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东城医馆中,宁星萝伸了个懒腰,坐在床边,看着傅观辞。 方才这个七年前的梦里,为什么会有他呢?他的血……又为什么能治伤呢?若是天赋异禀,为什么他修为这么低?他这一身的伤痕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呆子,还真是复杂啊…… 宁星萝看向他的手腕,她实在想不明白,只为了一个教引她向善的目的,何至于叫他连命都不要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东城医馆的老大夫掀开帘子,从内堂走了出来,打开了医馆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说道: “小姑娘,你俩已经在老朽这儿睡了一夜了,这儿是医馆,不是客栈,老朽还得给人看诊呢!收拾收拾,快走吧!” 宁星萝看了看床榻上,这傅观辞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大夫,他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老大夫收拾着医馆内陈设,看了傅观辞一眼道: “他失血过多,又有内伤,少说得服三日药,且得再看。但我观他并非凡人脉象,好得快些也未可知。” “我们不能住在这儿吗?” “小姑娘,我说了,老朽这儿不是客栈。老朽还要看诊的,万一再来了昏厥的病人,你叫人家躺在哪儿?” 宁星萝看了看方才他走出来的内堂,“那里面还有房间吗?我要在这儿等人,还不能走。” “有是有,只不过……” 宁星萝心领神会,伸手便摘下了傅观辞腰间锦囊,“银钱,多的是!你放心!”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只多一间房,原是我那小徒弟住的,近日他回乡探亲,这才空了出来,你二人男女有别,住一间怕是不妥……” “没事,没什么不妥的,他睡就行,我不睡。” “那……行吧……”那老大夫笑得意味深长,也总算应允下来。 安顿好傅观辞,宁星萝便一直坐在医馆门口,等着宁亭澈。坐累了就起来踱步,低头数着医馆门前的地砖,就这样,从白天等到了夜晚,又从夜晚等到了天亮。 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她终于等到了他。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宁星萝笑得开心极了,迎了上去。 宁亭澈打老远就看到了她,见她迎来,脸上堆起笑意,“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是哥哥……睡得太久,前儿回去,醒过来就是今天了!你说怪不怪?” 宁星萝闻言,笑容渐渐褪去,神色逐渐变得担忧,“睡得太久……哥哥你没事吧?” 她抬眼,想看他是否安好,却又怕看透什么似的,不安地撇开了眼神。 “我没事儿,走!哥哥带你好好逛逛,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说!”宁亭澈带着她往街上走去。 “其实……我知道你想问……对哥哥,何必还欲言又止呢?我是宁亭澈,你是宁星萝,你这名字还是我起的,怎么?七年不见,你倒学会对哥哥藏着掖着了?” 宁星萝侧着脸,偷偷看他,又收回视线,“我可以不问的。” 宁亭澈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二人找了间茶楼,坐了下来。 点了壶茶,宁亭澈看向楼下正中书案前正在说书的话本先生,开口道: “七年前,我的确差点儿就死了,幸得一位仙人出手相救,这才留下一条命,但……却落下了一身病……”不等宁星萝发问,宁亭澈看向宁星萝,接着又道,“说起来,如今躺在东城医馆那少年,是你什么人啊?看着不像我这样的肉体凡胎,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仙山上的人……他不重要!你快告诉我,你的身体怎么了?是什么病?”宁星萝关切地看着他。 店家端上茶壶,宁亭澈给她倒了一杯,又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紧不慢道: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每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睡不醒。” “睡不醒?怎么能睡不醒呢?有什么办法医治吗?”宁星萝紧张起来。 宁亭澈端起茶盏,无奈地笑道,“有是有,只是我不愿麻烦你,且……” “麻烦我?” “你与我说过,你是天地孕育,众生欲念所化,是不是?” 宁星萝看着他,点点头。 “那也许真的只有你能医我这病,但……”宁亭澈欲言又止。 “你快说!你是我哥哥,我能帮你,怎么可能不帮。” 宁亭澈犹豫片刻,还是放下茶盏,开口道: “那位救下我的仙人曾说过,因我是被混沌浊气所伤,唯有这天地孕育之人与仙人心意相通,阴阳互补,合力施法,方能医我这不治之症。” “所以……这天地孕育之人便是我?”