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越挂越高,博览会集市的人流量也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城门口的停马场连一匹马都塞不进去了,好多来逛集市的人只能把马车停在城外二里亭,再走过来。 不过看百姓们愈发高昂的兴致,估计靠二里亭停马场也够悬,要是来得再晚一些,那他们就只能停到三里亭去了。 但是吧,别看逛集市的人越来越多,肘子帐篷倒是冷冷清清,除了门口的滑滑梯,其他东西可是一单都没开呢。 隔壁的海龟帐篷可是快卖完一轮了,现在老板正叫人去码头仓库补货呢。 老四和容执一红一绿坐在桌子后面撑着脑袋,无精打采的。 眼见着有些行人进来瞧瞧,问一问价格又沉默地走出去,甚至更多的行人只是往里探了探脑袋,直接就走过去了,老四和容执心里十分不甘。 “这明明就是艺术品,他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吗?真是不会欣赏。”老四抱着大木勺跟容执嚷嚷道。 容执也觉得很委屈,自己的话本连载在日报上,读者们说他写的不合胃口,兴许外邦人会喜欢。现在他自己掏钱找人好不容易翻译成外文,百姓们又翻了翻抱怨说,他们看不懂。 “艺术,这是艺术,里面凝结了多少深刻的思想,怎么就没人理解呢?”容执也在发牢骚。 说话间,三小只也耷拉着脑袋进来了,还没等老四和容执问发生了什么,阿昴就长叹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咱们只有滑滑梯,外面那些小孩玩腻了,就再也不过来了。” “听说城外童趣阁把帐篷改成了孩童游乐场,现在那些小孩子都往那儿去了。”猪崽眉头紧锁深沉地说道。 肉肉看着两个小伙伴愁眉不展的模样,也长舒一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说:“好像童趣阁研究出了能跑的小木马,还能免费试玩儿,而且他们还弄什么抽奖,生生把咱们的客人给拉了过去。他们这么做不亏本吗?亏本的话,他们还能开得下去吗?应该不会吧。他们要是倒闭了,我以后上哪儿买玩具啊?你们——” 阿昴和猪崽一左一右十分默契地捂住肉肉的嘴巴。 之前肉肉话少了起来,老四他们还以为陈氏终于把肉肉掰正了,可谁知,肉肉终究还是肉肉,陈氏一走,低落的她就闭不上嘴巴了。 元祐帝和曹安躲在屏风后面,听着汪汪队的牢骚,暗自窃喜,人少多好啊!人少的话,就不会有人进来,没人进来,他们俩被认出来的几率就小一些。 至于孩子们的心情,放心吧,这几个人自愈的能力在大楚那可是名列前茅,说不准回去啃个肘子,再睡一觉,明日就恢复如初了。 元祐帝还是低估了老四他们的能力,不用啃肘子,也用不了一晚上的时间。这群人发泄完就又变得活力满满了。 元祐帝感觉到帐篷里安静了一会儿,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想看看这群孩子在做什么,却不想又被老四逮到。 “爹,你快来!帮我们吆喝!”老四拎着扬声筒朝元祐帝走去。 元祐帝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老四推到了桌子边,还在懵懂之中呢,他就被老四送到了桌子上站着。 曹安看着自家主人那遭了大罪的模样,连忙蜷缩起来,屏住呼吸,生怕被老四看见,把他也揪出去。 “快喊啊!”老四仰头催促着。 “喊啥呀?”元祐帝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他到底是怎么站到桌子上来的呢? “爹,吆喝呀!卖东西的那种吆喝。”阿昴也费力地看着元祐帝,那桌子本来就不低,元祐帝又身高八尺,两个加在一起,元祐帝都能摸到帐篷顶了。 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下午,已经退休正安享晚年的元祐帝跟平王下棋的时候,聊起了这次博览会。元祐帝还是觉得脸上发烫,自己当年绝对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那么顺从地就站到了那个桌子上。 元祐帝站在桌子上,略显局促,这可是他人生五十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元祐帝在老四他们鼓励的目光中拎起扬声筒,举到嘴边,深吸一口气,又赶紧放下,长舒一口。