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宋清泉被从自己的思绪里拽出来，她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湿漉漉，抬手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将手机拿起来，是薛音打来的电话。 现在还算是午休时间，哪怕是出外勤，不是特别重要的吩咐，薛音一般都是发微信留言，什么时候看见什么时候再处理，她不喜欢耽误别人的休息时间。 而薛音会在这个时候打来，至少说明是重要的事。 宋清泉飞快抹了一把脸，庆幸自己今天是素颜不会花妆，然后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地喊了两声薛姐，确定声音里听不出来自己哭过以后，才敢接通电话。 “泉泉？你还在府南大学吗？”薛音问，“怎么这么久才接，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宋清泉摇摇头，说：“没有，手机沉到包包底下了，找了一会儿，我还在大学这边，薛姐有什么安排么？” “嗯，我还怕你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离开了。”薛音说，声音里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今天市里打电话来，说两位教授的视频里也要穿插一些校园生活场景，正好也宣传宣传我们的教育牌面，蔺教授那里你早点结束，趁着学生多的时候拍点素材。” “好。”宋清泉说，从口袋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点开手机备忘录准备记录，“有别的具体要求吗，比如上课的场景之类的，我能找学生处的老师帮我安排。” 薛音说：“不用，校园里面的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 交代完毕，薛音挂了电话。 宋清泉对着嘟嘟的忙音，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她可能会不知不觉地哭到蔺原给她打电话。 宋清泉深深呼吸，将桌上的餐盒收拾好，然后去厨房拧开洗碗池上的水龙头，捧着冰凉的水洗干净了自己的脸，压下眼尾微微的红。 确定自己没有落下东西在蔺原的宿舍后，宋清泉推开门，离开了满室的空寂。 等电梯的空档，宋清泉给蔺原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接到了领导安排，要趁着中午的时间去拍一些校园素材视频。 一点四十的电话不用打了。 并且再次希望他能将下午上课的具体地点告诉自己。 叮，电梯门打开合上，手机的满格信号凭空消失，和外界失去几秒钟的联系，屏幕上显示她到了一楼，电梯门又再次打开，噔噔蹬蹬，信号一口气窜高涂黑最长的那一根后，宋清泉收到了蔺原的回信。 -Meet：好。 -Meet：淡远楼四楼，4302，一点五十左右过去的话，门应该是开着的。 -泉泉到肉：[猫咪OK.jp] 一点多，就算是自由度极高的大学里，也是一天里除却深夜和上课时间外，人最少的时候，路上的学生不多，宋清泉举着相机从镜头里观察，都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景。 她百度了淡远楼的路线，顺着导航，路过了篮球场。 球场里只有两拨人在打球，宋清泉忽然想起以前被姚茜抓去青志协当各种活动的志愿者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些会出汗的项目，特别吸引人的目光。 她福至心灵，举着镜头移了过去。 叶琮开着蔺原的古斯特从她身后路过，驾驶室挡住了副驾的视线，蔺原又在闭目养神，因此没能发现。 “小叔叔。”叶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小婶婶最喜欢你哪里？” 蔺原不抬眼，没有打算搭理他。 “身材？脸？”叶琮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开始猜测，“不过我觉得小婶婶应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她可能是智性恋。” 蔺原听到这里，才微微掀开眼，冷冷瞥了一眼叶琮：“专心看路。” 叶琮耸了耸肩，吐槽他说：“小气，还不让说咯。” 等以后再告诉他好了，叶琮想，小婶婶看起来更喜欢会流汗的男大学生，而不是西装革履装深沉的老男人。 时间不多，宋清泉干脆刷了一辆小黄车骑，电动车嗡嗡嗡疾驰在校园步道上，她穿过了每一个可能会抓到男大学生的地方，但只有男生也不行，一点五十，她骑着车，风驰电掣到了淡远楼下，蹲了一会儿，拍到了漂亮的女孩子后，才终于觉得素材收集完整了。 但不可避免的，蔺原的课她就迟到了。 