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氏的绝对武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终是徒劳。 在容执灰溜溜地打开门之后,谈判的主动权又回到了元祐帝和陈氏手中。 当余晖沾满大地的时候,容执和肉肉提溜着还在昏睡的耳耳被陈氏赶回了家,老四和阿昴背着动弹不停的星星被会飞的暗卫提回了宫,猪崽倒是最幸运的,宋府的家仆恭敬地把他和始终不肯露头的木木请上了马车。 紫宸殿。 元祐帝看着仍旧挺直了身躯不肯低头的两个儿子,已经生不起什么气了。 一个才六岁,你因为他调皮而动怒的时候,他都弄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等你耐心地跟他解释完,看见他懵懂无辜地认错,你的气也就差不多消了。 另一个虽然已经三十三了,可是心理年龄最多十岁,虽然他也不是没有靠谱的时候,可是大多数情况下依旧是你说你的,他做他的。 元祐帝本来也是真的想着就随两人去吧,只要他们开心快活就好。可是他毕竟已经五十七岁了,先帝明宗就是在他这个年纪溘然长逝的。元祐帝不仅是一个父亲,他更是大楚的皇帝。他不止要教儿子们走上正道,更要为大楚培养一个能守好万里江山祖宗基业的继承人。 元祐帝看得出来,老四是真的对皇位深恶痛绝,而阿昴也的确是在逼着自己学习。 元祐帝也不是没想过把老大或者老七老八放出来悉心教导,可是就凭他们跟前朝世家的紧密关系,他们真的能放下身段处处为百姓谋福祉吗?更何况,一旦把他们放出来,在自己故去之后,他们真的能对老四和阿昴好吗? 元祐帝实在是想不通,皇位可是别人眼里的香饽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滞销货呢? 这应该是父子三人之间第一次不带任何演技,没有丝毫小心思的谈话。 元祐帝把自己的顾虑、担忧全盘托出。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爹我可没演戏。”元祐帝看着老四那怀疑的眼神就浑身不自在,气鼓鼓地说道。 老四也确实分不清他爹到底有没有在演戏,毕竟他爹的演技可以说是大楚之最了,连百花园的头牌都比不上。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老四反问道:“爹,你不觉得你想的有点儿远吗?” “你祖父就是在朕这个年纪没的,你让朕怎么能不担忧?”元祐帝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全都喂给了正趴在白玉霄身上扑腾的星星。 阿昴也觉得他爹应该是更年期晚期,耿直地说道:“爹,肃王叔都说了,只要您不乱吃什么丹药,活到把俺哥送走都不是问题。” “可万一我老糊涂了呢?”元祐帝反驳道。 “嘿,你还来劲了。”老四不愿意元祐帝总说自己老,“就算你老了,不是还有我和阿昴呢。” 元祐帝见儿子总算是把话题拉回到正轨,急忙接话道:“我愁得不就是这个?万一哪天我,先生或者平王走了或是老糊涂了,就凭你俩能坐稳皇位吗?” 老四和阿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元祐帝。 阿昴伸出小手一个一个数起来:“怎么会是只有俺和四哥呢?俺娘、容执哥、猪崽、肉肉、皇后娘娘、世子舅舅、陈舅母、泉州的姨姨姨夫、猪爹猪娘猪爷爷、齐家的舅公和表叔……” 眼见着阿昴正要脱鞋数脚指头,元祐帝赶忙按住阿昴的小手说道:“靠别人哪有靠自己来得实在?再说了,他们万一哪天被权力蒙蔽了呢?” 阿昴想了想说道:“爹,你就放心吧。至少荣执哥,猪崽还有肉肉肯定是跟俺和四哥站在一起的。再说了,俺和四哥也不是在靠别人啊!四哥给俺们讲史的时候,讲得可仔细了,俺们也学得可认真了。” 老四也接着说:“对啊!而且我们每次出宫,也不是光为了玩儿。我们还去田间地头熟悉劳作,去船上听渔夫讲倭寇,还去跟外邦人交流他们那边儿是怎么施政的。” 元祐帝也是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也在悄悄努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怎么让你们当太子,当安王就跟要了你们的命似的?” “俺们不是不愿意,只是爹,你总要先跟俺们商量一下啊!”