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已经没有行人,进入到醉花荫,喧闹袭来,好似去到另一个空间。 嬉笑打闹声隐隐约约,客人的脸在阵法遮掩下有些模糊不清,而醉花荫弟子们不收影响,一张张精心打扮的脸把各人特质放到最大,如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轻纱晃动,有人注意到花燃走进,看清她是谁后走过来打招呼。 鹿一样灵动的女弟子风一样扑来,飘摇的裙角像一只蝴蝶,掀起一阵甜香,“阿燃可是来看我的?” 她嗓音清清脆脆,干净如鹿鸣。 花燃食指点在她额头,禁止她贴上来,“我找三娘。” “我跟三娘比差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人家在这里等你好久。”女弟子捂住额头,收起故意卖弄的娇憨,低垂的眉眼显得可怜兮兮。 感受到手指上加重的力气,花燃头大,扔一把灵石给女弟子,“自己玩去,不要烦我。” 女弟子脸上的表情瞬间收得一干二净,捧着灵石欢天喜地地离开。 继续往前走,有一个女弟子伸手要揽花燃的手臂,“仙子姐姐……” 手掌中途接住扔来的灵石后,话也不说完便离开。 下一个是男弟子,一句“仙子”还卡在喉咙未出口,便对上一双死亡视线,湛尘目光如炬。 男弟子瞬间闭嘴,长叹道:“原来仙子看不上我等,竟是身边有如此明月,我如萤火,自然比不上明月之光,幸好我在楼中苦等,终于仙子等来,不枉……” 灵石入手,他咏叹一般的声调消失,快速道:“仙子人美心善,郎君英武非凡,实在天造地设,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花燃被一群莺莺燕燕惹烦了,灵石全部扔给靠近的一个女弟子,“分给大家。” 这下终于没人再贴过来要赏钱,她也能顺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上楼去。 在她身后,一群弟子窃窃私语。 “出手真大方,我手里就有快一万灵石了。” “凑一凑,明天一起给三娘吧,醉花荫欠了这么多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完,你们说如果我们一起到花燃面前哭,她能不能给我们免债?” “你们也真是胆大,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过去要赏钱?” “你刚闭关出来,之前没怎么跟花燃接触吧,其实她不可怕,要是她凶你,你就哭得好看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那个和尚才可怕,你们没看见刚才他看我的眼神,我都是硬着头皮才把词说完。” “人家名花有主,你这棵草还过去贴,花主不得把你铲了。” …… 三娘目光呆滞,自从遇见花燃之后,她身上的工作量突然翻倍。 之前是白天教舞,晚上开店,好不容易糊弄完花燃,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还以为能好好睡上一觉,结果刚睡着就被两个恶人从睡梦中喊醒。 她目光幽幽,疲惫的身躯犹如幽魂,目光瞥过两个恶人交握的手,“如愿以偿了?” 恶人之一的花燃摆摆手,不想再提,她跳完舞湛尘全无反应,说出来实在丢人。 三娘打了个哈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花燃:“不是钱的事。” 三娘:“那债一笔勾销?” 花燃面无表情,“你把我当傻子吗?” “好吧。”三娘遗憾道,喝一口提神醒脑的烈酒,托着下巴问,“半夜三更你们俩不躺床上,跑我这来干什么? 花燃牙痒痒,三娘是越来越不怕她这个债主了,这般无赖模样跟合欢宗宗主一模一样。 那个空会画饼信誓旦旦保证能还上钱骗子,嬉皮笑脸从她这拿走钱后,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 她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是在河边,骗子只剩下一口气,说:“要钱没有,要命一堆,我有很多弟子,你可以利用他们来赚钱。” 诡计多端的骗子,还想骗她护住那些弟子,弟子们早就溜之大吉,只有这个宗主蠢,一直守着合欢宗到死。 骗子说:“我活这一生就是为了报仇,现在仇敌已死,我也没什么遗憾。” 花燃:“你还欠我三千万。” 骗子嘿嘿笑:“对不起,我还不上了,不过我还有一堆弟子……” 花燃:“谁要你的弟子?我要我的钱。” 骗子:“那……那真可惜……” 后来骗子死了,拿来抵债的弟子也跑了个干净,找都到找不到。 她认真反省过,当初自己怎么就一头脑热借出一笔收不回的钱,一定是骗子施展法术蒙蔽她,绝不是在她被戚树两兄妹逼落山崖倒在荒野时,骗子把她捡起送了她一颗丹药。 花燃看着面前的三娘,忽然又感觉骗子没死透,鹿眼弟子的故作娇柔像她,男弟子的强装镇定像她,三娘的坚韧也像她。 