往后等你找到了如意郎君,把你的血滴给它服食,它便能为你所用,”姬灵沨那时如是说,“种下情蛊,便只能爱你一人。否则,必死无疑。” 上官红萼欣喜地将情蛊带回家中,躲进房内,找出一把匕首划破指尖,将血滴在那干瘪的蛊虫之上,看着它的躯体渐渐变得饱满,缓缓蠕动起来,顿时欣喜不已。 圣灵教中人不可习蛊术,因而此事绝不能被兄长知晓。上官耀虽能纵容她抢婚,但断然不会允许她做这些掉脑袋的事。 可也正是因为不能学习蛊术,她对这些,只有一知半解,根本不知此举一出,即将酿成大祸。 现今已是姬灵沨离开宁南的第三日。上官红萼也不知她还回不回来,只在心里觉得,姬灵沨既说过这蛊虫是为上官红萼寻来的,那就是她上官红萼的东西。 她要将此蛊种在那个男人身上,让他永远只能成为她的人。 上官红萼盖上木盒,风风火火来到宋翊房中。 她从不敲门,宋翊早便对此习以为常。反正她也没多少功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我改变主意了,”上官红萼道,“光是你答应我成婚,还不够。” “那你要如何?”宋翊目光平静。 看淡生死之人,又哪来的闲工夫与她斗气? “这是情蛊。”上官红萼将木盒放在桌面,挪开半边盖子,露出里边的蛊虫,道,“只消把它放在手心,它会自己咬破肌肤,钻进血肉里。” 宋翊一言不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你大可出去问问,院里的卫兵都亲眼看到解药被我拿走了。”上官红萼不慌不忙道,“姬灵沨已经离开了这里,现在,他们的生死,由我来决断。” 宋翊闻言,眉心微微一动。 “就算姬灵沨还会回来,我也有能耐,把她拦在门外。”上官红萼对此一着志在必得,全然不将他的轻慢放在眼里,“我没让卫队拦你,你去问问呀。” 宋翊闻言,缓缓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又回转而来,面色阴沉,有如死灰。 沈、凌二人住处他去不了,上官红萼也只是提前交代了一部分卫兵不必阻他脚步,方寸之地封锁之下的种种消息,也令他的神思困在了方寸里,一丝一毫也踏不出去。 他回转至桌旁,侧首望向木盒里缓慢蠕动的那只蛊虫。 “种下情蛊,从今往后,你生生死死,都只能是我的人。”上官红萼神采飞扬道。 眼前这个少女,虽轻巧灵动,却是个纯粹的恶人。 凡人皆有黑白二面,且能通过求学悟道,习得如何对待自身善恶。 可这上官红萼,天生狂纵,未经雕琢,身中恶念不受阻碍,畅然发展,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妖魔鬼怪,从生下来就被纵着,任恶念滋生,哪有一丝良善可言? “当然了,你得先做给我看,我才能把解药拿出来,”上官红萼道,“反正现在你也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宋翊唇角微动,浮起一丝冷笑,随即拿起那只木盒,置于跟前,打开上方木盖,扶起右腕,伸向盒中蛊虫。 苏采薇的话,犹在耳边响起:“你是个白痴吗?” “那你就认命啊?怂货!” “你甘心吗?” 他忽地忆起当初对苏采薇表明心迹时的情景——风雷大作,一声一声,都在阻止他开口。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一生坦坦荡荡,无所贪求,不过只爱这一人,便要受此惩罚,天诛地灭。 可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苏采薇前几日说的那些话:“我怕……我怕看见你又是那个样子,太窝囊了……封长老也一定不希望,他的得意门生是个不敢反抗的废物。” “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 宋翊眉心一紧,心头火苗又重新点亮,本能欲将手收回,却已不及。那只黢黑的蛊虫已然爬至他手心,咬破肌肤,钻进血肉里。他蓦地起身,大力晃动右臂,却还是没能阻止那只蛊虫钻入血脉,随着蛊虫爬进肢体,一股奇异的麻痒之感立刻传遍全身,紧随而来的,是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他轰然跌倒,半跪在地,猛地一躬身,呕出一大口鲜血。 “怎么是这样的?”上官红萼错愕起身,双手掩口,满脸震惊朝他望来,“不该啊……种了情蛊,你不是应当爱上我吗?” 宋翊木然抬眼,望向她的眼眸,只有狠厉决绝,哪有半分爱意? “到底是哪出错了……不对……不是这样的。灵沨……灵沨人呢?”上官红萼惊惧转身,奔出屋外。 宋翊眼前一黑,倏然昏厥在地,失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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