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月摊开手，掌心里放着一个被团的皱皱巴巴的叶子，里面包着的就是她假意吃掉的肉。 “你可别扔！”她躲开祁长羽伸过来的手，然后把叶子递给了苏植，“阿植你看看这是什么。” 苏植明显嫌弃，从地上抽出一根藤蔓将肉慢慢勾起，然后送到自己面前细细打量。 薄薄的蓝色肉片在月色下更显诡异，秦曦月挥了挥手，祁长羽便抿着唇拿出一颗夜明珠递了过去。 在淡淡的珠光之下，苏植看见了肉片里细细的红色纹路，再凑近闻了闻，他闻见了淡淡妖的气息。 见苏植面色凝重，秦曦月眉头也不自觉皱起。 “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妖兽肉。”苏植顿了顿，斟酌着开了口，“可是妖气太微弱，不像妖兽肉。” 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着礁石，击打的声音在三人的沉默中显得可怕起来。 “这里都是凡人，怎么会有妖兽肉……” 秦曦月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目光投向白日时候那艘大船离去的方向。 “外来商人的船去往远海，已经离开的商人也是从海上回来。”秦曦月收回目光，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长羽站的离她近了些：“要去远海看看吗？” 秦曦月抬头，看着苏植扔进海里，引来几条大鱼的肉点了点头：“那我们明天就离村。” 第二天一早，秦曦月三人一面坐在桌前吃着热乎的汤水，一面商量接下来去哪里游玩，那样子倒是真像个出门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 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老妇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眼里的异样的情绪秦曦月已经没办法忽略了。 “老奶奶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她刚想说些什么，脸色的表情突然痛苦起来，嘴里发出“嗬嗬”声，像是有东西堵在了嗓子里。 秦曦月急忙站起一下一下重重地拍打她的后背，好一会之后那苍白的脸上才染上一丝红色。 “老奶奶你慢点说，不要急。” 她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才有些气馁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是啊，”秦曦月见她真的没事了之后才坐回去，“在这玩够了自然要换个地方，我们年前是要回去了，能多走些地方就多走些。” 看着秦曦月眼里的向往和兴奋，老妇眼里最后一点光也没了。 她的北一下又弯了不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旋即像是想起什么，立刻拉住秦曦月的手问道：“昨天最后一道菜你们吃了吗？” 果然有问题。 但秦曦月还是装作自然的样子：“吃了一片，有些腥我不喜欢。” 老妇的手立刻松开，她如鲠在喉，歉疚一股脑地涌上心头，看向秦曦月的眼中情绪难辨，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谢谢老奶奶你多日以来的照顾。”说话间，秦曦月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放了两个银元宝，足够他们三人在这住上一个月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望你之后安康喜乐。” 站在空荡荡的客栈之中，老妇闭上了双眼。 安康喜乐，这辈子都不会在有了。 “村长，他们走了。” 说话的是昨日那位刚得了孩子的父亲，他恭敬的低头站在村长旁边，一个小小盒子放在桌上的一瞬间，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手指也不断弯曲抽搐着。 “他们走了我就心安了。”村长偏头看向那位父亲，语气中满是怜爱，“你干的不错，这个是给你的奖赏。” 话音一落，那父亲就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夺过放在桌子上的盒子，手忙脚乱地打开之后抓起里面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他大口咀嚼着，一些碎渣从嘴里掉出来，上面滚上灰尘，却依旧盖不住那细碎的深蓝。 不管脏不脏，他将手上的吃完之后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捻起掉在地上的碎渣，慢慢放进嘴里。 等到碎渣都被他吃完，他却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一双手在粗糙的地上使劲扒拉，手指破皮流血也毫不在意，像是疯了一般。 村长嫌弃地看着他，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然后又将鞋底放在他身上蹭干净。 “别在这丢人现眼，赶紧回去。” 此时，另一个渔村。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坐在礁石上的秦曦月将手放在眼上遮住刺目的阳光，心里有些焦急。 在这干等着太过无聊，可是他们也摸不清海上的情况，更不知道他们嘴里的远海在哪。 苏植见她无聊地荡脚丫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然后手指轻轻一动，一朵小花就绽开在礁石之上。 他的手不断变换，那花一会变个颜色，一会变个样子，最后秦曦月坐着的地方长满了黄色的小花。 祁长羽在这处布了结界，反正外面的人留意不到这里，他们就算是对山歌也不会被发现。 祁长羽回来时，刚好看见苏植悄悄要将一朵花放在秦曦月头上。他眼睛一眯，立刻闪身过去握住苏植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把他的手腕折断。 