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痕感觉自己做梦仿佛见过这一幕。 如鲜花般娇嫩耀眼的少女,鲜艳明媚,带着少女情窦初开的喜悦和满心的欢喜嫁给自己,穿最华丽繁琐的喜服,珠光宝气,美不胜收。 可不管上一世这一世,他们都没成过亲,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烟若。 如今这场景只能是幻境场景变化,又来到了关键的节点。 看到自己身上的喜服,昂贵华丽,却不是最正宗深沉的大红色,而是更偏俏丽鲜活的绯红。说白了就是不够庄重,大户人家娶妾才会用这种人家。也是了,王爷的侧妃,不就是王爷的小妾么? 转眼间,烟若着一身红妆端坐在梳妆台前,眼眶发红,身后站着正给她整理妆容的丫鬟和岁,小丫鬟的脸圆润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瘦了,看光景大约过去了半年。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神情是矛盾的,梳子慢慢划过头发,她说:“能嫁给四皇子,是小姐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奴婢心里却难受得很。都怪那个老太太,明明四殿下是要坚持娶小姐当正妃的,偏偏老太太不乐意,非说名不正言不顺,这才被贵妃娘娘改成了侧妃。虽说四殿下洁身自好,府里并无别的姬妾,可是正妃侧妃,一字之差,地位天差地别啊。” 是了,一个小丫鬟都明白的道理,老太太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是不明白,还是故意的呢? 尽管已经逃离了将军府,她竟然连这点面子都不愿意给,为了抬举她的月族王妃,一定要打压自己这个四殿下侧妃,实在是偏心眼到了家。 但对这一切,烟若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只说:“好了,这件事不必再提了。终归花家的偏心,我也只需要忍这一天就好。你去前院看看,宾客到齐没有,东西可还有缺失。” “奴婢这就去看,”和岁也终于露出笑容,“我才不在乎什么宾客和嫁妆呢,我只想去看看殿下到没到,这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呢。” 烟若笑着点了一下和岁的额头,便由着她去了。 她们主仆二人熬到今天,也终于苦尽甘来了。 虽然今日一早起来,她的眼皮和心脏就一直突突的直跳,可终究是大喜的日子,想必自己肯定是太过紧张了才这么担心的。 妹妹先自己一步出嫁,老太太始终认为是自己害了妹妹,于是对她愈发刻薄,但是父亲却难得的对她和颜悦色起来,毕竟还需要她去拉拢四殿下。真正有远见的人,便是两头都下注,哪边赢面大赌哪面罢了。 她可太了解父亲了。 唯独不懂墨云靖,那日争吵过后,本以为两个人就此撕破脸再也不会往来了。可没想到,听闻自己的未婚妻和月族质子躺在同一张床上被发现时,墨云靖脸上也并无多少怒意。他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十分冷静地同花将军讨论接下来的布局。 花将军内心有愧,再次提了联姻一事,这时花府只剩下一个女儿,成与不成也只能是他们了。 定下婚期后,墨云靖曾经来过一次。 那日外边一直在下着雪,可是花浅白始终不曾开门。 隔着一层门,她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墨云靖的肩头,越落越多。 那人隔着一道门,对她作出承诺:“浅浅,你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信守承诺,一定会娶你过门。侧妃就侧妃,我绝不会再立正妃,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信我。” 那时天依旧很冷,但是花浅白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苦尽甘来的一天,还好他还在,还好还有希望。 转眼到了大婚这天,已经日晒三竿了,宾客都快等着不耐烦了,她在屋里辗转反侧,望眼欲穿,终于等来了迎亲的马蹄声,心中这才终于安静下来。 可伴随着唢呐的喧闹,竟然还夹杂着兵器碰撞与官兵的吆喝声,他们在说什么啊? “快点,把整个花府围起来,线报定然不会出错,他们一家子都是那个乱臣贼子。” 管家急急忙忙解释:“诸位官爷,今日是府上大喜的日子,四殿下马上上门求娶我家二小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四殿下?哈哈,他不会来了。”为首的官兵一把推开管家,嘲弄道,“陛下收到线报,嘉宁关和虎啸关附近出现了北国的敌军,敌国暗自增兵,这是想要打仗啊,带兵的便是北国的鹰啸王,正是当年的送回去的月族质子。现在整个朝野上下都怀疑是你们家通风报信,还想和皇室结亲,做梦吧。” 蜂拥而至的官兵们将整个将军府团团围住,宾客们都被吓的失去了血色,和岁被吓哭了,慌慌张张回来,把自己听到的事情都转述给她。 “老爷一听这话就恼了,说皇帝老儿借机污蔑他。