阿昴皱着眉头说道。 “对啊!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什么事儿都是听通知呢?爹,你要是把现在这场谈话放在消息宣布之前,那我们肯定不会闹啊!”老四也紧跟着说道。 元祐帝面露愧色:“我不是害怕你们不答应,再说了,你们早点儿开始学怎么治国,等阿昴登基的时候,不就能像我那时候一样游刃有余了吗?” 老四仿佛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爹,你可别逗了。肃王叔说,你小时候天天逃课,登基的时候连四书五经都背不全。” 阿昴继续补刀:“是啊。肃王叔还说,你登基那天,紧张到同手同脚,还差点儿把祖父的谥号说错了。要不是肃王叔做了些安眠的药丸,你的头发都能在第一年全掉光。” 元祐帝听见两个儿子的吐槽,脸色不变,只是转头看向身后忍笑的曹安,伸出手去。 曹安立刻止住不停颤抖的肩膀,自觉地双手递上拂尘。 于是,当生怕父子三人起争执而拎着补汤匆忙赶来的皇后和郭贵妃出现在紫宸殿门口的时候,迎面飞来的就是一柄断了的拂尘。 往里看去,元祐帝一手把阿昴夹在胳膊底下,一手拎着老四的绿布鞋和他转起圈圈,就连白玉霄和星星都撒欢似的追着他们跑。 “走吧,该补补的是咱俩。”皇后撑着额头跟郭贵妃说道。 郭贵妃点了点头随皇后离开,还不忘跟宫人交待:“恁们记得给曹伴伴再换一个拂尘,要结实一点儿的。” 紫宸殿上演的这幅啼笑皆非的场面,在平王府也如出一辙。 容执和肉肉被赶回家的时候,大门上的匾额已经换成了平王府。宫里来的内侍和工部的小吏已经完成了对王府改规制和扩建的讨论,正准备离开。 陈氏听见众人称自己“世子妃”就一个激灵,要不是容执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陈氏估计都能平地摔跤。 陈氏费力地扯出一个笑脸跟众人回礼,之后就急匆匆地带着容执和肉肉去到了正堂。 平王府正堂。 郭世子无精打采地坐在门槛上,平王也是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饮茶,只有余老太君在闭目养神看起来跟往常一样。 陈氏一股脑儿将容执的要求说出来,平王正打算答应,却不想被突然跳起来的郭世子打断:“不行!凭什么我要在平王的位置上待八年?爹,你可是只干两年的。” “容执还小,你就多八年又怎么了?”平王跟郭世子已经讨价还价了一下午了,这会儿着实是口干舌燥,不想再插手儿子跟孙子之间的事了。 郭世子一听这话又不忿了:“他都二十二了,我二十四的时候都接手郭家军了,他还小?” 容执看见他爹撒泼就脑仁儿疼,也就口不择言起来:“你接手那是因为爷爷受伤了,你现在好好的,跳起来跟个猴儿似的,我为什么要现在接你的班?” “你怎么说话呢?不行,我爹干两年,我也只干两年,四年之后,我要退休,你做平王。”郭世子实在是气不过,干脆躺到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陈氏看着自家相公耍无赖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儿结束了。 干脆先跑吧。 正好余老太君也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陈氏当机立断,趁着那祖孙三人还在讨价还价,牵着肉肉就快步离开了正堂。 陈氏都走老远了,还能听见正堂里争论着“三年”“五年”。 反正无论出来干活的是自家公公,还是自家夫君,亦或是自家逆子,都不关陈氏的事儿,只要出来干活儿的不是她自己就行。 平王府的争论直到天明才算是告一段落,最终还是年轻能抗的容执战胜了昏昏欲睡的祖父和父亲,硬生生将自己继承平王之位的时间拖到了十年以后。 至于这十年之中,平王和郭世子该怎么分配呢? 等下一个天亮再讨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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