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沅元宋辞以为他被伤到了，立马起身看他。 只见陆拾玖捧着手掌哀嚎不已，手掌心中是死无全尸的传讯蝇。 传讯蝇这东西虽然能为陆拾玖探听消息，但是有一点非常不好，就是太娇弱了。 有一点外部伤害都不行，一如现在。 即使那道攻击被楚沅元宋辞合力化去，剩下的余威可忽略不计，可这传讯蝇还是死了。 陆拾玖哭喊：“我的小宝贝，你死得太惨了。” 那边姜行云和沈鹤卿已经赶了过来。 沈鹤卿见到一行四人，问：“这是？” 姜行云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师弟师妹们。” 楚沅元他们还保持着潜伏的姿势，见被戳穿，也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喊了声：“大师姐。” 知道是姜行云的同门之后，他脸色微缓。 沈鹤卿又问：“他们为何会在此？” 姜行云看了眼他们狼狈的样子：“嗯——，” 顿了顿，才接话“他们爱胡闹了些，还请鹤卿多包涵。” 洛棠脸色苍白地躲在楚沅元身后，知道这里面是误会，这才悄悄探了脑袋出来。 刚刚那一下，着实是被吓得狠了。 眼神猛地和沈鹤卿的目光对上，沈鹤卿歉意地笑了笑，洛棠却又被吓得缩了回去。 沈鹤卿抱歉着说：“我好像把你师妹给吓到了。” 楚沅元打圆场：“她胆子小，过一会就好了。” 语毕，还伸手安慰洛棠。 洛棠感觉好点，慢慢从楚沅元身后出来，只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陆拾玖还沉浸在痛失我爱的情绪当中，楚沅元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稍微收敛。 四人中当属宋辞最镇静，恭谨地向姜行云和沈鹤卿行了个礼。 其他三人也匆忙行了个礼，算是礼仪也算有点赔罪的意味。 沈鹤卿没有过多追究，毕竟他现在都想着怎么追回七炼宝塔。 姜行云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落脚地，邀请他前去。 沈鹤卿思考一阵，最后还是同意了。 虽是天剑宗弟子考核，但宗门至宝马虎不得。 回程路上楚沅元问宋辞：“师姐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们了？” 想起师姐那声‘住手’，应该是早就知道他们几个在那了。 宋辞眼皮轻抬，清冷的声音一贯如常：“你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稀疏平常的语气，平常到如问楚沅元今天吃了没一般，细听起来像是惊讶于她的狂妄，又像是嘲讽。 但是楚沅元知道，宋辞是很认真在问这个问题，语气也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 楚沅元尬笑不说话，难怪宋辞跟踪的时候走得那么光明正大。 还好姜行云大度，并不追究跟踪一事。 楚沅元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姜行云与沈鹤卿。郎才女貌，旗鼓相当，果真天作之合。 她又不禁感叹：所以宋祈年啊宋祈年，你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 第二日，楚沅元就按照计划去拜访了何皎皎。 县尉府并不如楚沅元想象的奢华，反而十分低调，身在闹市中而独开辟了一方幽静的天地，正所谓闹中取静。 带路的侍女告诉楚沅元，小姐刚起正在梳洗，让他们稍作等待，给他们端了些瓜果零食，权当消遣。 可能是县尉府最近相亲的事，府里婢女都忙得很，凉亭里只剩了楚沅元宋辞洛棠三人。 日上三竿，何皎皎竟还没起？ 楚沅元惊讶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平静。 来之前都说好了，宋辞负责去查看府内，楚沅元则是与何皎皎周旋套话。 趁这此刻没人，楚沅元暗中向宋辞点点头。 宋辞接收到信息，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无声无息。 恰有婢女从对面长廊经过，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楚沅元能听见的程度。 