宋清泉装好相机，气喘吁吁地跑上四楼，4302的前后门都是敞开的，她怕进去会惊扰到课堂，便在外面组装好了相机和三脚架。 接着，她放轻脚步，从后门进到教室里。 4302是阶梯大教室，除了礼堂第一次感受过蔺原在学生里的魅力外，这便是第二次。 至少宋清泉的四年大学，就没有哪一趟课像现在这样，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物理课枯燥，她原以为哪怕授课老师长得再好看，也总有人受不了冗长的乏味，但现在，她不知道是不是选这门课的人就有这么多，能坐一百多个人的教室，她真的一个空都找不到。 没有办法，宋清泉只能去靠窗那边的走道，幸好讲桌是正对着这里的，而不是像高中那样，在讲台的正中央。 或许是蔺原提前和来上课的同学打过了招呼，宋清泉带着机器进来，没有一个人感到奇怪，甚至没有发出让她这个半吊子后期头疼的奇怪人声。 宋清泉双手举着三脚架，专注地看着取景框，找到了光线和蔺原的脸最融洽的距离，然后停下，开始拍摄。 她不需要很长的镜头，一分钟的长度就足够剪裁了。 但讲台上的蔺原比仍何时候都要有光。 他的课并不无趣，也会和台下的同学互动，牵引着他们去探索宋清泉完全陌生的世界，要做促成科技进步的那个理论的支点。 忽然之间，宋清泉感觉她和蔺原隔着漫无边际的银河系。 他看到的地方，教室里听课的学生踏足的领域，统统是宋清泉努力伸手都够不着的世界，这是天然阻挡着他们的屏障。 哪怕她今天才意识到，自己也没有放下他。 宋清泉不再看取景框，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在讲台上的蔺原。 他真的好耀眼。 炽热，飞蛾扑火，宋清泉抿了抿唇，她想再试一试。 多拍了几段视频，今天已经拍够了第一集的内容，相机的内存也告罄，宋清泉给蔺原留了言，说自己要先走一步回办公室去整理素材。 她的身影一离开教室，教室里的学生们忽然觉得，蔺教授身上的光好像散开了。 不如刚才那样，试图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下了课，蔺原拿着手机看宋清泉的消息，还没有收拾讲桌上自己的东西，给她回了一个“好”。 放下手机后，抬头发现张致走了过来。 蔺原朝他点点头，这是礼堂那天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师兄。” “小宋走了吗？”张致问。 “走了。”蔺原的神色沉了下去，“今天的部分已经拍完了，师兄要是找她有事，还请明天再过来。” 张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不了，我是找你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蔺原说：“先说来听听。” “我记得你十九号拍完后，就没有其他事了吧？”张致说，“那天晚上我有个推不掉的饭局，你帮我带一节本科生实验课？” 他们这个级别的教授，饭局不会少，蔺原因为个人情况，没有多少人愿意得罪他，但张致不一样，张致背景不深，推不掉才是家常便饭，蔺原理解，便答应了下来。 “好说。”蔺原说，“那师兄把课程内容发我邮箱。” 张致松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帮了我大忙。” “那天我和小宋要跟她的表姐一起吃饭，你可能不懂，到了见家里人这一步，是一点心都不能放下来的。”张致拍了拍蔺原的肩，一副兄长的做派，“怎么样，不如祝我心想事成？” 蔺原眼底忽然汹涌起暴怒，电光火石之间扯住张致的领口将人狠狠抵在黑板上，教室里有监控，屏幕那方的保安见状，慌慌张张地往4302跑过来。 蔺原眯起眼睛，眼中流淌着丝丝危险：“她不喜欢你，师兄强迫了她？” 张致对他的暴起毫不意外，避而不谈他的问题，只说：“这段视频流出去，对蔺教授的名声可不大好。” “呵。”蔺原冷笑一声，“那师兄可以试试让它流出去。” “哎哎！张教授！蔺教授！这是怎么了！”保安急忙过来分开两人，可蔺原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搬不动他的手臂，“蔺教授！” 蔺原瞥了他一眼，保安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但好在蔺原也松开了张致，张致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是她姐姐邀请的我。”张致说，狠狠盯着蔺原，“但如果不是她愿意，许微微怎么可能邀请我跟他们一起正式见个面。” “蔺原，你四年前就已经出局了，现在想起来要跟小宋复合，也不看看你在她心里有多少斤两。”张致顺平了自己的呼吸，看着蔺原越来越难看的神色，更觉得自己说中了真相，“你才是强迫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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