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一不懂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是他今天实在不舒服,她轻轻地叫了几声,对面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他昏倒了,李青一感觉自己的心脏禁不住地乱跳,连耳内都一突突的疼痛,她真的很想直接挖开这宫墙,看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初春的时候雨总是很多的,天上又细细密密地飘起了雨丝,李青一急得不知道如何才好,她跑回寝宫的墙壁去听着永巷的动静,但是永巷上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寥落的看门的军士的脚步声。 突然间,她听到了其他的脚步声,是布鞋的声音,她跑到了栖鸾阁的门口,然而下一秒钟就被人捂住了嘴,李青一听到了有人在她的耳边耳语道,“好姐姐,不要和别人说。” 李青一听出了这个声音。 是龙树公主。 她今年应该十四岁,还没得封号,“守一。”她轻声说,“放开我,我刚刚都没看到你。” 李守一一瞬间松开了手,站到了一边,李守一是庄妃所出,庄妃是镇国公的妹妹,将门之后,弓马娴熟,所以李守一自然也是精通骑射,不过李青一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私自跑到这里来玩。 “谁也没带?”李青一忍不住问道,“好妹妹,你这可是一口气犯了多少条宫规啊。” “若是姐姐不说,那我就是一条都没有犯。”李守一悄声说,“姐姐这里有皇后安排的人么?” “没有。”李青一说,“都是被打发来的。” “那就好。”李守一拍了拍手,“今日里姐姐听到动静居然出来看了,我记得姐姐从来都不喜欢听到人声,还以为高枕无忧呢。” 李青一记得上一世她的确只要一听到脚步声和话语声就会躲起来,不和任何人见面。 自然也很少和李守一说话。 不过庄妃听说自己被皇上取名为李青一之后,自顾自地给自己的独女取名为李守一,说是要合姐姐的行字,而明明宝华公主的名字是鸣凰。 听闻此事皇后不快了很久,奈何庄妃无宠而娘家势大,也不好说什么。 如此想来,李守一和庄妃是不是可以算宫中和自己亲近一点的人了。 “妹妹来这里干什么。”李青一说,“他们都说我生性怯懦,日后嫁出去会丢天子颜面,就想着如果谁路过就出来招呼一下练练胆子。” “然后就逮到了我是么?”李守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姐姐,我听闻冷宫闹了鬼,所以趁着白日里来看看,既然要练胆,那姐姐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呢?” 李青一慌忙想跑,然而却被李守一抓住了手腕,她想李守一可能不坏,但是绝对不傻,直接把自己也拖下水,就会对此事绝对的守口如瓶了。 “我又不会翻墙。”李青一轻声拒绝着。 “我本来就不是打算从你宫里翻过去的。”李守一悄声说,“姐姐跟我过来。” “姐姐就住在冷宫隔壁,闹鬼的时候没想过去探探么?”她问道。 “是有动静,但是我就躲在被窝里,盖上头脸,据说不露在外面,鬼就找不到你。”李青一细细弱弱地说。 李守一笑了一声,“不可能的,他们说,这是鬼编出来哄骗小孩不要逃跑的。” “若是冷宫里真的有鬼,”李青一扯住李守一,轻声说,“如果有什么人,看到了妹妹,妹妹该怎么办呢?” “我听说有人议论冷宫里的事,就不知所踪了。”她低声说,想听听李守一有没有什么对策,若是她有办法,她就跟她进去。 李守一微微偏了偏头,“我早就探查好了,我们进去的地方在屋后,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往那里走,如果是鬼的话,就会他一会,”她笑着给李青一看她藏在怀里的匕首,“这是狩猎时用的,沾过不少血,不怕降不住鬼怪,如果是人的话,我们就跑路。” “如果是人的话,父皇从来没有来过这边,说明他也见不到父皇,自然也不会告状让父皇大搜六宫。”李守一言之凿凿地说,“姐姐觉得如何。” 李青一不由想起上一世虽说父皇最宠爱的莫过宝华公主,但是对于龙树公主也是赏赐颇多,很是喜爱。 恐怕不只因为龙树公主容貌雍容绮丽不亚于庄妃当年般海棠花繁,而是的确才干过人。 “我肯定不会声张出去的。”李青一低声说,“但是我是说,如果父皇真的要大搜六宫,你可怎么办,万一再带累了庄妃。” 看来上一世李守一应该也来冷宫看过热闹,李青一想,而且的确没被任何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的,她也一直守口如瓶,从来没有流露出半分。 但是这一次带上自己,会不会节外生枝。 不如自己记住她查好的路线,然后把她劝住,李青一想,她紧紧拽住李守一的袖子,“妹妹住的远,不知道父皇其实是极重视冷宫的事的,其中必然有我等窥探不得的隐秘,每日里都有公公来巡视。” “不如找点别的玩的。”