他似乎并不想放弃,又鼓起勇气把扬声筒举到嘴边,又放了下来…… 看见元祐帝这般循环的操作,周围的百姓渐渐被吸引,他们还以为这是外邦人所说的什么“行为艺术”呢。眼见着脚下的百姓越聚越多,元祐帝也愈发紧张,要是再不赶紧喊出来,到时候估计就是真的下不来台了吧。 元祐帝又深吸一口气,闭紧眼睛,心里一横大声喊叫,只是脑子好像没跟上嘴巴,说话竟然卡壳了:“卖、卖、卖——” “迈开腿儿,张开嘴儿,新品上市,吉祥点心坊邀您品尝!” 众人哄堂大笑,也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吆喝声震耳欲聋。 “原来坑爹这种行为也不是四皇子独有的,咱们老百姓家里也有这么逗趣的孩子啊!” “早上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家孩子精神有问题,现在看来这就是当爹的宠出来的。” “这一大家子,关系可真和谐。要是我儿子也愿意这么亲近我就好了。” “我才发现那獒犬要是把黑色洗掉的话,是不是也挺像陛下的‘神犬’的?” “卖獒犬的西域人多了去了,这条獒犬看起来贱兮兮的,怎么可能是‘神犬’?” …… 元祐帝顿时被周围的议论声惊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扔下扬声筒,举起袖子挡住脸,跳下桌子就跑到屏风后面又藏了起来。 不过,倒是有不少人被元祐帝窘迫的样子所吸引走了进来。 有个识货的彪形大汉想要买老四的大木勺,谁知道老四开口就是一两银子。 那人一听这么贵,都没还价,转身就要走,谁知却被老四死死地拽住袖子。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冤大头,啊,不对,是尊贵的客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眼看老四都快把那人的袖子扯破了都没能拉住他,三小只机灵地一拥而上。金色乌龟抱住左腿,紫色兔子抱住右腿,蓝色老虎更是一个飞扑跳到了那人的背上。 要不是那人眼疾手快拖住了小老虎,肉肉非得摔下来不可。 那人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耍赖皮的商家,哭笑不得说道:“我就是问问价,要便宜我就买了,你卖那么贵我肯定不买的,怎么还不让人走呢?” 老四扯着袖子说:“你嫌贵,那倒是你还价呀,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呢。” “十、十文、十文行不行?”那人快被背上的肉肉扯得出不来气了,急忙还价。 其实这个价格并不算离谱,那人本身就是个猎户,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大勺子用的就是普通的槐木,而且本身这棵树就没长好,中间还有裂纹呢。这样的木头,放在他们家乡也就只能烧柴用。 十文钱也就是买个乐子,回家哄孩子玩儿。 “十文钱可不行,这可是我儿子费好大功夫亲手打磨的,上面还刷了好几层桐油呢!” “成交!” 缩在屏风后的元祐帝和老四同时出声。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到底成不成?”那大汉也被父子俩搞懵了。 老四收回扯着人家袖子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还不忘帮那人把袖口理好,挺起胸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做主,成交!” 老四这边儿大费周折地终于把大木勺“强卖”了出去,容执那面也有了新客人,从那人挑选的话本来看,应该是个法兰西人。 只是吧,两人的语言属于不同的体系,只能依靠手势交流。早知道应该请翻译把价格也顺便写下来的,总好过现在两人鸡同鸭讲一阵子,谁也不知道对方出价多少。 好在两个人都会数数,最终还是那法兰西人把铜板掏出来,容执数了五十枚手下,这桩交易才算是真正的完成。 就在众人在为终于把东西卖出去而欢呼雀跃的时候,那日,阿昴和猪崽在鱼市上碰到的那一群佛郎机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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