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看着保护姿势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害怕对方的身份,嘴巴动了几下想要开口问问,可又不太敢说话。 而张桂青丝毫没察觉桑伶的试探语气,只想一心讨好仙子然后将那个妖族迅速拿下,他径直道: “仙子,就是拿着妖的血肉掺进去,再用特殊配方揉制,给火,保证这薄瓷出来后,声如玉磬,薄如蝉翼,绝对上品啊。” 桑伶点头,刑,真刑啊,一听就是做了不少次实验,才出来的法子。想到这狗东西厨房里那灶洞里面的皮毛,就知道这家伙已经是个熟练工,当年崖洞那些妖族应该是全部丧于他手。 所以,她觉得现在需要问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关于当年真相的问题。 “你怎么保证这东西就一定能成功,听闻陶瓷比陶更难制,现在就一个妖族,怎么够你用。” 张桂青猛然睁大了眼睛,眼神之中不是惊讶,而是疯狂,一种终于被人认可的疯狂。 他知道这种方法残酷凶险,要是一般人或者修士,就算再爱薄瓷,听到了这个法子也会觉得残忍无比。可现在对方问了,还是问了成功与否的结果。这就证明,她是在认可他的东西!她在心动! 他感觉胜利又离自己近了很大一步,迫不及待说道: “够的够的,当年我经过无数次的小心求证,已经知道了用量,肯定够用。这家伙虽然看着瘦,可我小心点、剁碎点,绝对能保证这血肉骨粉能全部用上。” 阿染满面死灰,一下坐到了地上。 桑伶微微皱眉却没有马上安慰,继续问道: “他一个,能出多少成品?” 张桂青掐指一算,笑出了发黑的牙龈。 “大概上品几十,精品数个。” “当年你做出了多少?” “几百个,那可是一笔大钱。上品我卖给了凡人富户精品,我可是卖给了修士,哈哈。” “几百,那得多少妖族啊,你怎么抓的?” “抓?不必,他们之前买过我的陶罐,对我熟悉,我不声不响给他们下了叶勾草,中毒了还叫我去送药堂,我直接一个个接到了我家里,全剁成了碎肉末,一个没拉,全都成了我赚钱的薄瓷材料啊。” “那你还真是罪该万死啊。” 平淡的口气结束了话题,张桂青没有半分警觉,眼神之中全是想到了当年的得意。 “罪该万死又如何?当年那些人求着我把钱送到我的手里,只为了买薄瓷,我又是何等的风光。就算用了妖族的血肉又如何,我可是凭着手艺制出了好东西,世间难得之物,我又有何罪!” “不能杀。” “什么?” 张桂青一怔。 桑伶淡淡重复了第二遍: “我说,妖族你不能杀。” 张桂青张嘴就是一嚎,一脸被人质疑难以接受的神情: “入药的还有蝎子,吃饭的还要杀猪宰羊,那些家禽又有什么可惜,凭什么轮到了妖族就不能杀!” 桑伶无法理解对方的逻辑,然后选择一巴掌结束了对方的贱言贱语。 张桂青从旧梦中醒来,难以置信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上面火辣辣的一片疼,证明刚才的那巴掌打得不轻。 “仙子,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张桂青猛地一震,然后迅速反应过来。 “你刚才是在套我的话!” “恭喜你答对了,可是没有奖品。” 桑伶灵诀一掐,然后身后门板上的麻绳自动过来,一下就将面前准备逃跑的张桂青捆住。从脖子到脚捆得严严实实,像是个麻花,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张桂青看自己又重新躺回了地上,还被麻绳捆着,气得不轻: “仙子!” 桑伶嗯了回去,然后毫不留情地挥手打了第二个巴掌。 张桂青顶着两个巴掌印,有点懵。仙人折磨人的手段。怎么是光甩巴掌,侮辱性极强,却没有一开始那样的杀伤力。 “仙子?” 声音多了点不确定的试探。 桑伶紧接着打出第三个巴掌。 张桂青彻底迷糊了,闭紧了嘴巴不敢讲话。 桑伶蹲下身子,仔细看他,见对方嘴巴闭得和河蚌一样,多了点遗憾道: “你不讲话我怎么扇你?” 张桂青敢讲吗,他根本不敢动,急忙摇头。同时心底疯狂地猜测,仙子是生气了?修士本就不喜妖族,她总不会是为了这妖族生气了吧?他眼珠悄咪咪地看向了少年的位置,细心打量下,果然有了发现。 原来如此,这妖族生得弱小可怜,定是牵动了仙子的恻隐之心,也怪自己一竿子插到底,到底没分辨出仙子的心思啊。 他急忙解释道: “我到时候再去寻摸其他妖族,这个就送给仙子好了。他身上的毒很容易解开,只要去崖洞找到叶沟草,用他们的茎叶就能直接解毒。” 桑伶高高扬起的手没下去,没想到张桂青对于叶勾草熟门熟路: “你怎么知道?” 难道,老大夫是你同伙? 张桂青这次没上次的避闪,直接说道: “之前崖洞妖族有一个中毒了,还是我送去药堂看的,当时他中的就是叶勾草的毒物,解药也是我去寻觅出来,所以我很清楚。” 桑伶没想到老大夫口中说的三年前那个妖族的事情,其中还有张桂清。怪不得此人关于叶勾草对妖族有毒的事情如此清楚,想必那长满叶勾草的地方被人清除也是他的手笔。 