骗子喜欢在路边捡弟子,大多数乞儿资质一般,她便开始研究双修的法子,比起所谓的脸面,活着才是在梦蓬莱最大的事。 她是个天才,也是个执拗的蠢人。 眼看她起高楼,又眼看她楼塌了,合欢宗出现在梦蓬莱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年,就归于寂灭,而鼎盛时期声名传遍梦蓬莱。 她的传承不会断,这些弟子会一代一代地继续修炼下去。 花燃是见过三娘的,在很久之前,她戴着面具出入合欢宗,那时她叫无面。 三娘刚被捡来,浑身是血,从要杀妻证道的丈夫手中逃出,她收到委托,十万灵石,杀掉了要证道的男人。 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对手湛尘担忧的目光,她捏捏他的手指。 三娘不满道:“你们眉来眼去能不能换个地方?醉花荫空房间有的是,没必要赖在我这儿,实在不行我走,房间让给你们。” 花燃:“来找你是有正事,不要东拉西扯。” 三娘在心中默默开骂,半夜到她房间来,把她喊醒又一直不说正题的人到底是谁啊?! 她张口:“我一定认真听,就是听的时候感觉手痒痒,需要抓点什么东西,比如灵石之类的。” 花燃:“债务再少一百万。” “您请说!”三娘瞬间精神抖擞。 花燃:“你知不知道鬼市在卖一种会让人上瘾的酒?” 还真是正事,三娘正色道:“这件事我听说过,酒出现有一段时间,我劝你们不要插手为好,现在这种酒流传很广,一旦断供必定会引起动乱,而且没人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手段深不可测。” 花燃:“你没查过?” “没有。”三娘摇头,无奈笑道,“我守好醉花荫这一亩三分一已是不易,只保证这酒不会流入醉花荫,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 花燃:“酒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售价几何?” “大概半年前才有的,之前我从没听过有这种酒,里面肯定添了东西,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喝,现在鬼市的价钱估计炒到上万灵石一壶。” 三娘详细回答,背脊挺直,陈而稳地叙述。 这种下意识汇报的姿态,让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还在合欢宗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向宗主说明情况。 “他们不讨厌这种酒,主动去喝?” 花燃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三娘:“是,据说这酒味道极好,是世间难得佳酿,喝下时感觉身处仙境飘飘欲仙,长时间不喝就会心痒难耐。” 花燃思索,看来崔家爷孙说的缺钱不是假话,买的是最低等的蛊毒,蛊毒发作时人极为难受,加入茶水里也没让茶有什么更香更甜的变化。 今夜得到的线索有限,三娘所知也不多,幕后之人太过神秘,要想深入追查还是得亲自去鬼市一趟。 又一夜,花燃和湛尘如约来到崔宸家,崔宸准备两件宽大的黑袍和面具递给他们。 崔宸:“进出鬼市一般都不会显露真容。” 花燃拿起一个劣质的狸猫面具,这是在市井最常见的款式,薄薄一层壳一用力就能捏碎,比起她作为无面时戴的面具要差得多,她的面具不用特殊手段很难摘下来。 戴上面具,视野顿时缩小许多,这个面具不够贴合脸,戴起来不太舒适,现在也没有给她另买面具的时间,就先这样将就一下。 她套上黑袍,控制身形,让自己变得更矮更胖一些,改变外观这项技能她早已信手拈来。 眨眼间,高挑的女子变得又矮又壮,看得崔宸一愣,又转眼去看湛尘。 湛尘倒是正常许多,没有那些偏僻古怪的技能,老老实实穿上黑袍戴上面具,黑色长袍将白色僧服掩盖。 鬼市和平时的集市差不多,来往的人装扮皆是稀奇古怪,花燃和一个头上插满彩色羽毛的修士擦肩而过,被对方身上的酒气呛得打了个喷嚏。 他们的装扮是最不起眼的,路上有近一半的修士都是戴各种面具,身披黑袍。 这里卖的东西倒是较为特别,各种沾血的法器遍地都是,一张张“□□”的牌匾迎风而立。 平日里见不到的稀奇东西在这里基本都能买到,就连洗髓丹和聚月珠也不是没有,其价格不是天文数字,就是兑换的要求及其严苛。 不过对于常年混迹鬼市的人来说,不怕价格给不起,只怕东西找不到。 鬼市也卖酒,不过和白日里的酒馆不同,这里的酒卖的都是在平常酒馆买不到的酒,或是价值连城,要不就是现在极为火热的笑春风。 笑春风就是三娘口中能让人上瘾的世间独有的佳酿。 鬼市的房屋也有华丽与破旧之分,两人被崔宸带着,路过一个出售笑春风的奢华店铺,去到破旧角落,崔宸和摊主交流起蛊虫的价格。 花燃:…… 她就不应该对崔宸抱有太大期待,低等蛊虫的买家,怎么会接触到卖高等蛊虫的卖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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