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暖,一个单薄的身体靠了过来,声线颤抖。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桑伶瞧着自己刚打好的蝴蝶结的双翅,就被一片泪落上,软踏踏地垂了下去,可怜兮兮。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揽在了怀里。 “你还小,人生很长,今后你长大了,就会发现今天的磨难并不算什么,这些人也不算什么,知道吗?” 少年没有说话,可那揽住桑伶腰上的手,却是越扣越紧,身躯贴合相靠在了一起。 桑伶被他箍得难受,忍不住推了苏落一把,可对方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下一瞬,那力道更大了三分,腰间一痛,桑伶立即呼了一声痛,那力道才松开。 “你!” “姐姐,对不起。” 苏落紧张地解释道: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桑伶斜眼看他,只见少年的眼睛里满是真诚,没有丝毫作伪的样子,她将信将疑地揉了一把老腰,坐到了旁边,没有做声。 只是,她的脑子里,溯洄之镜却在暗搓搓地挑拨离间: “我不是故意的~鬼才信!这家伙就是一头狼崽子,就你把他当儿子养,小心明天他给你生儿子。” “什么鬼。” 桑伶被“儿子”两个字绕晕了,突然腰上一暖,一只手掌已经轻轻摁了上来。 桑伶被溯洄之镜刚才的话说得悚然一惊,立即就想推开,可是那只手掌却是十分固执,连着主人都贴了过来,少年眼神迷惑,没有半分杂质。 “姐姐?” 身后就是半圈起来的椅背,桑伶退无可退,眯着眼打量片刻,才让着少年继续揉了。自己半趴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享受。 啧啧啧,这就是养儿子的好处啊。 她莫说刚才的力道伤了,就是强行动用令火术之后,总觉得身体困倦得不得了。现在,这道轻轻柔柔的力道揉揉捏捏的,纾困解乏得不得了。 “溯洄之镜,你果然思想龌蹉,一个孩子嘛,想太多啦你。” “哼。” 溯洄之镜很是不屑,这家伙眼睛里可不只是装着纯真两个字—— 这半年来,它带着桑伶试验了一圈。帮助周边一些小妖解除灾厄的事情也不少做,可换来换去,发现还是待在这个狼崽子身边获得的力量最强。一来二去,桑伶就把这个狼崽子当儿子养了。 一开始溯洄之镜也对这孩子十分同情,将他与后来那个偷镜子的苏落分开看待,可后来它却是越来越感觉到少年并不单纯,就好像那个苏落影子正在慢慢苏醒。 就比如现在! “姐姐,我好害怕,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连着我的娘亲,从我出生后便去了南院,我从来都没见过她。” 溯洄之镜要是有鼻子,早就气歪了!这个男绿茶,就知道哭唧唧装可怜! “南院?” 桑伶有了几分精神。 “南院,在谢府之外,听许多仆从说,府内不受宠的妾室都会被送到那边自生自灭,像是冷宫。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我娘亲究竟是生还是死。” 少年回答得有几分哽咽。 “你想知道你母亲的近况吗?” 少年很是心动,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一双兽瞳望过来,带着几分小兽的不安。 “那边太过危险,可出府就要接触到府内守卫,我不想姐姐冒险。” “我反正飘得小心点就行嘛。” 现在随着苏落的成长,身心稳固健康起来,桑伶已经好久收不到力量反哺了,今天一个意外,倒是收了一些。只是,今天的事情,她却是不想再发生了。 室内重归寂静,桑伶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出府比较合适,还有那南院的消息,该如何探查的事情,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合在一起,偏头睡了过去。 另一头。 桑伶答应得太干脆,少年却是在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偏爱后,剩下一大片的恐慌—— 不要走到谢寒舟的那一边,他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我除了娘亲外,只剩了你一个。 求你,不要离开我。 少年像是冰冷寒夜中,抱到了一束薪火,眼神执着迷惘,藏着更深的一片阴霾。 两手环绕力道加大,将这具空荡荡的幽魂身躯完完全全地抱在怀里。可他的表情还是带着几分不开心,即使强硬禁锢的姿势也无法让他心里的猜忌消失,反而越来越多,痛苦难受。 “姐姐,你和谢寒舟究竟是什么关系……。” 姐姐她究竟和谢寒舟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错觉,姐姐和谢寒舟认识很久了? 肩上突然感觉被一压,却是桑伶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最想知道的答案没有得到,苏落感觉自己心里的那点猜疑和嫉恨,像是只毒蝎般迅速从心里冒了出来。 …… 等第二日,桑伶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到了下午。 室内早就被人收拾清理干净了,难闻的饭菜馊味早就消失,换成了一点淡淡的桃子香气。 只见,屋子一角原先那株放在青竹筒里的青梅换成了一株青桃,青涩的桃身上缀着一点粉,还未熟透。剩下的家具锅碗也都收拾修补好了,摆在了原来的位置,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只是屋子现在空空,田螺少年不在屋里。 桑伶抬脚下榻,自然就想往前面飘,突然,就觉脚下一沉,脸朝地就要往前面摔去。 灵气激出,身形一翻,桑伶手掌拍地,险之又险的鼻尖擦地,站稳了身子。 “我?” 阳光下,身躯像是终于凝实般有了实体,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虚虚只有一片云彩的样子。 “我是终于恢复了实体?或者说,我是?” 她有些难以置信。 “借尸还魂!哈哈哈,桑伶,你终于变人了。” 溯洄之镜回答得很肯定。 桑伶心花怒放,沉心感受了下,却是发现自己的经脉也被溯洄之镜的力量正在改造,一改之前林伶身体不好的资质,变得优秀出彩许多。 知道她心中疑问惊喜,溯洄之镜主动解释道: “昨天的力量不少,你已经借此重新变成人身。不过这些都只是第一步,接下去经脉资质我都会帮你改。你要知道,你身上的妖祖血脉可不只是适合做禁忌之地祭品而已。” 它的声音有些冷,带着数百上千年的积怨和怒气。 外面阳光正好,桑伶抬头看了一眼,眼角眉梢却也带上了几分冷意。 “我也不会再做案板上的鱼肉了。” …… 日子迅速过去,桑伶跟着溯洄之镜学会了更多法力高强的法术,她一一在之前将苏落关进笼子里的仆从身上得到练习,进步飞速。 “这谢府还真是高门大院,死了几个仆从,像是石头落进了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桑伶躺在一棵桃树上,茂密的枝叶将她的身形遮了个大半,只除了那“咔嚓咔嚓”啃桃子的声音,没有得到半分掩饰。 所幸,这里是一处偏僻的园子,又是夏日,平常很少有人过来。 溯洄之镜得意叉腰: “也不看是谁教你的法术,一个溺水一个引雷,死得透透,又像是意外,尸体上看不出半分痕迹。现在就剩下了一个,只要解决了他,之前苏落关在笼子里的灾厄才算是完全解决,反哺马上就能全部给你,实力又能提升一大截。桀桀桀~” 溯洄之镜笑得像是个大反派。 最近同伴死的死,亡的亡,剩下那根独苗也是战战兢兢不肯出门。桑伶堵了几次,都没抓到人,今天这里是她打听到。那家伙会过来给院子除草,才躲在这里打算杀人。 只是,她桃子都啃掉了三个,那仆从还不过来,桃子再吃下去,肚子就该不舒服了,桑伶无奈只能跟溯洄之镜扯扯皮,打发打发时间。 “镜子,你的力量攒到多少了。” 解决灾厄,帮助妖族,溯洄之镜给她力量反哺,这是一开始协议说好的。桑伶这段时间干了不少,身体修复得差不多,就是不知道镜子的力量攒到几层了,够不够回去。 距离谢家的灭门之祸,只剩下七天了。如果她要走,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做准备了。 “就这么点,只够先紧着你用的,要重新回去,你还得多干活!嘘!有人来了。” 溯洄之镜声音一紧,立即提醒。 桑伶忙扔掉手里的桃子,捏着一手的汁水抓住了树干,探头一看。 可眼前只有密密麻麻的桃叶斜枝,看不清来人,只有那慢慢走近的脚步声却是极为明显。 人来了! 桑伶心中一喜,知道那畏首畏尾的家伙到了,手中慢慢掐起了一个诀。诀出蛇现,一条翠绿色的尖头毒蛇被她召唤而出,向着不远处的脚步声蜿蜒靠近。 夏日,日头气温都是极盛,园子里果树生得茂密,连着地上的杂草也是盛极。 外面仆从勤快,拔除不少,轻易就能露出地面。可内里,仆从们懒惰,草木已经长至小腿肚位置,蛇的痕迹轻易遮掩,只消一口,不动声色就能收割人的性命。 桑伶听到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看似正向着园子深处走来,她唇畔的冷笑也是越来越深。 杀人者人恒杀之,躲了许多天,也该是时候,送你下地狱了。 “嗯?” 来人轻咦一声,显然是发现了不对。 桑伶手中灵气加大了三分,那头的毒蛇受到御兽之术的牵引,直接亮出了毒牙,冲着来人咬了过去。 桑伶冷笑,只等一声临死前的哀嚎。 却不想! 手中法诀被人强行切断,下一秒,一道清寒剑光划破眼前! 只见无数断枝残叶下,一张冰霜寒意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来人微微一惊,明显没想到在树里藏着一个人,眼中带上杀机,下一剑刺来得更为迅猛。 桑伶冷笑不语,身子迅速后仰,膝盖弯曲下勾树干,一个旋转,已是轻易避开剑尖,迅速到了来人身后。 手中激出大团灵气,径直伸去摁上来人后背,眼睛里已是带上了杀机。 谢寒舟,只要你今日死了,是不是一切都能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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