那婢女手中端着托盘，抱怨道：“小姐这几个月胃口怎么越来越大，而且顿顿要吃鸡，府里的厨子都忙不过来了。” 稍微年长一点的婢女并没有搭腔：“小姐的事，哪轮得到你我来插嘴。” 前先开口的婢女讪讪闭嘴。 楚沅元喝着茶，若有所思。 不多时，宋辞回来了。 他摊开手心，正中间躺着一撮雪白的毛发，不知道什么动物的。 楚沅元感应了一下，是妖物的气息。 宋辞低声说了他的发现：“县尉府里有妖气，最浓的地方在何皎皎的房中，这毛发也是从此处找到的。” 几乎是宋辞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何皎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楚沅元宋辞心领神会，闭口不言，装作一副等人的样子。 何皎皎来得急促，但仍旧不失风度。 怕楚沅元久等，因此她都没怎么上妆。 楚沅元为她倒了杯茶，让她先喘口气。 楚沅元道：“我又不急，何姐姐何必这么劳累自己。” 何皎皎抬起脸，不好意思解释道：“近日愈发嗜睡，今天晚了时辰，叫你好等。” 楚沅元见她脸色惨白，不像昨天一样红润有气色，且眼下乌青浓重。 这才是何皎皎真正的样子，昨日不过是脂粉粉饰出来的假象。 楚沅元软语宽慰道：“不碍事的，我闲人一个。” “我瞧何姐姐怎么脸色苍白得很，可是近日身体不适？” 她暗中将话题引到何皎皎身上。 “最近是有些嗜睡、疲惫，精神头也不大好。” 楚沅元道：“我略懂医术，何姐姐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姐姐瞧瞧身体。” “我这身体没什么好看的。” 何皎皎先是摇头笑了笑，随后又怕辜负了楚沅元的美意，又道：“你若是想看就看吧。” 她从素白的衣裳中伸出手臂，放在亭内石桌上。 肤色白得有些病态了，指尖在阳光照耀下几近透明。 楚沅元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何皎皎的脉搏上，她阖下眼，仔细探听。 是正常人的脉搏，不是妖物化作的人类。 楚沅元自然没有真正地学过医术，只不过燕衔青教授过他们以灵气探肺腑之法，照样能窥探病症所在。 她手下的脉象十分微弱，似有似无。 楚沅元凝眉沉默，何皎皎阳气败绝，阴寒极盛，已是危重之象，时日无多了。 “你这严肃的样子，可有看出什么来？”何皎皎逗她。 恐怕何皎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今在她面前故作轻松，就是不想把氛围变得沉重。 见何皎皎不想戳破，楚沅元也难得糊涂一回。 “许是我学艺不精，竟没看出什么苗头，叫何姐姐笑话了。” 何皎皎松了口气，继而明媚笑起来。 “不说这个了，正厅来了不少青年才俊，楚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她话说得一点都不羞涩，大大方方，不像普通女子那样注重男女有别。 何皎皎继续劝楚沅元：“女孩子嘛，总要相看几个对象才能决定成不成婚，可是女孩子的花期就那么几年，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一次性相看二三十个对象，楚楚当真不心动？” 其实楚沅元也想去看看古代的相亲会长什么样，心思蠢蠢欲动。 身旁的宋辞注意到她的躁动，假意咳嗽提醒。 这一咳嗽，竟让楚沅元想起那问路大伯。 一想到正厅万一都是那自信大伯模样，她就一点也不期待了。 楚沅元罕见头疼，为难推拒：“还是算了，家中管得严厉。” 何皎皎看出几分猫腻，她暧昧笑：“我看不是家里管的严，是有人醋缸子打翻了。我这好心的提议给你办了坏事，不应当，实在不应当。” 楚沅元不解其意：“什么？” 何皎皎却不重复第二遍，凑近小声道：“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侍卫长得真不错。” 楚沅元在何皎皎靠过来的一瞬间怔住了。 何皎皎道：“怎么被我说中心事，魂不守舍的。” 她回过神，遮住眼底的情绪，道：“何姐姐别取笑我了。” 等楚沅元出了县尉府，她求证宋辞：“你闻到了吗？” 宋辞点头。 今天的何皎皎确实怕她久等，来不及上妆，甚至来不及用香膏。 何皎皎那么喜欢去百香阁的原因似乎也找到了，用香膏干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掩饰身上的味道。 在何皎皎倚靠过来一瞬间，楚沅元才会愣住。