她轻声说,“我还没有和妹妹聊过天,不如来栖鸾阁里坐坐,妹妹既没有去过冷宫,也没有来过栖鸾阁吧。” 李守一思忖了一会,只觉得李青一说的有道理,这个姐姐虽然胆怯懦弱唯唯诺诺,但是却的确是一片真心不想让自己有半点危险,于是点了点头,“正好我也饿了,姐姐这里有什么吃的么?” 两姐妹正聊着如何让小厨房送些点心来的时候,李青一的耳朵微妙地转过了一个角度。 冷宫里,有动静了。 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李守一的袖子,李守一把她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脑,“没关系,大白天闹什么鬼。” 然后两个人都将说话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 “此事事关圣驾安危,”是杜毓文的声音,而门外的军士用手中长戈敲打着被拽的哗啦作响的门锁,“我必须见到陛下。” “还嫌一年前受得罪不够么,你今天里发什么疯。”一个军士说,“把他嘴堵上,别让他叫唤的让别人知道了。” 另一个摸出了钥匙来,打开了冷宫的门,将那个青年按在了地上,捡起一根麻绳来,要勒住他的嘴,杜毓文咳嗽了一阵,竭力想要摆脱军士的手,却又咳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关乎到父皇,那就该让他说,事关天子无小事也无私事。”两个军士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清泠泠的女声,两个人回过了头,看到守一公主挽着青一公主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空落落冷凄凄的永巷上,“既然说了圣躬安危,你们还如此怠慢,莫非和乱党是一伙的么?” “公主不知。”军士见了礼,“此人神智不清,圣上特意吩咐过的,他说什么都不必转达,不必相信。” 李守一感觉李青一抖的厉害,抓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方才听见动静李青一说冷宫中经常如此,那人明明病的不轻,却总是被欺凌虐待,自己想帮忙奈何却没有半点办法。 李守一知道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但是听到说起事关皇帝安危,她倒是想好了一番说辞。 “此事说不定尚有余地,”她说道,“妹妹来出头就是。” 庄妃经常教李守一,人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尤其是宫里的人,就算是四五岁的稚子说的话,也有八百个心眼。 但是李守一觉得自己该给李青一出这个头。 当年淑妃丢了第一个皇子的时候,说是庄妃所为,当时花园里唯有二人,还有被皇后忘在了那里的李青一。 天子叫了李青一过来问话,十岁的小女孩只是掉眼泪,一言不发,惹得皇帝更是龙颜大怒,于是让她在祈福殿跪了三日。 然而三日里她只是一直落泪,不求饶也不说话,李守一给了她一杯水,问她可是害怕了。 “若是庄妃娘娘没推淑妃娘娘,父皇就不会喜欢淑妃娘娘了,”女孩低声说,“若是庄妃娘娘推了淑妃娘娘,父皇就不会喜欢庄妃娘娘了。” “那到底是谁推了推?”李守一心头火起质问道,“被父皇不喜欢不是活该么?” “被父皇不喜欢很难受的。”李青一哭着说,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在明黄色的蒲团上染出了一团深色,“不想看到娘娘被父皇不喜欢。” “而且听到公公们说,娘娘要是被父皇不喜欢,就要死了。”她哭着说,“父皇肯定心里早就有想法了,只等着我张嘴了,若是说了他心里话,那我就是人证,若是没说他心里话,我就是被那位娘娘笼络了。” 最终此事成了一桩悬案不了了之,后来明白事理了,李守一却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李青一来说,世上没有那么多活该。 她只知道皇上对她连看一眼都会厌烦恼怒,自然她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分量,她无论说了什么,天子信了会伤害到一个人,天子不信觉得她被收买了也会伤害一个人,天子心中自有偏袒,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承受皇帝失去皇子的愤怒。 你说她糊涂也罢,说她懦弱也罢。 杀伐果决可以慢慢学,但是心思纯善一旦失去了就难以找回来了。 所以如果她有想救的人,李守一想,自己理当出头。 按母妃的说的,就当是为自己的人生攒一份功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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