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收回末河二十城已经两年了。 四大将如今封了国公却依旧选择留守北域,管理北戎,不,现在叫北地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实在是与朝廷里的文官合不来,也委实无法适应每天上朝的生活,郭家军有郭世子一人每日早起上朝就够了。” 正是四大将的言辞使郭世子被迫留在京师,接下了兵部尚书的职位,就连原本想上交的兵符,也被元祐帝以“你应该多体恤四大将军的苦心,也多为年迈的朕考虑。”为理由一直留在身边。 然而,郭世子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元祐帝和四大将联手坑了。 郭世子的留京使年轻一辈的将军们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比起京师的繁华,他们还是更向往北地的自由。 于是趁着郭世子还没回过神来,小将军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等郭世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也只在京师城门口逮到了想趁着月色偷溜的容执。 小宋将军和梁小娘也回了北地,不过这次他们没有趁着猪崽睡着的时候离开,而是十分郑重地向猪崽告了别。 原本夫妻俩是打算把猪崽也带回北地的,那里已无战事,百废待兴,可是猪崽拒绝了,猪崽笑着送走了他们。 猪崽说:“猪崽已经是快六岁的大孩子了,若是猪崽随祖父爹娘一道走了,曾祖父就没人照顾了,而且没了猪崽,四哥和阿昴还不知道要闯多少祸。” 这两年,宫里的生活依旧是人仰马翻不得安生,汪汪队迎来了容执的归来,怎么可能安静下去? 就拿过去的十二个时辰来举例吧! 九岁的肉肉是最先出状况的。 清早,容执带着肉肉入宫,去仪阳宫教阿昴和猪崽武艺。肉肉的兵器是一杆特制的红缨枪,是郭嫔按照她的身形亲手做得,就连枪头都是陈氏和郭嫔特意磨钝了的。 肉肉跟阿昴差不多,都是一看见书本就头疼的性子。不过,至少肉肉还对习武感兴趣,阿昴则是对吃和睡最感兴趣。肉肉练起招式来可认真了,不多一会儿脑门就渗出了汗珠。 容执看见妹妹努力的模样,便叫了停。事故就是在休息间隙发生的。 肉肉听见哥哥说可以休息了,就想摆个帅气的姿势把红缨枪收掉,她心里琢磨着,现在枪头朝上的红缨枪再转两圈就行,可是她着实高估了自己的臂力。于是,肉肉只能无奈地收掉只转了一圈半的红缨枪,可她又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脚还在地上呢。 “啊!” 容执他们听见肉肉叫声的时候,那枪已经扎进了靴子里。幸好,枪头被磨钝了,只是压伤了大拇指。 不愧是亲生兄妹,容执是第二个出状况的。 容执已经二十二了,连个中意的小娘子都没有,素来就对儿子十分“上心”的陈氏在容忍他快一年之后,还是从皇后那里借来了花名册。 本来,这日中午,容执是要去相亲的,可郭大公子这辈子什么时候按母亲的心意做过事? 于是,在请教了老四之后,趁着肉肉被御医看伤的时间,容执换上了从老四介绍的宫人那里买来的旧衣旧鞋,溜进了御兽园,欢快地在草料堆里打滚。 为什么不去西市了?早在老四捅娄子的第二天,元祐帝就把牲畜交易中心挪到了城外,鱼市搬到了码头,现在那里只剩下被要求每日洗澡的外邦人,味道还没有御兽园的草料堆来得冲。 不过,容执以为老四的老办法能够有效还是太单纯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在容执起身的时候,突然与脸色发青的陈氏打了个照面。 “啊!” 陈氏拎着肉肉的红缨枪追赶在逃窜的容执身后,让人不禁感叹:“这母子俩体力真好!” 六岁的阿昴此时倒是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欣赏着容执和陈氏在宫道上你追我赶的“欢快”情景。 不过,他似乎忽略了自己那已然松动的大门牙,也忘记了元祐帝“不能吃坚硬事物”的叮嘱。 阿昴津津有味地舔着糖葫芦上的糖衣,两只小腿一前一后地摇晃着。 糖葫芦是这两年阿昴最喜欢的事物,而且,阿昴对于怎么吃糖葫芦也有自己的见解。先用小舌头舔一舔混有芝麻的糖衣,等到白白肥肥的芝麻开始露尖的时候,再就着剩下的糖衣一起咬里面的山楂。 往常吃的糖葫芦都是御膳房做的,可是今天阿昴非要吃城门口那一家的,手里的这串还是刚刚老四回来的时候带过来的。 这串糖葫芦只花了老四三文钱,自然没有御膳房准备的精细,连山楂籽都没有去。 “嘎嘣”一声,阿昴下意识地舔了舔门牙,从嘴里吐出一枚小小的白白的东西。 阿昴吓得从椅子上跳下来,还没开始喊,就因为没站稳,脸朝地摔了下去。 “啊!” 阿昴爬起来的时候,上下两颗门牙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大不小的老四被皇后拧着耳朵的时候,阿昴还在仰着头哇哇地哭。 老四也觉得很委屈,要不是元祐帝和皇后整天刺激他,他也不会总是偷跑,他不偷跑就不会出宫,他不出宫就不会被暗卫提回来,暗卫不提他,他又怎么会正好在飞的时候看见城门口那个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呢? 这两年元祐帝和皇后也不再逼着老四相亲了,他们转变了工作方向,开始使用言语刺激他。整日在他耳边说着,谁家又添了小婴儿,长得白嫩肥硕,谁家的孩子开始喊爹娘了,多么伶俐可爱。 皇后还经常召见命妇,她自己抱着人家的小孩子不撒手,就是不让老四抱,连靠近都不许。 老四喜欢别人家小孩是人尽皆知的事。元祐帝和皇后的这一招简直是在戳老四的心窝子,老四感觉自己在皇宫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他跑路了,又被暗卫提回来了,再跑,再提……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老四连京师城门口都没到过。今早也是,老四趁黑蒙蒙地时候钻狗洞跑出去的,却在容执和肉肉进宫前就被提回来了。 八岁的猪崽看着被四处追赶的容执,盯着自己肿胀的脚抽噎的肉肉,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的阿昴,还有耳朵都快被扯掉的老四,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无比心累,却又十分庆幸,幸好自己没跟爹娘一起走,不然,他总觉得今天的祸事还可以更多些。 猪崽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突然想起了宋老尚书把元祐帝和护国公吵架当开胃点心就茶的事,他觉得此时此刻嘈杂的声音正适合用来当戏台背景。 猪崽端着茶盏,依靠在门框上,一边品水,一边津津有味儿地看戏。站着站着,他就觉得累了,于是,猪崽学着老四的样子就要往地上蹲,可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今早元祐帝上朝之前叫人搬来了一盆安南进贡的仙人球,猪崽随口就让宫人放在了门口。 “啊!” 众人回过头看见猪崽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仙人球上。 元祐帝下朝的时候,习惯性地就朝仪阳宫走去,还没等靠近,就听见哀嚎声、怒骂声此起彼伏。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离正午还有很久呢,仪阳宫的大戏就开演了。元祐帝果断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里,元祐帝戴上了肃王特制的耳塞,把宫人都赶到殿外,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都没人的时候,从桌案底下掏出一个小木盒,木盒里满满的银票、碎银、铜板。 元祐帝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才又将木盒放回原处。 没错,即使北戎都不存在了,元祐帝抠门的属性还是没有丝毫改变。这盒银子就是肃王给他发的红利。 肃王的倒卖生意还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不过如今肃王不需要亲自出京了。郭世子从郭家军里挑出些机灵的战士扮作商贩四处倒卖,收集情报。 元祐帝眼馋皇后他们能赚到那么多钱,于是也私下找到肃王,贡献了一两银子入股。肃王当时看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白玉霄都比你出得多。” 不过,即使入股再少,那也是有分红的。元祐帝这两年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数一数盒子里的钱,那让他感到无比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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