苏植也不甘示弱，手腕处生出细长的枝条缠上祁长羽的手腕，然后紧紧一收，他的手腕立刻红了。 秦曦月还在数花瓣，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人一妖之间暗潮汹涌。 直到她数累了，两个红了一大片的手腕才被松开。 一人一妖的手垂着，宽大的衣袖将痕迹遮的严严实实，他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秦曦月一点端倪都没有看出。 “你回来了，事情打听的怎么样？” 秦曦月抬头，只能看见祁长羽清晰的下颌和有些性感的喉结。 嘶，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丝好咬啊。 不行不行，美色误人，收回视线。 她立刻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拨动着花瓣。 “昨天看到的商船是从这个渔村出发的，我刚刚打听了，这艘船今天晚上回来。”祁长羽低头，见秦曦月并没有看向他，眼角有些低垂，“不过有一艘商船明日会从我们原先在的渔村出发，我们可以混上那艘船。” 秦曦月立刻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站在靠近苏植的地方，把自己纳袋里的东西又清点了一遍。 然后抬脚往结界外走。 “在这等着没用，去那个破木屋。” 秦曦月坐在粗壮树枝上，双脚在空中不断荡啊荡，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粉色的弧线。 祁长羽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站在秦曦月坐着的树枝上，不像是来调查的，像是来视察的。 苏植就更厉害了，直接化作树藤垂缠绕在树干之上。 这棵树都快成了他们的据点了。 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秦曦月应声看去，为首的是一个商贾和村长。 这村长怎么别的村也掺和啊。 她继续往后面看，果然被抬着的东西上盖了一层黑布，她依旧看不见黑布底下是什么。 只是等他们都到了破木屋之前，秦曦月才留意到这次运来的东西比上一次见到的那个要大上一些，因此黑布没有完全盖住那东西。 有一截深蓝色的，类似于章鱼触手的东西露了出来。 “苏植，快！” 树上缠绕着的树藤瞬间化成一片叶子，轻飘飘地落在了一个下人身上。 只是那人进去了，苏植化成的叶子却被吹到了地上。 秦曦月顿住。 这些人是怎么进去的？ 苏植悬在秦曦月身后，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我刚刚被阵法弹出来了，他们身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规避了阵法。” 等到那些人出来，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些人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祁长羽察觉到秦曦月周身淡淡的沮丧，低下头轻声道：“明天会知道一切，今天晚上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吧。” 人老眠浅，老妇今天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响都没睡着，听到屋外的动静时还以为是老鼠，仔细一听之后才反应过来是人的脚步声。 她下床披上衣服出去一看，早就该离去的秦曦月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现在正在端着杯子喝水。 见她出来，秦曦月还抬手打了声招呼：“老奶奶还没睡啊？” 她当然知道老妇没睡，但样子还得装一下的。 门并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见状老妇的身形都颤抖了一下：“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她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转，磕磕绊绊地开口：“不对，你们不是，不是走了吗？” “啊，本来是走了，可是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有些好奇又掉头回来了。”秦曦月敲了敲已经空了的杯子，视线并没有落在老妇身上，而是看着桌上已经有些年头的纹路，“比如说深蓝色的触手是什么味道？” 老妇的脸唰一下白了，她嘴唇蠕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秦曦月善解人意，继续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大概知道你因为某些原因有些事情说不出来，也能看出你在这里的不如意。” “你也想出去不是吗？” 是啊，她想离开村子，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不会伤害好人，这一点你尽管放心。”秦曦月这才看向老妇，“你不需要做太多事，只要不把我们在这的事情说出去，收留我们一晚就够了。” 老妇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说完，她就去收拾那三间房间，秦曦月没想到，看着走路都费劲的老妇，能在短短一刻钟就把屋子收拾出来。 被子是晒过的，床上的东西也是新换上的，老妇虽然依旧弯着身子，但秦曦月总觉得她似乎高了些。 天刚明，渔夫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一堆小船里，那艘巨大的商船仿若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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