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股味道。 宋辞肯定：“是狐妖。” 楚沅元将自己所听也悉数告知宋辞，她道：“县尉府的下人说，何皎皎这几个月胃口大的很。” 如果是狐妖，就说的清了。 她一开始怀疑是狐妖假扮成何皎皎，可一摸脉相，却发现不是。 何皎皎房间内又有狐狸毛，那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何皎皎被狐妖附身了。 狐妖这种妖物，善用媚惑之术来吸食男人精魂。 不过狐妖吸□□魂的速度缓慢，往往费时费力。借由七炼宝塔提取出的魂魄会为更为纯粹、更完整，修炼速度大幅度增加，这也许是狐妖为什么会偷盗七炼宝塔的原因。 再说狐狸嘛，身上自然有浓重的狐臭味。 估计何皎皎就是不知道自己被附身了，但身上反常的味道不得不让她遮掩一二。 楚沅元道：“狐妖寄宿在何皎皎的体内，随着时间越长，习性也会变得和狐妖一致，就好比胃口大增爱吃鸡肉这一点。” 她来回踱步，越思考真相越近，又道：“所以何皎皎会觉得自己异常嗜睡不是没有道理。在她意识混沌不清之际，狐妖借用她的身体行杀人之事。夜间休息不足，白日才会如此困顿。” 接着联系起之前官府说的话，推想：“最后借由县尉府的权势来掩盖真相。” 就目前的信息而言，这一番猜想合情合理，将所有东西都串起来了。 宋辞：“狐妖只是附身，所以当洛棠感知何皎皎的时候，察觉不出异常。” 洛棠担忧道：“何姐姐会有危险吗？” 楚沅元道：“狐妖还得借她的身体吸引更多青年男子，眼下看何皎皎不会有性命之忧。” 三人回客找和陆拾玖说明情况，陆拾玖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 他刚刚也查出点东西:“有些死者和县尉小姐或多或少接触过。” 原来有部分受害者参加过何皎皎的相亲宴，只是去县尉府相亲宴的人实在太多了，并没有人将失魂案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 经陆拾玖这么一说，事情脉络越发明朗了。 商议过后，陆拾玖又放出几只传讯蝇时刻监视着县尉府的一举一动。 四人上楼向姜行云禀明情况。 姜行云却率先开口堵住了他们。 “这件事不要再查下去了。” 她想到早上收到的来信，心里一阵沉重。 楚沅元不理解：“为什么，这不是宗门交给我们的考核任务吗？” “形势严峻，已经超出了原本的试炼范围。为保证你们的安危，今晚赶紧收拾一下坐飞舟回宗门吧。” 姜行云本就长得清冷，脸色一严肃起来，多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究竟是什么情况会让大师姐都觉得棘手，露出这幅表情。 “宗门传的是金灵纸鹤，这次由不得你们做决定了。” 金灵纸鹤，这下连宋辞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 天剑宗纸鹤有三类，金灵纸鹤，紫灵纸鹤，青灵纸鹤。 青灵纸鹤是平时用来传送一般信件的，紫灵纸鹤用于一些宗门大事，而金灵纸鹤则是事态十万火急的时候才会被用到。 宋辞道：“大师姐，究竟是什么事，让宗门这么急迫召回我们？” 姜行云展开纸鹤，上面只有寥寥几句，并没有交代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是让他们赶紧撤回。 事态复杂，怕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师尊在信中没有多说，我也无从知晓。不过有一点我却是清楚的，这是我师尊第一次动用这金灵纸鹤。” 姜行云的师尊，绝顶峰的主人——李乘风。 说起来，也算是楚沅元的师伯。 只不过楚沅元还没有见过他，她刚进宗门那会这位师伯因外务出了宗门，想来应该是近日才回的天剑宗。 姜行云的言外之意，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 陆拾玖又道：“可是我们刚刚查出那妖物，难道什么什么都不做，放任它这么下去？” “你们查到什么了？”这几个师弟师妹一向机敏，姜行云还是很信任他们的能力。 四人将这几日侦察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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