宁星萝认真思索片刻,又道,“没有肉身也可以吗?” 宁亭澈闻言,似是惊讶不已,“没有肉身?什么意思?” “当年……阿爹他……剥离了我的肉身,我也不知道他藏去了哪里,整个相南山我都寻遍了,也没有找到。这些年我一直被阿爹困在山上,他看得太严,我只能寻机在那些凡人身上动手脚,却也不敢被他发现,但总算是让仙门中人注意到,如今逃出来了,此行……就是为了找回我的肉身。” “小星萝……你受苦了……”宁亭澈有些自责,“都怨我,当初不该教你反抗……” “都过去了,如今我好得很呢!所以……哥哥,我没有肉身,也能帮你吗?” 宁亭澈摇摇头,“看来这都是天意……没事的,不过是睡得久一些,若是能在睡梦中往生极乐,也是我之大幸。” 他笑着,仿佛无惧生死一般。 “不!我一定会找到我的肉身!我一定会医好哥哥的!”宁星萝眼神坚定,站了起来,恨不得立刻便启程。 哪怕是将这世间翻过来,她也要找到肉身。 宁亭澈起身,扶住她的肩膀,又让她坐了下来,口中轻叹,“没用的,即便你找到肉身,又去何处寻一个与你心意相通的仙人呢?” 仙人…… 宁星萝倏地抬头,“我知道去何处寻!” “你知道?” “东城医馆!傅观辞!” 二人回到了东城医馆,宁星萝在路上还买了些精致松软的糕点,赠予那老大夫,算是银钱之外的谢意。 说起来,这些人情世故……都是宁亭澈曾经,教会她的。 老大夫接过糕点,却朝医馆外张望着,“你们没看到你那朋友吗?他方一醒,发现你不在,非要出去寻你,拦都拦不住!” 宁星萝皱起眉头,“出去寻我了?”她伸手抓住老大夫还拿着糕点的手腕,“出去多久了?” 这呆子还怕她跑了? 还是……他想跑?不对,没理由啊!之前她只要一点血就放他走,他也没走啊…… “有一会儿了,老朽还以为你们能碰着呢……” 宁星萝松开手,转身便要出去寻他,走到门外,又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宁亭澈,“哥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治好你!” 见宁亭澈点头,她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宁星萝想得简单,这呆子既然要跟着她去找她的肉身,又想教她做人,那这二者兼得,不就是能医治亭澈哥哥这怪病的条件吗? 这小仙长一心想引她走正道,她只要学他行事,听他教导,这正道她也去走一走,何愁不能心意相通? 可现在的问题是……万一他跑了呢?呆子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谁能知道?说起来,如今这小仙长对她的话,几乎都是不信的…… 还是赶紧找人吧!还好这寻人之法,她最是擅长,尤其是傅观辞这种,气味特殊的。 宁星萝寻至无人处,凌空而起,立于相州城上空云端,闭目凝神,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味道……还在东城。 她飘然落地,却骤然想起,先前那两个对傅观辞有杀心的神秘人…… 呆子!你可不能死啊! * 相州东城僻静处,有一座天极阁,因设有结界术法,外观看去,是一户寻常茅草屋,实则内有乾坤,此处是为仙山神极位于相州城的情报府。 天极阁密室,此间有两人正秘密会面,正是傅观辞与他那大师兄。 “你说什么?你要跟着那个小妖女?”大师兄满脸不可思议。 傅观辞单膝跪地,“是。” “这妖女颇为狡猾,我们与她相处过,竟都不能察觉她的真实身份,而且你知道吗……”大师兄压低了声音,“虽然相南山那些归家的人如今都无碍了,但你可知,这妖女是怎么让他们神智恍惚、形容疯癫的?” 傅观辞看向他,摇了摇头。 “她……她竟然让他们喝毒蘑菇汤!就是相南山上的毒蘑菇!还说是什么圣水!加之先前在相南山上,她张嘴就是一个谎,如此行事诡异之人,我不放心你跟着。” “大师兄——不,兄长!你可还记得观辞幼时所犯之错?”傅观辞抬起头,坚定地看向大师兄,也是他的兄长,傅恕离。 “……记得。”傅恕离闭上眼,似乎不愿提及。 “那便不要拦我。”傅观辞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她莫非是……” 傅观辞没有回答。 “观辞!近日魔族异动,相州城不太平,你务必当心!”傅恕离朝着他远去的背影喊着,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傅观辞走出天极阁结界,便看见林中那抹娇俏红裙的身影。她正四处张望,抻着脖子,巴儿狗似的,闻来闻去。 很快,宁星萝便发现了他。 “你这呆子,找我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老实交代!是不是想跑?” 傅观辞定定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想跑到话……那以后,就由你!来做我的心意相通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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