往日里被掩埋的真相,慢慢清晰,桑伶感觉体内溯洄之镜也在慢慢波动,原本发虚的镜能正一点点地往上涨了起来。虽然不多,但证明解题思路是对的。可接下去怎么快速做完这道题,而且不失得分点呢。 桑伶转头看向了身后已经坐在地上挂着泪珠正看向自己的少年。少年早已经被这一切反转的事情惊得没了任何心绪波动,反正也逃不了,要杀要剐随他们便了。 没得到答案的桑伶,只能重新转回了头,看着面前的张桂青,觉得蹲着还挺累,她随手从储物袋捡了个凳子拿出来,随后舒服坐下,又将储物袋里两样东西拿了出来。.. 张桂青看着面前的东西,有些不太确定: “这是,陶罐?” 桑伶点头: “这个包着黄布的是我之前偶然得见的,就因为它我才来的盆罐城。至于第二个,是我今日上午在范氏酒楼买的,你的旧友说是你当年所赠,想要卖给范老板。范老板没钱,这东西就让给我了。” 张桂青没想到这姓王的竟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还将三年前自己抵债给他的东西重新拿出来卖。所以他的眼睫毛更是抖来抖去,好半天,才敢小心猜测一句。 “所以,仙子是喜欢我的手艺?” 果然这蠢人一思考,就想让人笑,桑伶险些没笑岔了气。 “你觉得我是喜欢你的手艺,才收集了两个罐子?” “要不是,仙子难道是真的想要救下这妖族?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被嘲笑一脸的张桂青心头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然后就被对方下一个动作惊到,像是一盆冰水从头灌到脚底。 “你要做什么!” 桑伶掂了掂手里的菜刀,刀锋凌冽,是刚才张桂青准备杀妖,磨得很锋利。 她将菜刀举起,慢悠悠地在张桂青的脸颊上拍了拍,只见对方的脸皮已经像条皮筋一样抖了起来,着实吓得不轻,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骚气在空气中弥漫。 桑伶低头一看,yue的一下退开了。 “多大个人,这样就吓尿了裤子?你刚才的威武雄壮,拿菜刀去砍他的时候呢。” 张桂青已经面如筛糠,他从来都是外强中干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败完了钱财后,被追债人追得躲进了山里。即使后来骗了钱花花,可也只敢背地里用用,根本不敢露面。 “仙子,仙子我刚才是失心疯,绝对不是真心的,求您饶命。您要喜欢这个妖族,您直接拿走,小的绝对不说!” 桑伶淡淡摇头。 张桂青脸色青白起来,看着那菜刀又要过来,赶紧蠕动身子想要挪开,可快的却是那马上就要砍向脖子的菜刀,他立即张嘴求饶: “仙子,您要不喜欢我的手艺,我马上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我就待在山里,啥也不干了,仙子!” 桑伶还是摇头,然后将菜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慢慢压了下去。 张桂青已经吓年轻了十岁,成了孙子。他拼命思考,想要摸清对方的心思,可是对方一进来就很正常,看不出什么,不过,肯定有什么是他漏了,绝对。 想到这,张桂青已经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几乎是让他痛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镜能又不动了,桑伶有些意兴阑珊地收了菜刀,然后脚一踢,将张桂青身上的麻绳松开了。 “起来吧,你可以走了。” 张桂青捡回了一条命,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个骨碌就爬起来,疯一般向着门外冲。谁知在他即将跨出门槛之时,忽然感觉到后方有冷风袭来。 刚才还得救的巨大喜悦瞬间化成惊恐的愤怒,原来的放手是对方的故意戏耍,是要在精神上折磨自己。 他愤怒回头,看见一条扁担割裂了风声朝着自己打来,惊惧地大叫: “啊啊啊!” “砰!” 是硬物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然后第二下,第三下……无数下。 最后,两个陶罐接连从他头上砸过去,无数碎瓷片混着破碎的血肉,流了一地。人却留了一口气,只能肿着猪头脸,在地上痛苦呻吟。 桑伶看着一地的血收回了扁担,回头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年,歪头一笑。 “起来吧,你得救了。” 阿染:……! 感动吗,不敢动啊! 桑伶看了眼地上的血,觉得小朋友肯定吓坏了,然后伸手准备去扶。 就在这时,敞开的门板被砰的一声一脚踹烂半扇,苏落站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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