老太太当场气昏了过去。二小姐,您这个亲,只怕今日是结不成了。”小丫鬟感叹自己和主子实在命苦,没因为三小姐沾上光,却要被毁了终身大事。 可没成想,门外的唢呐声更响了,吹吹打打,像是要把一院子的阴霾卷走一样。 领头的官兵态度蛮狠,可是看到外边身穿红装走进来那人,还是不得不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四殿下,您怎么还是来了?贵妃娘娘不是说您身体抱恙,只能在府中休养吗?” 今日的墨云靖的确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可他还是穿了繁复的新装,亲自骑着高头骏马带着十几个大箱子来到了将军府。 看到这里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他也并未停止动作,而是径直越过这些人,来到大堂,先是拜会了一下花将军:“将军,小婿今日如约而至,前来求娶府上花二姑娘,还望将军成全。” 花家覆灭仅在一夕之间,花将军也没想到墨云靖竟然还愿意以身试险,这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此时此刻,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帝王的猜忌就犹如头顶的利剑,是他躲不开的劫难,事已至此,不如干脆放花浅白同四殿下离开,这偌大一个家里,能活一个便是一个。 他颤抖着摆摆手:“殿下说的极是,这桩婚事我自然一百个同意。这位大人,小女早已许配给殿下,这婚事是陛下和贵妃娘娘点头的,出嫁随夫,小女已经算不得将军府的人了,请大人高抬贵手,今日放她离开。” 那来查抄将军府的大人本来不想同意,可是看四殿下已然红了眼,手里握着刀反复来回的走,也不想太得罪人,终究不过是个无人在乎的庶女,干脆做个人情好了。 于是也摆摆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到, 泪眼婆娑上了花轿,花浅白没想到自己大婚这一日,竟然也是将军府落魄那一日。大哥正在虎啸关附近带兵守卫,根本回不来。妹妹远嫁北国,他的夫君却虎视眈眈准备攻打他们国家,皇帝早就看父亲不顺眼,这次是找了个借口便来彻底拔掉这根肉中刺。 往日将军府福贵时,她未必能沾上多少光,今日没落了,没想到老父亲竟然愿意先把她撇出去,也算是最后一丝情意。 可最出乎意料的还是墨云靖,那般伤他的心,他竟然还愿意破除千难万险的来娶自己。他图什么呀? “殿下?” “夫人?”隔着红色的轿帘,墨云靖弯腰看他,他眼眶青黑,显然也被局势劳累许久没合眼了。 “殿下,我的母家已经无法为你提供助力了。”花浅白声音低沉,“我也是罪臣之女,这名号一辈子去不了的,把我娶回家,便是你一辈子的污点。你可想好了吗?” 那人的背影有瞬间的停顿,可他还是转过身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浅浅,不必再试探了,也不要再担心了,即使未来将军府不在了,我也一定会护好你。请你相信我,相信我爱你。” 合上轿帘,花浅白眼中蓄满泪水,那天本该是她最幸福的那天,本该如此。 但后来的发生的一切把所有缱绻爱意都毁了。 烟若感受着轿子的颠簸,手心却攥紧了剑柄,她感到一种由衷的不安,因为周围太安静了。 大街上不该这么安静,安静中却处处透露着邪气,空气中混杂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这一刻,烟若终于想明白将军府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陈年的骸骨。那些骸骨都是战场上收集来的啊,都是花将军一生征战的战场上啊。 随着乌云盖住太阳,骏马嘶鸣,墨云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开始勒住马头,紧张地向四周张望,却只看到了天边密密麻麻的黑色乌云。 “不,不对,那不是乌云。”他瞳孔骤然缩紧,“那是无边无际的血鸦啊。” 他曾在战场上听说过血鸦的传说,传闻那是北国的祭司们召唤出来的妖魔,能吞噬掉活人的眼睛,吸食他们的精魄。 而此时,铺天盖地的血鸦朝着无双城飞了过来。 城里的百姓四散奔逃着,墨云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策马向将军府跑去,没跑几步,又想起了轿子里的花浅白,于是再次取出铃音石塞进她手中:“浅浅,快找地方躲起来,将军府只怕是要出事了。” “殿下,可是我害怕啊。”花浅白只是闺阁小姐,哪见过这阵仗,差点当场吓哭,“你能不能别走?” “不成,血鸦来袭,这是妖邪之术,我得带着官兵组织抵挡。”墨云靖却直接拒绝了她的哀求,“别怕,等我回来,将军府我也会照看到的,你就躲在府里别出来,千万别出来啊。” 好在轿子已经到了王府,花浅白握紧铃音石,擦干眼泪,可是看着墨云靖的背影还是依依不舍,眷恋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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