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佛郎机使臣在得知大楚的战船威力比佛郎机的高了五倍还有余之后，心里便十分不甘。尤其是在得知他带来的十几个工匠都花了一个月了，竟然还没有一个人能看懂大楚战船之后，他更加嫉妒了。 要是能把设计这战船的工匠招募到佛郎机来，那国王的梦想不就实现了？ 佛郎机使臣到达京师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战船设计者的下落。 那日佛郎机使臣也是听说设计战船的白发年轻人出现在鱼市，才带着人跑到鱼市去请人，这才与买蛏子的阿昴和猪崽遇上。 元祐帝早就知道佛郎机人在满大街找船舶设计者。可是他是真的不在乎，比起关心一个欧罗巴小国想要干什么，元祐帝还是更在乎蛏子有没有放辣酱。 元祐帝不在乎才是正常的。佛郎机人想把战船设计者挖走，那才是异想天开。 因为战船的所有细节都是肃王和齐小将军，不，齐世子亲力亲为搞定的。 肃王就不必说了。元祐帝嫡亲的弟弟，在大楚要什么有什么，还没人敢招惹他，即使将来阿昴上位，也得敬着他这个皇叔。 他是脑子被驴啃了，才会放着尊贵的亲王不做，跑去佛郎机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给他们的国王打工。 齐世子就更不用说了，位高权重的水师头子跑去外邦做工匠，他又不是精神有问题。 况且齐世子一家子武将，包括他在内一家人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想要侵略大楚的番邦人。 他爹齐大将，也就是现在的齐国公，还有他姑父平王，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教育他要打跑北戎，虽然他后来跑偏去了水师，可是长辈们的教诲他可是终身不敢忘。 至于其他参与建造战船的工匠，会不会被佛郎机人引诱呢？ 元祐帝表示，佛郎机使臣要是能带走一个建战船的工匠，他就从明日开始喊老四“爹”。 元祐帝之所以敢这么肯定全是因为，战船的工厂可是在鲲城。那可是在宋齐梁陈四位国公眼皮子底下，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尤其是有陈国公在。 论起搞地下工作，再没有比陈国公更专业的人了。当年肃王敢孤身一人跑去北戎贩羊算命，还数十年都没有走露消息，全是陈国公在背后作掩护。 而且当年陈国公的副将可是在他的亲自培训下，渗透到北戎王庭，还混到了差不多三把手的位置。最关键的是，拿完全部情报，副将还能全身而退。 估计佛郎机使臣找的细作前脚踏进鲲城，后脚都就被陈国公的人手盯上。 再说了，修战船的可不是普通百姓，全是从郭家军或者跟郭家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水师里挑选出来的，再没有比他们更加忠心的了。 更何况，那些工匠们待遇丰厚，国公们还给他们解决了家人孩子的养老就业上学问题，令他们毫无后顾之忧。 工匠们又不傻。要他们抛弃稳定的工作，离开家乡跑去人生地不熟的佛郎机，还要反过来帮佛郎机人打大楚，佛郎机使臣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设计者不露面，工匠们又带不走，佛郎机使臣能怎么办？ 他也只能带着随从翻译招摇过市，逛一逛博览会了，就当是国王付钱令他出门游玩吧。 不过，多年的贵族生活还是令佛郎机使臣无法“屈尊纡贵”与平民交流。 这才有了老四他们目睹的夸张做派。 就在老四他们还在因为佛郎机人的无礼举动而骂得喋喋不休之时，刚才那群人随行的翻译又去而复返。 “小的叫水亚，是麻喇加人。佛郎机大人们第一次来大楚，刚才无心做出了失礼的举动，还请各位老爷们多多包涵。” 水亚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汉话，一边作揖一边道歉。 水亚常年跟在这些外国使臣们后面，狐假虎威惯了，也自觉高人一等。原本他也是不怎么在意这肘子帐篷里的人，可谁知，他在转身离开之时，不小心瞥到了阿昴龟壳上的金线。 他跟着佛郎机使臣一边走一边回想，肘子帐篷里的人虽然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可穿着却异常华贵。 那红色青年腰间系着的应当是难得一见的血玉，那绿色青年头上插着的应当是极品翡翠制成的簪子。至于那些小孩子，他们的衣服好像都是用金线绣的。 肘子帐篷里的那群人衣着华丽却又特立独行，显然是被家中长辈溺爱着的。更何况那血玉和极品翡翠都不是常见之物，应当只有位高权重之人的家中才有。 水亚琢磨着那肘子帐篷里的人应当都是勋贵子弟，说不准能通过他们找到门路。要是他们家中长辈能帮佛郎机使臣解决问题，那水亚自己也能水涨船高，还能捞到不少好处。 水亚想明白之后就上报给使臣，这才有了刚才折返的那一幕。 老四见到水亚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感到不适，刚想把人赶出去，却不想屏风后面的元祐帝发话了：“行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水亚这才发觉，屏风后面竟然还藏着人。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小了，说话却铿锵有力，自带威严之势。 水亚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群人果真就是勋贵子弟，屏风后的人必定位极人臣。他这是不放心家中小辈，才亲自坐镇，又担心被人认出来，只好藏在屏风后面。 “小人只是代佛郎机大人们前来谢罪，不敢有其他事。”水亚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阿昴被水亚那谄媚的说话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插话道：“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赶紧走吧，俺们还做生意哩。” 水亚只是客气一下，他也没想到那乌龟小童说话竟然这么直接。眼见着容执已经要去打开门了，水亚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其实也有一点儿小事想请大人帮忙。” “什么事？”元祐帝暗自思量着佛郎机的使臣到底又要弄啥幺蛾子。 水亚听见元祐帝并没有否认“大人”这个称呼，心底一阵窃喜，答道：“其实是佛郎机使臣大人有事想请大人帮忙。” 水亚告诉众人，佛郎机使臣进京之后还没有觐见过大楚皇帝陛下。他希望众人，主要是屏风后面的人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能召见佛郎机使臣。 “你们那使臣不是已经见过陛下了吗？”老四很纳闷。 博览会开幕式是元祐帝亲自主持的，佛郎机使臣应该已经见过他爹了。就算当时人多没能打上招呼，可开幕式那天晚上，元祐帝可是宴请了所有来京的外邦使臣，怎么还要见呢？ 水亚低声说：“那不是离得太远没能说上话吗？使臣大人是希望能够单独觐见皇帝陛下。” “想见陛下他直接递牌子不就行了？递了牌子上去，陛下有空的时候自然会见他。”容执掏出荷包里的瓜子分给众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牌子已经递上去了，也不知陛下何时才能有空。使臣大人希望能尽快觐见陛下。”说罢，水四掏出慢慢一袋金币，双手奉上继续说道：“这点心意微不足道，还请大人收下。” 这下子就连最迟钝的老四也感觉到了，这佛郎机人有阴谋。博览会开到明年开春呢，时间还有的是，使臣早晚都会被元祐帝召见，怎么就佛郎机人那么着急呢？ 水亚见众人没有要收下金币的意思，赶忙又掏出一袋金币。 “你们又不是急着走，到底有何事那么紧要？非要见陛下？”老四强迫自己不去看那金灿灿的两个袋子。 “快说，你要是不说清楚，俺爹肯定不能答应的。”阿昴张嘴说这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金币。 眼前这些人盯着金币，眼睛都快冒火了。水亚见状，觉得这事儿八成是能办的，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说道：“使臣大人看中了阳城附近的一块儿地方，希望陛下能允许佛郎机船舶在那里长期停靠。” “你说什么？”众人异口同声，语气严厉充满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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